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排士兵的五輪連續射擊之後,一股大風猛的刮過戰場,瞬間吹散了瀰漫四周的白色煙霧。
在玉柱的望遠鏡裡,第一波次衝鋒的蒙古騎兵們,居然掉頭跑了。
線列步兵們的陣前,已經倒下了幾十匹戰馬。
幾十具蒙古人的屍體,散落於陣前的各處。殘缺不全的戰旗,倒卷在地面上,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神威。
嗯,初戰告捷,戰果令人鼓舞,也讓玉柱的心裡更有了底氣。
很顯然,蒙古的騎兵衝鋒,並不能突破排槍的密集射擊。
就在線列步兵的陣前,不足一丈之處。
一名受了傷的蒙古人,倒在血泊之中,抽搐着蹬動兩腿,顯然還沒死透。
這時,一匹受了驚的戰馬,拖拽着一具掛在馬蹬上的屍體,嘶鳴着奔過戰士們的陣列之前。
玉柱下意識向身邊的親兵們看去,卻見,大家都死死的握緊槍柄,圓瞪着雙眼,怒視前方,時刻準備着舉槍射擊,將敵人殺個精光。
很好,敵人的第一波騎兵進攻,被打退了。
“嗚。”戰場的上空又響起淒厲的號角聲,玉柱的單筒望遠鏡裡,隨即出現了數千名蒙古人,縱馬奔來的鋒矢大陣。
一望無際的蒙古騎兵們,悍勇的揮刀衝陣,頗有些氣吞山河如虎的磅礴氣勢!
隨着距離的越來越近,那漫山遍野的騎兵們,突然加快速度,立時蹄聲如雷。
就見,浩浩蕩蕩的騎兵隊伍,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夾帶着悶雷般的轟鳴聲,滾滾奔來。
在騎兵全力衝擊下,一里左右的加速路程,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
蒙古人來勢洶洶,玉柱的單筒望遠鏡裡,盡是攢動的馬頭。
馬背上,身著棉甲的蒙古騎士們,他們一邊大聲吆喝着,一邊揮舞着戰刀的驕橫神情,玉柱也看得很清楚。
“踏踏踏……”幾乎在剎那間,整個戰場的上空,只聞滾滾驚雷般的馬蹄聲。
玉柱扭頭望向面色蒼白的噶什,淡淡的說:“噶佐領,以最短的時間,把所有子炮都打出去。”
噶什乾嚥了口唾沫,由於太緊張的緣故,忘記了扎千行禮,只是乾巴巴的說:“您就瞧好了吧。”
說句心裡話,噶什的作用,就在此時。
玉柱手頭的火炮數量,實在太少了,也就只五門幾十斤的子母炮而已。
而且,炮彈就兩種,實心和霰彈,並無開花炮彈!
面對敵人騎兵密集進攻的時候,射程遠達三百米的子母炮彈,還是可以起到一定程度的打亂敵人軍心的作用。
噶什帶着他的人,推動着五門子母炮,到了線列步兵的身後。
玉柱看見噶什衝他高高的舉起了右手,便下令說:“全體蹲下。”
面對萬馬奔騰而來的敵軍,噶什也沒膽子將火炮推到步兵們的前邊。
等戰士們集體蹲下之後,噶什果斷下令:“開炮。”
“轟轟轟轟轟……”五聲巨響之後,五顆實心炮彈呼嘯着脫膛而出。
這時,正在衝鋒的蒙古騎兵們,就見清軍的陣列前,閃過一道道耀眼的火光,五大股白煙隨即騰空而起。
下一刻,就見五個火熱的鐵球旋轉着向蒙古騎兵們,劈面砸來。
子母火炮,打出的實心鐵炮彈,大約三斤多重。
這麼大的鐵傢伙,只要打在戰馬的身上,高速旋轉的火熱鐵球,都會在瞬間將其撕扯出一個巨大的血洞,肯定是活不成的。
更可怕的是,急速射來的實心鐵炮彈,砸到地面上,隨機性的蹦跳翻滾,觸之非死即傷,後患無窮。
數千名蒙古騎兵的,一起衝鋒隊形,哪怕彼此之間,再怎麼散開,也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一顆炮彈直接將一個蒙古騎兵的頭顱砸爛了,大量血花彷彿噴泉一般,洶涌迸出,瞬間將他胯下的戰馬,染得赤紅一片。
戰馬又往前衝了一段距離之後,這具無頭的屍身,才轟然摔落於地面上,濺起大片塵土。
一顆火熱的鐵球,砸到一匹戰馬前胸處,立時打出一個巨大的血洞。
那匹戰馬,只來得及嘶鳴一聲,便轟然倒下,直接將背上的騎士,甩出好幾米遠。
那個蒙古騎士還沒爬起,就被身後快速衝上來的馬羣撞倒,立即被滾滾鐵蹄,踏成了肉泥。
數千騎兵集團衝鋒的情況下,不管是誰,只要摔落於馬下,肯定會被踏成肉泥。
翻滾仆倒的馬匹,還造成了衝鋒隊伍的局部混亂。附近的幾匹馬,受了它的牽連,也被絆倒了。
幾名蒙古騎兵,當即被甩了出去,隨即淹沒於浩蕩的馬蹄之下。
剩下的三顆炮彈,砸到地面後,不規則的跳躍滾動起來,造成了馬嘶人叫的不小混亂。
當然了,數千蒙古騎兵,經得起這麼點損失。
噶什的五輪炮擊,確實給蒙古人造成一些混亂傷亡。
不過,總共就二十五發炮彈,對於數千騎兵來說,還是偏少了點。
一波波蒙古騎兵,揮舞着戰刀,滾滾而來。
排山倒海般的蒙古鐵騎,如洪水破堤般,兇狠的衝擊到了線列步兵的陣前。
“第一排,舉槍,射擊!”
“第二排,舉槍,射擊!”
“第三排,舉槍,射擊!”
越到關鍵時刻,士兵們的紀律性和服從性,就越是顯得至關重要。
在玉柱的口令聲中,戰士們彷彿一臺臺精密的殺戮機器一般,條件反射式的聽從口令的指揮,周而復始的重複着同一套殺人的動作:舉槍、射擊、裝填、再舉槍、再射擊、再裝填。
在密集的槍聲中,伴隨着陣陣淒厲的人喊馬嘶聲,衝鋒到步兵陣前的蒙古騎兵們,彷彿金黃色的成熟麥田一般,被聯合收割機一排接着一排的割倒了。
戰鬥到了最緊張的時候,一支流矢居然劃過了玉柱的耳旁,把他身邊的戈什哈們,嚇得面無血色。
然而,玉柱卻像是沒事人一般,依舊很有規律性的下達了着齊射的口令。
“第二排,舉槍,射擊……”
密集的排槍射擊聲,綿綿不絕,一排排的蒙古騎兵們,要麼慘叫着掉下馬來,要麼當場死了,一聲不吭的滾落馬下。
那些中彈的馬匹,或血肉模糊地在地上翻滾,或是淒厲地嘶叫着,帶着巨大的傷口,四處狂奔亂跳,造成了蒙古人隊伍裡更大的混亂。
玉柱只當沒有看見地獄一般的血腥場面,冷酷無情的持續下令,“第三排,舉槍,射擊!”
又是一大片白色的煙霧騰起,蒙古人的尖叫聲,哭喊聲,都被瞬間淹沒在燧發槍的齊射聲中。
密集的排槍之下,一波波的蒙古人和他們的戰馬,就像是被死神鐮刀切過一般,被一掃而空。
此時此刻,暢春園的宮牆上,康熙也舉着單筒望遠鏡,仔細的觀察着戰場上的具體情況。
快速擊敗了老七援軍的蒙古鐵騎們,仿如決堤的洶涌洪水,氣勢洶洶拍擊着玉柱的小隊伍。
但是,康熙看得很清楚,玉柱的小隊伍,就像是雄峻的萬丈險峰一般,將撲到跟前的驚濤駭浪,一一擊得粉碎。
“絲……”康熙情不自禁的倒吸了口涼氣,這才八百人而已,若是八千人,那還了得?
老皇帝不可避免的起了疑心!
一旁的樑九功,察覺到了康熙的神態變化,不由一陣竊喜,趕緊湊過去,要給玉柱上眼藥。
“主子爺,阿進泰反了,有玉柱頂着。若是玉柱……”樑九功很機靈的只說了半截話。
康熙微微一楞。
樑九功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卻很明白,若是玉柱反了,豈不是要捅破天麼?
但是,下一刻,康熙幡然醒悟:玉柱若真想謀反,只須故意裝傻的按兵不動即可,何必冒着巨大的風險,拼死趕來護駕呢?
康熙沒看樑九功,徑直吩咐道:“拖下去,掌嘴三十!”
“嗻。”魏珠歡喜的接了旨,吩咐他的心腹太監們,架起樑九功,就往宮牆下拖。
路上,魏珠只要看見死狗一般的樑九功,心裡就美得直冒泡。
嗨呀,若是樑九功不趁機給玉柱上眼藥,等亂子平息了之後,玉柱肯定不可能繼續帶兵了。
偏偏,樑九功在這個節骨眼上,像個傻子似的,以爲坑玉柱的機會來了,竟然主動跳了出來。
樑九功不合時宜的挑撥離間,反而讓康熙徹底的想明白了。
在親兒子們,個個都包藏禍心的時候,滿洲勳貴們不知道誰可靠之際,康熙若是虧待了玉柱,寒了忠臣之心,將來誰還會替他出死力?
再說了,玉柱提兵勤王,無論走到了哪裡,都派人回來詳細的稟報了行程。
這分明是至忠的表現!
經過這麼一打岔,等康熙再次舉起單筒望遠鏡,定神一看,好傢伙,兵力多出玉柱數倍的阿進泰,竟然敗了!
只見,原本氣勢磅礴的蒙古騎兵們,紛紛扔了軍旗,丟了戰鼓,撥轉馬頭,落荒而逃。
後頭的蒙古人,依舊縱馬朝前衝。前頭的蒙古人,卻撥轉了馬頭,想往回跑。
混亂之中,彼此撞到了一起,好些人促不及防的被擠下了馬,然後被自己人的戰馬鐵蹄,踩成了肉醬。
這時,康熙驚訝的發現,從玉柱的陣列之中,竟然衝出了大股的騎兵,追着阿進泰的敗軍,狠殺了過去。
康熙不由龍心大悅,讚道:“好小子,朕沒有白白的栽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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