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舟縣來的四個人,乘車跟在友康開的拖拉機後面,來到友康家。
友康的父母已經搬到了友康這邊來住,友康帶着客人進了家門,先介紹了母親,然後跟正在院裡摘花生的母親,介紹了客人。
客人道謝後落座,友康忙活着給客人們倒水,母親從外面走進來,陪客人說話。
一聽說是竹舟縣來的,不用聊天母親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她立刻警覺起來。
這件事除了友康和美珠在蓬州縣城居住不清楚之外,其他自家人都是知道的。
因爲母親、父親、書旗伯父等,都參與了友全大哥去竹舟盜墓的行動計劃。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
友全八歲那年,父親英年早逝,爲了尋求生路,友全的母親把八歲的友全丟給爺爺奶奶,隻身一人到外地逃荒去了。
在長期的流浪掏飯過程中,被竹舟縣某村的一個好心人收留,後來和這家的大兒子結婚定居下來。
這家大兒子原來也是有配偶的,只是因爲疾病,留下了兩男一女,提前駕鶴西去了。
收留友全母親之後,儘管定居下來,因爲家裡三個孩子,也就沒有再繼續生養。
在這漫長的幾十年裡,友全母親也曾幾次回到蓬州老家探望。多次給兒子友全家寄錢,來補貼生活困難的友全家用。
友全也曾去看望過母親幾次。孩子大一點之後,還帶着大兒子和大女兒到過那裡幾次。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友全的母親年齡大了以後,友全也曾和她商量過過世後的打算。
當時母親答應兒子友全,要葉落歸根,回到老家老伴身邊。
因爲竹舟縣那邊老伴是有原配的,只是死的早一些而已。
所以,友全就把這件事記在了心上,他總盼着母親離世後能和父親合葬在一處。
母親有病之後,他有意帶着大兒子多次去竹舟探望,其目的就是做最後的準備工作。
誰知道,母親死了之後,竹舟那邊單獨做主,把母親下葬在本地。
這一舉動讓友全措手不及。儘管費了很大週摺,還是無果而歸。
因爲下葬時竹舟縣那邊邀請友全一家,都去參加了葬禮活動,當時竹舟方要求友全出資共同辦理喪事,遭到了友全一家的強烈反對。
友全一家認爲,母親在八歲時就離開了朱家,來到竹舟這裡,幾十年來一隻照顧着你們一家老小,出資辦理下葬事宜是你們家的本分,完全沒有理由讓友全一家來承擔。
在母親下葬的當天,談判破裂。
那一天下着小雨,友全一家把老人埋葬了之後,沒有再回竹舟那裡,而是直接回到了旅館。
他們來的時候就已經安排了這家旅館,他們把挖墳工具早已藏在旅館裡。
在旅館裡,他們再次進行了臨時策劃。
他們認爲,母親有言在先,絕對不能讓老人遺骨他鄉。
他們來之前,就已經提前準備了挖掘工具,裝在口袋裡。
於是決定留下三個人住在旅館,其他人買票坐火車連夜回老家,在老家做好應對下葬的準備工作。
友全和老大老二留了下來,友全的家屬帶着其他孩子連夜回了老家。
他們三人等晚上十二點之後,退了旅館,拿着短把鐵杴和事先準備好的大塊包裹出發了。
他們連夜冒雨步行了十二三裡地,來到了位於一個丘陵地帶,打着手電筒,找到了白天下葬的墳頭跟前。
他們一個人在地邊高處站崗放哨,兩個人分別拿着兩把鐵杴,急急忙忙開始挖掘。
不到一個小時,就順利敲開棺木,盜出棺木裡的骨灰盒,裝在事前準備好的大包裹袋裡。
然後,他們又草草地填埋了剛纔挖掘的墳坑,匆匆離去。
第二天天亮以後,他們坐火車把骨灰盒運回到了蓬州南丘村老家。
他們沒有讓母親的骨灰盒進家,就埋進事先挖好的棺材坑裡,和父親合葬在一起。
然後,立了碑,燒了紙,點了炮,算是告慰父母親了。
也算是遵從母親遺願,實現了葉落歸根。
可是,他們的做法太大意了。
因爲當天晚上下着小雨,又挖掘倉促,在填埋的時候,又簡單草率,竟然連裸露的棺木都沒有掩埋嚴實。
當第三天頭上,他們家的子孫們來上墳上的時候,發現了棺木裡的骨灰盒被盜。
這個答案太簡單了,這纔是最明顯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們想到了報案,後來怎麼合計着不太合算,就打算找到蓬州去談判,爭取利益最大化。
他們子孫們思想上,連改彎兒都沒有,直接想到了蓬州友全他們所爲。
於是,招呼家人們,在家集中開了一個短會,商量了應對措施,租用了一輛轎車,馬不停蹄的趕到了蓬州。
正好在南丘村南打問路的時候,遇到了的朱友康。
朱友康知道這肯定是難纏事件,趁着母親和客人聊天,他跟客人們藉口去找友全,直接跑到地裡和父親商量對策。
朱書堂覺得事態嚴重,就吩咐友康,先把姑父老支書梁鴻信叫來,他自己去地裡找哥哥書旗,侄子友全、友福和友兵他們。
朱書堂還告訴友康,都在友全家裡集中,商量對策。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他們的人馬都到齊了。
梁鴻信首先主持了這次特別會議,他的底線就是守住骨灰盒,絕對不能讓竹舟人再帶走。
至於怎麼應對,估計,他們的老人有老伴,要回骨灰盒的事是小,他們要賠償的錢是大。
所以,一定要頂住壓力,儘量給他們少湊錢,但是,不湊錢是絕對不行的。
那就假裝着去借錢,給他們的印象是我盡了所能去借錢,結果只能借來這麼一點——不超過3000塊錢,再多的話,那就只好賣房子賣地了。
只要錢出得少,又稍微合理,他們即便吃一點虧,他們也會把骨灰盒留下來,把錢拿走。
這纔是他們的上上策。
拿定主意之後,他們讓友全先去應付,叔叔書堂和書旗坐鎮,根據需要,最後老支書梁鴻信再出場。
主意已定,友全先動身來到友康家,他們見了友全,一句話還沒有說,其中一位,上去抓住友全的衣襟怒恐道:“你還敢來見我們!我給你拼了!”
一邊說着,已經和友全扭打在了一起。
和友全扭打在一起的人,正是竹舟那邊的大兒子。
他能不着急嗎?自家花錢辦喪事三天,墳墓就被盜,換了誰能不着急呢?
他們中其他三人並沒有下手,其實,這也許就是他們的計策,見了友全後,先來一個下馬威,爲的是多爭取一些主動,多爭取一些錢財。
等火氣過去之後,雙方經過慢慢勸和,都靜下了心來。
書堂先說話了:“咱們可都是親人啊,絕對不能動手動腳的,這成了什麼體統?”
他接着說:“咱們遇事說事,千萬不能用拳頭說話。你們遠道而來,動用拳頭你們是要吃大虧的!”
這是警告,也是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對方一個看上去年長者說話了:“咱不管走到哪裡,都要講究一個理字。
你們說,盜墓該當何罪?你們一天都沒有伺候,老人走了,你們就這麼便宜地把老人偷來了?這像話嗎?
今天無論如何,我們幾個人也要把骨灰盒抱回竹舟老家,讓老人入土爲安!
否則,我們就會報警!”
說話者口氣強硬,毫無協商餘地,並且以報警相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