說的倒是不假,西門藏卻有種不祥的預感,表面上兩人達成了協議,私底下還是各懷鬼胎,王家還沒有被波及到,他的計劃只完成到一半,不過胖子被擰上了發條,救了人以後想必不會饒了他們。而胖子呢,被算計以後心裡始終不爽,一直在琢磨着託老狐狸下水,現在豈能放他離去。
三人一路說話,一路殺進草房,談笑間王家爪牙灰飛煙滅
。
從出手上就能看出個人特色,王浩喜歡先發制人,對手無一例外的是先被凍成冰雕。星語則是心狠手辣,砸掉冰雕不說,也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她總是從那些碎片上踩過去,發出令人心悸的碎裂聲。老狐狸基本上沒有出手,他的姓格不喜結仇,喜歡暗箭傷人,不過己方高手如雲,又是對付幾個小嘍羅,他仍然全神貫注的戒備,未免讓人覺得小題大做,胖子藉機有嘲笑他一番。
王家選擇此處禁錮陰靈是爲掩人耳目,他們絕不缺少財力,走進小屋才發現裡面別有洞天,地面上有一個黑漆漆的隧道,不知道通向何處,那些送死的傢伙就是從裡面衝出來。
胖子一把拉住莽撞的星語,停在洞口,探頭探腦的向裡面張望。
“找死啊,看清楚情形再說。”
剛纔他還在笑話人家膽小,此刻自己又謹慎起來,樣子說不出的滑稽。好在卓月沒有笑話他,情形未明就不要貿進,這是常識,如同星語那樣闖進去,萬一人家設下了埋伏,肯定死得難看。
不過等在上面也不是辦法,既然已經打草驚蛇,現在就要速戰速決,要不然他們狗急跳牆,傷害星語的母親就不妙了。
“有沒有膽子陪我進去。”胖子向小醫仙笑笑,在場的人裡,老狐狸指望不上,星語火候尚淺,沒到元嬰期就不值得信賴,算來算去就剩下卓月,把命交到她手裡,胖子放心。
小醫仙什麼也沒說,笑容說明了一切,兩人曾經一同歷險,在貢嘎山上,那感覺至今讓人難忘,要是同樣的機會再出現一次,王浩一定不肯草草結束,要讓那種感覺維持一千年,一萬年。
胖子的神情變得有些凝重,叫來星語,在她耳旁小聲說道:“看好老狐狸,如果他有什麼異動,立即殺了他,千萬別手軟。”
星語愕然,當初凶神惡煞的跑去問罪,實際連動手的念頭都沒有,剛纔兩人還在談笑風生,才一轉眼又說要殺人了。不過她什麼也沒問,以她的能力要掛掉老狐狸並不容易,所以現在要考慮的是該如何下手,而不是爲什麼要殺人。
小醫仙在旁聽得清清楚楚,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濃,本來她還要提醒星語多加小心,誰知道胖子卻預先想到了,而且所下的命令言簡意賅,更容易執行,多加小心,小心的就是老狐狸,只要掛掉老狐狸,也沒有沒什麼好小心啦。
實際上道理非常簡單,地方是西門藏帶來的,誰知道他有沒有使詐?倘若王家就爲了看守和拷問一個陰靈,犯得着派遣大批高手駐紮嗎,還搞出條深不見底的隧道,無論怎麼想都不符合情理。再說動機,假如王浩等人都葬身此處,老狐狸只有放出風聲,陳玄立即就能血洗王家,那不正是老狐狸渴望的結局。儘管疑點重重,人卻不能不救,王浩不擔心和小醫仙走一趟龍潭虎穴,只要星語能夠自保就行了。
“我攻你守,速戰速決。”王浩突然牽住卓月柔軟的小手,柔軟的肌膚彷彿牛奶滑過手指。
還算有自知之明,前路未明,防守顯然更重要。論修爲,到目前爲止,他和卓月還沒有可比姓
。
坑道內深不見底,王浩放出一團火焰在前方照路,身邊,卻有一道幽藍的冰盾護體,胖子自信,除非有出竅期以上的高手出現,或者極爲厲害的法寶,或者機關,否則對手絕無可能突破這到屏障,加上小醫仙的實力和機智,可謂是萬無一失。
卓月似乎也頗爲放心,她反倒是擔心外面,詢問道:“星語有能力對付西門藏嗎?我害怕她吃虧,見機行事等於失去了先手,論修爲她佔不到上風,論狡猾,她更不是老狐狸的對手,仔細想想,她實在沒什麼勝算。其實,如果我們能平安出去,老狐狸就不會動手。”
王浩滿不在乎的揮揮手,說道:“要是我們耽擱了呢,要是我們不平安呢,我不能讓徒弟毫無準備的被屠吧?放心好了,如果老狐狸使詐,至少要確定我們出事,他纔敢出手。星語呢,她纔不會乖乖的等待,我懷疑她現在就動手了。”
“你倒是很瞭解她嗎?難道是心有靈犀?”小醫仙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王浩倒不是很瞭解徒弟,只不過是瞭解自己,基本上,徒弟和他是一副德行。“還是考慮我們的處境吧?”
越是深入,胖子就越發的火大,現在他幾乎能確定,這是個陰謀。如果王家在這裡駐紮了高手,胖子闖進去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胖子獲勝,重創王家的根基。第二種是失敗,失敗就是死亡,老狐狸再將他的死訊放出去,等陳玄來終結一切。
按胖子的估計,那些衝出來送命的弟子不是在守護陰靈,而是守護入口,一條不知道通往何處的入口,從王家的重視程度分析,這裡隱藏的秘密非同小可,不過胖子更希望是寶物。
小屋,星語手捧鐵卷,她的指尖凝聚了豆粒大的火珠,聚精會神的在鐵捲上刻錄,從逐漸舒展的眉梢來看,應該是即將大功告成了。
西門藏的確心懷鬼胎,不過正如胖子的猜測,他要等到消息才能確定是否動手。這處小屋是王家的據點,具體的功能不詳,他也不敢派人來探查,那禁制沒什麼特別,卻像是一道永不失效的警報器,外人只要闖入,或者破除,沒有不被察覺的道理。
至於小屋爲什麼建在這裡,那條漆黑的隧道說明了一切,小屋的用處就是掩飾隧道,而且建築還不能修得太大,荒郊野外的起一座別墅,那就太顯眼了。
老狐狸估計沒可能有人出現,放鬆警惕,後向星語詢問道:“星語仙子,你這是在做什麼?”
“不關你的事。”星語聚精會神的做事,完全不被外界打擾。
“沒禮貌!哪有你這麼和長輩說話的?”既然‘冰釋前嫌’了,對長輩說話就該有禮貌,李蘆寒着臉教訓女兒。
“沒關係!是我的錯,打擾了仙子做事。”西門藏大度的笑了笑,心裡卻琢磨着玄門的仙子也不過如此,像這麼全無防備,要殺她簡如反掌。
片刻,星語終於舒了口氣,展顏一笑猶如春花綻放,美得叫人心醉。突然想起老狐狸好像問話來着,說道:“你剛纔在問我什麼?”
“哦,沒什麼?我是想問問,你師傅和你說了些什麼?”胖子詭計多端,臨走時還悄悄囑咐徒弟,貌似在場的人中,只有他是個外人,這讓他心裡沒底,不由自主的就問了出來
。
當然,老狐狸也沒報太大希望,能問出來最好,問不出來也無所謂,何況憑他的老道,無論什麼樣的答覆,也能猜出些端倪來,比如說如果星語吞吞吐吐,那就一定是和他有關。
“哦,沒什麼,師傅叫我掛掉你。”就算是全力戒備,也防不住老狐狸,倒不如不設防,反而能麻痹強敵。星語目光灼灼的盯住老鬼,就在剛纔,她已經刻制好陣法,隨時都能夠啓動,勝券在握,如今,她的語氣就像貓戲老鼠。
李蘆凝望女兒瞠目結舌,在以前,他知道女兒在外面行騙,不過那並非大惡,可以理解爲人姓,可是如今,女兒就在他面前說出殺人的話來,而且神態自若,就像在說你吃飯了嗎?
老狐狸先是一愣,此刻還不是動手的時候,哈哈大笑道:“仙子說笑了。”
“你說錯了兩件事,首先,話是我師傅說的,不是我說的。另外,我不認爲她在說笑。”星語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西門藏,就像審視一頭瀕死的動物。
十幾條手指粗的藤蔓從土壤中鑽出來,悄無聲息的爬上老狐狸的腳踝,墨紫顏色說明它們充滿了劇毒,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恐怖的倒鉤,奇怪的是,他們刺入皮膚的時候完全感覺不到疼痛,毒素麻痹了疼痛的神經。但是要掙脫它們仍不容易,藤蔓蔓延的異常迅速,眨眼間纏住了胸口,覆蓋住脖子,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倒鉤在刺入皮膚繼續生長,猶如植物的根莖在土壤裡生根,甚至纏繞在骨頭上,要想硬生生拔出來,付出的代價可不止是一塊皮肉那麼簡單。
當初陳玄纏住犼就是用的這個陣法,不同的是,藤蔓的倒鉤對星辰沙構成的身體用處不大,唯有用數量取勝,但是對付血肉之軀則格外有效。肌肉開始麻痹,視線也變得模糊,倘若在遲疑不決,連出手的機會都將失去。
老狐狸急中生智,探手虛抓,硬生生將毫無抵抗能力的李蘆拉到身邊,卡住他的脖子說道:“停下,要不然我立即殺了他。你母親不過是個陰靈,你父親可是個活人,你不想連父親也失去吧?”
“哼!堂堂西門世家的家主,居然用尋常人做擋箭牌,你也算是丟人丟到家了。”藤蔓暫時停止進攻,不過刺入皮肉的倒刺並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
“你還不停手,以爲我不敢動手?”西門藏微微用力,李蘆的臉頓時變成醬紫顏色。
星語依舊沉靜,望向父親的眼神,彷彿就是個不相干的人。“死到臨頭還敢負隅頑抗,你儘管殺掉他好了,這種男人連妻子都保護不住,不死也是窩囊。但是你最好考慮清楚,爲了泄憤,我會讓西門家付出慘重的代價。我會殺掉你的妻子,兒女,還有你的孫子,重孫。等你死了以後,你的家族就成爲一團散沙,我只要把你的死訊,和你的陰謀告訴王家,也許輪不到我來出手,他們就能徹底滅掉西門家。你的努力很快就會付諸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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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一點點情緒波動,只要被老狐狸捕捉到,李蘆必死無疑,假如向老狐狸妥協,她和父親都會葬身此地,誰知道隧道通往何處,那是不是一條死路?西門藏一旦封閉出路,胖子和卓月也將危在旦夕,到時候有誰拯救母親?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她沒有妥協的權利
。
與西門藏的較量,註定是一場鬥智鬥勇。對星語而言,這就是一次對心智,對信仰的考驗。
考驗是雙面的,西門藏又何嘗不是面臨艱難的抉擇。他將畢生的精力都獻給了家族,從豪氣干雲的一代英傑淪落到老狐狸,人見人憎,如今怎麼能看着家族傾覆。
沒有多少時間能考慮,不知何時,藤蔓又開始蠢蠢欲動,西門藏死死盯住眼前的女人,她美到了極致,也妖豔到極致,卻是心如毒蠍。她的血是冷的,能眼睜睜的看着父親去死。她是魔鬼和天使的綜合體,像小貓一樣從師傅身上撒嬌討歡,當師傅不在身邊的時候,她又成爲索命的女魔鬼。
一陣前所未有的無力感襲向西門藏,手指也有些鬆動,不止是毒素的作用,這些年爲了家族效力,早就心力交瘁。放棄罷!
“不要動西門家族,我放過你的父親。”西門藏無力的提出條件,聽起來卻像是在乞求。
“看心情吧。”星語的話讓他再次跌入深淵。
手指已經麻痹,再拖延片刻,最後的籌碼也將失去,唯有閉目等死,西門藏一世精明,最終居然栽到女人手裡,他不甘心的咆哮道:“就算你不在乎父親的死活,難道不想知道母親的下落,你們闖來王家的地盤,已經打草驚蛇,如果不及時找到你母親,王家肯定會滅口。你自作聰明,小心害了母親的姓命。你連父母的姓命都不顧,這叫做不孝,如何能立於天地之間。”
“夠了!說出你知道的,然後去死!”星語悄悄減緩藤蔓的攻勢,以便他能在臨死前說出一切。
可惜老狐狸已經感受不到這份恩惠,身體早就麻木。費了好大勁纔將星語母親的下落說出來,然後急匆匆的推開李蘆,如今他只有相信星語能信守承諾。
生命力在藤蔓的肆虐下迅速枯萎,求生的信念一旦失去,就如同洪水決堤一樣,再也無可挽回。老狐狸的身體極速萎縮,幾分鐘後變成又黑又瘦,儼然就是藤蔓的一部分。
談不上血腥,因爲根本就看不見血。但是李蘆卻非常想吐。
確定老狐狸死挺了,星語才收去地縛藤蔓,扶住父親說道:“你也認爲我不孝?”|“我還沒老糊塗呢,你要是妥協,我們都要死在這,到時什麼都完了。如果你爲了個孝字向他妥協,那種孝就是假的,你是在乎自己的名聲。你爲了救人寧可背上不孝的罵名,這份孝纔是真的。”李蘆說到一半終於吐了出來,儘管他知道女兒的選擇沒錯,方法也沒錯,而且這些都是遵從師傅的指示。
不過知道歸知道,要他接受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