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校長在前,朱友康在後,他們一起騎着摩托車,在雪地裡叉開腿,小心翼翼地向前行駛着,走過的地方,還伴隨着碾壓雪發出的咯吱咯吱聲音。
林副校長走在前面,朱友康跟在後面,經常保持着兩三米遠的距離。
快到學校的時候,林副校長突然笑嘻嘻地跟朱友康說:“朱校長,你看,前面有人摔倒了!”
說話間,朱友康朝前面看去,大約有十多米遠的地方,一個騎摩托車的男士,已經連人帶車翻倒在路的一旁。
只見他手裡緊緊地攥着摩托車把,油門哄哄地響着,摩托車屁股裡噴出一股股青煙。
儘管兩隻腿腳向上一曲一蹬,一曲一蹬地掙扎着,看樣子他是想站起身,因爲摩托車正好倒住了他的前胸,他一直掙扎着,而始終站不起來。
韓玉冰見狀,趕快放好自己的摩托車,正要過去幫忙扶他,林同志說話了:“慢一點,先別去!哈哈哈,看到是誰了嗎?高英剛……高副校長。
快看啊,多有意思,待一會再去扶他,看他自己能不能爬起來!”
朱友康經這麼提醒,才意識到是自己的老搭檔——副校長高英剛。
朱友康即刻答道:“咱們不能等,看到時候遲到了,趕快過去扶人吧!”
林副校長嬉皮淡笑地說:“天賜良機,好戲好戲!”
他一直阻止朱友康,讓他看熱鬧,就是不讓他去幫忙。
朱友康心想,反正肯定誤不了幾分鐘時間。
到底看看老夥計能不能自己站起來,因爲他們之間平時也經常開着玩笑。
記得有一次,高英剛手裡拿着一張老師們書店裡的購書單,找到朱友康說:“你說這些參考圖書是不是教學上用的?
這是不是教學業務?我是主管教學的,那這個審批權以後就歸我了。
以後類似這樣的條子,就由我這位業務校長審批了,呵呵呵!”
“做夢吧,美得你,老高同志!”
朱友康知道這小子想獨攬大權控制他,就半開玩笑說。
所以,這次也就打趣道:“呵呵,也難得,也難得,再看看,這小子平時咱惹不起,這次非得讓他求咱們不可!呵呵!”
只見高英剛在車子下邊努力地掙扎着,兩隻腿腳蹬來蹬去的。嘴裡還一邊叫着“哎吆喂,哎吆喂!”
他的雙腳把積雪踢的好高好高,一直飛向半空,哎吆哎吆地喊叫着,卻怎麼也起不來。
高英剛摔倒在地,頭子朝後他怎麼也看不到,後面還有兩個老夥計在後面偷着樂呵他。
爲了趕路,朱友康還是動了惻隱之心,總不能眼瞅着自己這位殘疾搭檔,就這樣接受折磨,這樣做有點太不人道了。
於是,踏着厚厚的雪,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老夥計跟前,跟林副校長一起,先把摩托車拽起來,又把老夥計浮起來,然後,大家在漫天雪地裡,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高英剛自小得了小兒麻痹症,走路很困難,他的右腿走路一瘸一拐的很是吃力。
在家人的幫助下,他高中畢業後,在村裡當起了民辦老師,儘管身殘,他的教學水平一直在學區名列前茅。
他靠自學,參加社會青年高考報名,24歲那年,他終於考上了本地區的師範學校,成爲名副其實的大學生。
大學畢業後,他分配到一所農村蓬州中學教書,在那裡他認識了當地的縣委辦公室的戎德林。
戎德林的孩子在高英剛班裡上學,戎德林知道他家庭條件不好,對他倍加關懷,知道數學教的不錯,以禮拜天給孩子補課的名義,經常在經濟上幫扶他。
並託人爲他介紹了對象,爲此,高英剛感激不已,還寫了短文在《新州日報》上發文表示感謝。
朱友康清楚記得,高英剛在《新州日報》上撰寫回憶文章《母親的恩澤》,其中寫道:“母親真偉大,一陣巨疼生下了我!”
這句話一直是朱友康和他之間的話題。
每當朱友康無計可施的時候,就會說:“母親真偉大,一陣巨疼生下了我!”
在韓局長任上的校長選拔過程中,高英剛符合報名條件,業務精湛,多次被評爲蓬州縣優秀教師、學科帶頭人和骨幹教師。
他多次榮獲政府嘉獎並榮立三等功兩次。很快被安排到石腦中學,成爲主管教學的業務型校長。
朱友康有了這位得力助手,工作起來更是得心應手,學校工作發生了明顯變化,一舉成爲蓬州縣教育系統教育教學先進單位。
“老高啊,沒有摔疼吧,是不是一陣劇痛啊,再疼也比不上你娘生你的時候疼吧?哈哈哈!”
朱友康半開心地搭訕着對老夥計說道。
高英剛站起來拍了拍沾滿了積雪的屁股,聽朱友康這麼一說,抄起地上一把雪,就投向朱友康身上,隨口罵道:“去去去,你個沒大沒小的傢伙!”
“啥也別說了,咱趕緊趕路吧,說不定朱主任又在查崗呢,咱們可別再挨通報了!”
一旁的林副校長催促着只顧着開刷的二位搭檔,朱友康馬上扶高英剛上了摩托車。
結果,就這麼停下來、一個逗樂,真的晚點6分鐘41秒。
這次下雪,朱主任是固定電話查崗,要朱友康等班子成員接電話,高英剛正好趕上。
結果朱友康和林副校長等三人,因爲遲到寫出書面檢查,並在全縣教育系統通報批評——因爲他們是第一次遲到。
很快第二次突擊檢查又來了,這一次朱主任換了新法術,信息化技術派上了用場。
教委派出一行三人的督查組,帶着新近購置的新型錄像機,在週五下午4點多鐘,一溜煙進了蓬州中學大門。
先是門崗反應遲緩,沒有及時按照要求,把要進校門的三人擋在門外,錄像人員已經將畫面全部掃進鏡頭。
他們快步進了校園後,沒有直接去學生教室和老師辦公室,而是先後直接掃射了學生廁所內外,和校園後排後牆區域。
還有教師生活區和教師宿舍牀底,將黑壓壓、髒兮兮的黑角、死角、髒角、臭角等全部記錄到鏡頭裡面。
從進入學校到檢查結束,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
更有巧合的是,把正在上中醫理論課的馮方慧也拍照下來,全部走進了錄像裡。
由於當時是冬季,學校後牆就是附近村的垃圾場,再加上山崗上的茅草樹葉雜物等,西北風一吹,學校可就遭了大秧。
韓玉冰正在和村裡協調這個新情況,這個垃圾場才建成半個月,後牆更是人跡罕至的地方,的確髒兮兮的。
師生的廁所呢,既是週末,又是半晌,打掃不及時,難免會有問題。
在全縣校長會上,朱主任將石腦中學的所有“黑暗面”,統統放在教育機關會議室的大屏幕上曝光。
讓與會的近100位中小學校長幼兒園園長和教育機關同仁們,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第二次又突出重點地看了一遍,隨後是朱友康校長做表態發言。
戎德林看得心裡很不舒服,他覺得朱主任爲什麼這麼快就瞄準朱友康這個目標了呢?
而暗暗高興地馮玉梅,看得最吃勁兒,並且中間還發出噓噓的感嘆聲。
“各位主任,各位校長,剛纔大家都看到了。我們石腦中學做的很不好,髒亂差很突出,是全縣教育系統髒亂差的典型,我作爲校長負全責。
在次,我作出深刻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