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嵐水閣,星語對師父兇險的處境一無所知,此刻正在鑑賞一幅水墨畫,白衣女子告訴她,小醫仙因爲閉關,過兩天才能相見,邀請她在水閣做客也就順理成章,爲了讓她在等待的過程裡不至於無聊,特地邀請她鑑賞幾幅字畫。
淡淡的筆法勾勒出羣山的俊秀和靈氣,畫卷沒有落款,星語用指尖輕柔的撫過畫面。“這是卓姐姐畫的,對不對?”
“又叫你猜中啦。”白衣女子大爲歎服。
“其實我對書畫只是略通皮毛,但是你也不懂,我試試你罷了。卓姐姐在什麼地方?我知道她沒有閉關,爲什麼不肯出來見我?”做出正確的判斷非常容易,小醫仙沒有架子,至少和星語沒有,更加不會讓星語等上兩天。
“你懷疑我在說謊?你是卓月長老的朋友,我可沒膽子騙你。”白衣女子雖然不懂賞畫,卻是老於世故,被人拆穿也不見任何慌張。
“我也認爲你沒有說謊,不過事情未免太詭異,不是嗎?如果沒有卓姐姐的允許,你沒權力拿她的畫給人欣賞,就算是給我欣賞也不行,我說的有錯吧?”星語能看出事有蹊蹺,卻無法猜出其中隱情,打算從她的口中套話。
白衣女子不懂不忙的說道:“那是自然,卓月長老地位尊崇,誰敢隨便動她的物品?”
“可是你拿出來了,作何解釋?”星語目光灼灼,容不得她說謊。
還好事先做足了功課,白衣女子處變不驚道:“這有什麼好解釋的?卓月長老推測出你要來找她,怕你無聊。才讓我拿出字畫來讓你鑑賞。”
“如果卓姐姐知道我要來,她就不會閉關,別再編造謊言,我要知道真相,假如她不想見我,我現在就離開冰嵐水閣,也省得叫你爲難。”要騙到星語並不容易,她可是騙子出身。這招叫以退爲進。
白衣女子不怕星語吵鬧,只是受命留住她兩天,那是卓月做出的指示,星語假裝要走剛好捅到她的軟肋,當即亂掉了陣腳,堵住門口說說道:“你是卓月長老的客人。這麼走了叫我怎麼交代?等兩天可能長老就能回來,你又何苦叫我爲難叫呢?”
“回來?卓姐姐不在冰嵐水閣,那她去了什麼地方?爲什麼要隱瞞我?”星語一步步地逼近。
“等長老回來自然會告訴你。”白衣女子心虛的避開目光。卻是不敢再退。再退就讓出門口了。
“好聰明的女孩子,難怪卓月喜歡你。”一名婦人出現在門外,容貌、氣質都看不出特別,白衣女子卻畢恭畢敬的稱了聲掌教。
“還擋住門幹嗎?出去吧,你瞞不住這丫頭,再說了,不弄清楚真相,我就是趕她走。她也不肯走的。”
“那也未必,雖然不知道你有什麼目的,但是我知道你們要留住我,只要我走了,你們就沒有辦法得逞,也許我離開冰嵐水閣,謎底自然就水落石出。”
婦人驚奇的盯住星語,感嘆道:“星語仙子名不虛傳呵。不單冰雪聰明,還是貌若天仙的美人兒,而且天賦驚人,卓月卻不讓你入冰嵐水閣,太可惜了。”
作爲一派地掌教,私心難免重一點,婦人不喜歡卓月挑選的徒弟,公孫芸的天賦只能勉強評個中上,她要的是第二個小醫仙,唯有如此才能保住冰嵐水閣的地位。
“就算卓姐姐邀請我加入冰嵐水閣,我也不會同意,我師父是王浩,你出來不會是爲了拖延時間吧?”星語有些不耐煩。
婦人意味深長的笑笑。“此一時,彼一時,也許你以後會改變主意,冰嵐水閣永遠都歡迎你,但是絕不會強求。你什麼都能看破,卻看不出師父快要渡劫?莫非是當局者迷?卓月如今不在水閣,她幫你師父渡劫去了。”
“師父騙我?”星語地眼神失去了凌厲,變得迷茫。
崑崙盛會上王浩大肆蒐羅法寶,而且全部是防禦功能的法寶,然後迫不及待的爲她灌輸丹訣,還帶着她回到家裡,一住就是幾個月時間,這麼多反常地舉動聯繫到一起,以她地智慧早就應該猜出端倪,可是她卻矇在鼓裡,正如婦人說那樣,這叫做當局者迷,誰叫深愛師父,陷入感情的女人什麼都看不見。
“他騙你也是爲了你好。據我所知,他找了不少高手助陣,只要修爲不是太差勁,渡劫不成問題,現在去也許還趕得及。不過在什麼地方,我可就不知道了,你這麼聰明應該能猜到,對不對?”
目睹星語匆匆離去,婦人嘆了口氣。
她也是屢屢聽說星語的名字,才藉故跑來瞧瞧,想看看星語憑什麼讓卓月賞識。一見之下也不由生出愛才之心,恰巧趕上星語的師父渡劫,生死難料,才委婉的提出邀請。
這種做法並不光彩,星語的天賦並不適合冰嵐水閣的修煉法門,何況她拜王浩爲師就是別派的弟子,即便師父無法順利渡劫,她也該繼承師門,而不是另投別派。
婦人搖搖頭,有些後悔說過地話,可惜遲了點。
劫雲翻滾猶如一張猙獰的臉,揮舞刺眼的閃電橫掃一切,顯然,它被王浩的狂妄徹底激怒了,第一次有人御劍來渡劫的,第一次有人邊渡劫邊煉丹,第一次有人渡劫時還敢囂張,居然在劫雲眼皮底下使用禁術,這還不夠叫它抓狂的?不是隻有胖子有脾氣,劫雲也有。
片刻間險象環生,胖子就納悶了,要是渡劫都是這個難度,別人是怎麼闖過去的?無論怎樣,他都不肯從以待斃,再次做出驚人之舉,反擊!
小醫仙何等聰明,看到胖子那副德行就知道他要幹什麼,不敢任由他胡鬧下去,再說也攔不住陳玄了,只好出賣催促道:“萬妖王,我請你來不是瞧熱鬧的,趕緊出手!”
除了萬妖王,世間再難找出第二個能硬抗天劫地人,不過卓月非常清楚胖子的臭脾氣,肯定是不肯找妖族幫忙的,所以她要求萬妖王藏在暗處,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再出來。
“哈哈,仙子不是說過,叫我儘量不要出手嗎?放心,王兄弟還能再撐一會兒,渡劫是修真者的鍛鍊機會,而且僅有兩次,過得太輕鬆了就浪費了。”萬妖王從容現身,雖然是在大笑着,眉宇間仍然能看出一抹憂鬱。依他的打算,總要讓胖子捱上兩記悶雷,體驗到渡劫的滋味再出手。
他遲遲不肯出手也是出於好意,可惜這種好意差點讓胖子掛掉。卓月深悔當初沒有說出實情,解釋道:“現在就是萬不得已,王浩真元受制,內丹紊亂,被劫雷打中九死一生。”
聞言萬妖王也是心驚不已,自作聰明差點釀成大禍,真要讓劫雷把王浩劈了,到時候做什麼都都無法補救。他趕來助陣也是有企圖的,女兒到現在還神智不清,唯一的希望就是胖子。
王浩離開妖族的時候,並沒有說無法救媚兒,當然也沒有說過能救,這也成爲救治媚兒唯一的希望,要是胖子有個三長兩短,萬妖王上哪再去找煉丹師拯救女兒。
因此,只要讓萬妖王知道王消息,就是沒人求他,他也會屁顛屁顛的跑來。
“有我在,半個劫雷都別想打在王浩身上。”萬妖王像是換了個人,星耀藏於掌心,單手探向半空,交織的電網紛紛星耀吸引,被引向一旁,看起來就像是硬生生將劫雷抓了過來。這正是陳玄想做卻不敢做的事,並非貪生怕死,而是怕堅持不到最後一刻,反而耽誤了兄弟的性命,關心則亂,陳玄自負修爲不輸於萬妖王,他欠缺的是一件法寶。
陳玄並非嫉賢的人,放聲讚歎道:“好手段!好氣魄!”
萬妖王獨力抵抗天劫,仍能談笑風生。“我這點能耐哪值得炫耀?不過是倚仗星耀罷了,當初要不是陳老老動了惻隱之心,月誠和九兒早就葬身在茫茫雪山,雖然說大恩不言謝,感激的話我不能不說。”
月誠,九兒,陳玄半晌才加快起來,皺眉道:“你是月宗的月誠,當年和魔族公主私奔的那個傢伙?”
此事是星月宗的醜聞,事關機密,外人不得而知,但是雲逸也能猜出個大概來,向陳玄眨眨眼睛,人家好歹是來助陣的,還幫了大忙,說私奔未免太難聽了。
萬妖王一臉愧色。“我正是月誠,多謝陳長老當年不殺之恩,陳長老現在要取我賤命也易如反掌。我並非不守諾言,來中原純粹是爲了助人。”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星月宗分爲星,月兩宗,分宗但是不分家。陳玄歸屬月宗,當時已經是玄門第一人的身份,而月誠只是星宗的年輕弟子,剛修煉到元嬰期,因爲和魔族公主相戀,叛離師門,逃去妖族躲藏起來。
陳玄知道後單槍匹馬殺進妖族,將夫妻兩人困在雪山之巔,本意是要讓妖族生靈塗炭,見到九兒以後卻改變了主意。
九兒是個奇女子,出身妖族卻如蓮花不染淤泥,爲了妖族的子弟不惜犧牲自己。而且當時已經臨盆,一屍兩命啊。陳玄一向逍遙灑脫,做事全憑個人的喜好,不理師門的命令,放了他們一條生路。
夫妻兩人感恩戴德,萬妖王就是在那個時候立誓,永世不再踏足中原,也不準再提自己是星月宗弟子。所以見到陳玄的時候,他不敢稱呼師兄,而是稱呼陳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