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把江少小女朋友弄過來了。不是吧這什麼狗血緣分,他千里迢迢從H市找來的漂亮少女啊!
江忍打電話給另外的人交代了後面注意的事情,便帶着孟聽往外走。
“你走了沒有關係嗎?”
“沒關係。”
“我們去哪裡?”
他頓了頓:“我家。”
孟聽睜大眼睛看他,茶色的眸子滿滿的吃驚,露出你瘋了嗎的神色。
江忍握緊方向盤:“你不願意?”
她只是被嚇到了,在這一年過年時帶一個姑娘回家,可通常不是什麼簡單帶玩伴的意思。
她當然是不願意的。
這太可怕了,她才十來歲。
“我們剛剛還在吵架。”她憋紅了臉,“你讓我緩緩。”
“我沒有和你吵架。”
“可是你說了分手。”
他抿脣,那哪裡是什麼吵架,是他最絕望的退步。他怎麼會和她吵架,即便孟聽在他身邊,他也知道有些感情她不會懂。
“以後都不會說了。我爸不在家,我帶你去換套衣服。”
他開車來的,也是開車走的。
孟聽知道他爸不在,心裡鬆了口氣,又覺得怪怪的。她要是堅持不去,他肯定又得多想。
只是一進門就在客廳看見一個吃糖葫蘆的老人時,她呆了片刻,下意識去看江忍。他摸摸她的頭:“那是奶奶。”
江奶奶一轉頭,看見自家孫子,笑開了花:“小忍放學了,奶奶給你吃糖葫蘆。”
老人說着,拿着半串糖葫蘆過來。
她吃了兩個,還有三個,寶貝地往江忍嘴邊喂。
江奶奶身高一米五,她大孫子接近一八七,然而在老人眼裡,她孫子還是那個四五歲沒人帶,被人排斥的小孩子,她癡呆了也不會忘。
江忍低眸,也不嫌髒,吃了一個。
江奶奶看孫子吃了,才心滿意足。然後看到了她乖孫牽着的姑娘,那姑娘很漂亮,穿着雪白的冬裙,裙襬絨毛翻飛。
孟聽緊張地道:“江奶奶。”
江奶奶歡喜極了:“觀音娘娘來我們家了!娘娘吃福壽果嗎?”
她把糖葫蘆遞到孟聽脣邊。
孟聽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隻骨節修長的手握住江奶奶充滿皺紋的手掌,推了回去。他說:“奶奶,別折騰好不好,去坐着。保姆呢,過來看着點。”
老人沒有定性,見狀很惶恐,生怕觀音娘娘生了氣,覺得自己孫子小氣,不保佑他了。
保姆趕緊端着給老人準備好的水果過來了,她侷促地擦擦圍裙:“對不起江少,剛剛老夫人要吃水果。”
江忍剛想說什麼,手機響了。他爸打來的,他皺眉:“我去接個電話。”
孟聽點點頭,他去走廊前的落地窗接電話。
就剩孟聽和江奶奶。
江奶奶還覺得她是小觀音,漂亮又喜氣。見孫子不在,偷偷要分給她糖葫蘆。
孟聽知道老人多半患了老年癡呆症。
她垂着長睫,咬了一顆下來。
老人喜笑顏開,碎碎念:“你要保佑我大孫子啊觀音娘娘。”
“好。”她軟聲應,笑着拿了張紙給江奶奶擦衣服上的糖渣。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江忍回來的時候沒有看見這一幕,只看見他奶奶和個小孩子似的,要孟聽變東西。
少女笑着說好,她身上什麼都沒有,只能解下脖子上的白色羽毛頸圈給江奶奶。江奶奶高興得不得了。她就兩樣東西是自己的,其餘都是駿陽的,得還給人家。頸圈和王冠都是她以前跳芭蕾舞買的。
如今一個拿來扔了江忍,一個給了江奶奶。
偏偏兩樣東西,都像是撞在了他的胸膛。
江宅沒有女人的衣服,這會兒有人送了過來。江忍怕她冷,讓她去換衣服。
別墅裡有暖氣,倒是不冷。孟聽聽話去客房換衣服,她換好出來,就看見了門邊的江忍。
“我奶奶神智不太清醒,你別介意。”
她搖搖頭。
“爲什麼你不讓我吃江奶奶的糖葫蘆?”她眨眨眼,純真好奇。剛剛老人傷心了很久,江奶奶的世界可簡單多了。雖然後來她悄悄吃了,老人高興起來。現在嘴裡還有酸酸甜甜的味道。
他的手指輕輕觸上她溫軟的臉頰,沉默了片刻,啞着嗓子告訴她:“老人的東西,會有些髒。”
這是實話,尤其還是不清醒的老人家。
所以他寧願奶奶不高興,也不讓她吃。
他自己反而一點也不介意,低頭隨便嚼了一個。
孟聽愣住了。她沒想到江忍會這樣說。
她一直以爲他很兇,可這個少年今天讓他看到護短有擔當,卻格外溫柔的一面。他不嫌棄老人,卻怕她覺得委屈害怕。
所以江忍把老人的手推了回去。
她心裡溫暖又好笑。
怪不得江忍能毫無芥蒂地跳下水把外公救上來,還揹着他走了好遠的路。只是後來被摸了頭,才生氣了。
她心裡軟軟的:“江忍,剛剛江奶奶說我是小觀音娘娘。”
他彎了彎脣:“嗯,你好看。”還穿着白色的裙子,所以奶奶會錯認。
“她還許了個願望。”孟聽咬脣,紅着臉笑,“讓我保佑她孫子。”
客廳裡還有動畫片的聲音。
他心跳很快,撐在她兩側,低笑問她:“給保佑麼嗯?小觀音娘娘?”
她肅着小臉,嬌聲認真道:“不保佑壞蛋和流氓。”
他忍不住笑了:“沒關係,我不是信徒,沒有信仰。我想要的,自己來。”
他低頭要親她。他想她很久了,從去年她在他病房外哭,到整個B市被大雪鋪滿。他內心蒼涼,又深深渴望。
孟聽卻不想給他親,雖然把人哄好了,可他動不動就犯病,險些就真的分了手,而且這是在他家,他就不能注意一下嗎?
她推開他的臉,不許他碰自己。
“我還沒有原諒你,你說不要我就不要我,說想要就想要,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
要是下回再發生什麼事,他冷漠成了冰,她一個普通小市民,他不肯見她,她一輩子都見不到他。她不是江忍,經不住這樣來來回回折騰。
她抵住他肩膀:“我還在生氣呢。”
只是語調軟軟甜甜,平白讓人憐愛得要命。
他喉結動了動:“那怎麼才原諒?”
“……”她啞然,讓她說她還真說不出來。
她茫然地看着他,他心都化了。
“都是我不好,寶貝別生氣。讓我怎麼給你賠罪都可以,我沒有不要你。”
他低着嗓音自然地喊寶貝,像是早就在心裡喊了千千萬萬遍,她耳尖都紅了,這是什麼羞恥稱呼。而且江忍好沒下限啊,他明明就有,現在什麼瞎話都說得出來。
孟聽努力忽視他的稱呼:“我得回家了,今晚的機票。爸爸和弟弟等着我吃團圓飯。”
畢竟是過年,她早給舒爸爸說了今晚回去,舒楊也會來接她,她總不好留在B市,在別人家裡更不像話。
他瞳孔輕輕一縮。
她回到他身邊第一天,就要急着回家,讓江忍有種是自己已經被逼瘋了而產生的幻覺。
幻覺裡,她告訴他喜歡他,在她心裡他不是殘缺的。
口腔出了血,感受到了痛和血腥味,他才確定這是真的,讓躁動的心不要失控。
“我和你一起回去。”
孟聽趕緊搖頭。
江忍又不是孑然一身,大過年的,他跑去她家,估計得被舒爸爸拿着掃把趕出去。況且他爸爸奶奶怎麼辦?
“我弟弟會來接我的。”她眨眨眼睛,“你回了B市也在念書嗎?”
“嗯。”大部分時間是做策劃。
“那你放假了再來H市吧。”
他不語,黑眸沉靜。似乎覺得這是變相遠離。
孟聽忍住了笑意:“我要好好學習參加高考的,早戀影響成績。”
江忍從來就沒擁有過成績。
“保送不能自己挑選合適的大學,江忍,我得考上B市的大學啊。”因爲你在這裡。
他怔住了。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江忍一直都知道考大學是她的夢想,可是有一天,她的夢想和他掛鉤了,他一直以爲,他在她心裡的分量,遠遠比不上她家人、夢想的,他也有這個自知之明。
以至於江忍把她送到機場了,還是覺得荒誕。
孟聽踏着夜色上飛機前,他煩躁地鬆鬆自己的領帶。
她教他要爭長久,於是便不能在意朝夕。
可誰他媽受得了朝夕。
她都快過安檢了,江忍真怕明年開春她就變了心意。
他握住她手腕:“霍一風,你有喜歡過他嗎?”
“沒有。”她搖搖頭,簡直想咬他一口。
“爲什麼不喜歡?”
霍一風不是徐迦,他有錢有顏,成績還好,沒有一點兒緋聞,江忍也查過,這個人人品確實不錯。
她磨着小後槽牙,這混賬好氣人啊。你說爲什麼不喜歡?難不成是個優秀男人她都得喜歡?
“你希望我喜歡他?”她氣死了,“那我試一試。”
“不許。”他說,“不許去。”
“非要去呢?”
他安靜看着她。
有那麼一刻,孟聽竟然懂了他的意思。於是毛骨悚然。
她竟然被江忍嚇到了。
他閉上漆黑的眼睛,抱住她,埋首在她頸窩:“別喜歡他,也別喜歡任何別的人。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