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漸漸的亮了,雨也漸漸的小了。
擔心了一夜的朱友康,終於迎來了黎明,野狼並沒有出現,他的心一下子放鬆了下來。
一夜沒有睡覺的他們倆,顯得十分疲憊,又萬分的狼狽。
不管怎樣,現在總算是能夠痛痛快快的喘上一口氣了,也不用擠在這個狹小的貓耳洞裡了。
他們各自抖一抖身上的雨水和泥土,又相互爲對方擦拭了一下滿頭的雨水。隔着全溼的衣服擁抱着相互安慰、相互鼓勵。
這時何海雲突然提出看看裝在朱友康下一口袋裡的手續,是不是給溼了。
朱友康趕緊躲着濛濛星星的細雨,從衣兜裡逃了出來。
何海雲用心地看着朱友康,慢慢地小心地打開這個包裹了好幾層的塑料袋。
他們倆看到除了塑料袋外面溼了之外,裡面都是乾的,也就放下心來。
唯一不妥的就是,打開塑料袋裡面都是魚蝦的腥臊味兒,因爲向裡面裝的時候太急,忘記了把裡面的幾隻蝦米掏出來。
現在既然打開了,朱友康拿着塑料袋,何海雲用纖細的手指,把粘在紙上的擠碎了的蝦米,一個一個地從塑料袋裡面的紙上揀出來。
然後朱友康再次小心翼翼地包裹好,裝進自己的衣兜。
因爲天氣尚早,何海雲一個人不敢回家。
朱友康提議,先送何海雲回家,等到了何海雲村頭,估計天就會完全亮了,雨很可能也會完全停下來,到時候再把何海雲的各種手續遞給她,這樣就算是完美了。
至於身子髒了,衣服溼了,那都不算什麼大事,只要人安安全全到家了就是最好的。
朱友康對何海雲說,衣服肯定是溼透了,現在雨小了,咱就往回趕路吧。
於是又按照昨天晚上進來的路線,從玉米地裡原路返回。
在大片的玉米地裡,朱友康找到自行車,然後一輛一輛地把自行車從玉米地裡搬出來,朱友康在搬第二輛自行車的時候,把一隻鞋丟到了玉米地裡,他放下自行車,又返回去找到那隻鞋。
結果,這隻鞋全成了泥餅子,他費了好大功夫,纔在地上把泥餅子刮下來,穿在腳上。
然後,跺跺腳,抖一抖鞋上的泥水,與何海雲一起繼續推着自行車,往中丘村從方向走去。
沒走多遠,就聽見遠處的聲音:“海雲,海雲,海雲……”
何海雲隱隱約約聽到了聲音,那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禁不住委屈的淚水,和着天上的小雨,從臉上刷刷的滾落下來。
朱友康鼓勵她要堅強起來,振作精神。推着自行車,沿着泥濘的山路向前走去。
前面喊人的聲音越來越近,何海雲趕緊扯着嗓子迴音道:
“我在這兒,
我在這兒,
我在這兒
……”
因爲這裡距離中丘河不太遠,河裡傳回了何海雲那顫抖的迴音。
那邊似乎聽到了何海雲的迴音,停止了叫聲。隔了一會兒,又在喊:“海雲,海雲,海雲……”
何海雲知道,這次喊聲是爲了確定何海雲所處的大致方位。她趕快回了聲。並且待一會就喊幾嗓子,給對方一個清楚地信息。
其實,何海雲的父母已經整整一個晚上沒有休息了。他們昨天晚上等不上海雲回家,早已經着急的坐立不安了。
本來第一次讓自己的閨女出門辦事,心裡根本就沒有底。這麼晚了又沒有回家,於是就找來了自己家裡的幾個弟兄,披上雨衣,騎上自行車沿着去蓬州方向的路上一路走一路找。
這不從蓬州又找回來了。也許是因爲從他們身邊過往的時候,雨水下的正緊,喊聲沒有聽見。
朱友康跟在海雲後面,他們經過一個晚上的煎熬,已經什麼都忘記了。特別是朱友康,疲憊的已經走不動了。
當喊話的人來到眼前的時候,朱友康突然想起,自己滿臉花是見不得人的。他想早一點把上學手續遞給何海雲,自己一個人走人。
就在他準備往外掏塑料袋的時候,何樹坤來到了跟前。
問:“海雲,這位是誰?你們怎麼在一起?”顯然,何樹坤已經對朱友康產生了懷疑。
“爹,這是我同學朱友康,也是去辦理上學手續的。”何海雲趕緊解釋他們的關係。
這時候,朱友康已經掏出了何海雲的上學手續,上前遞給了何海雲。何樹坤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何樹坤的堂弟上前問:“你倆一男一女的這麼這麼一夜未歸,都躲在什麼地方了?”顯然懷疑朱友康佔了何海雲得便宜。
“我們躲進玉米地裡面的一個土埝裡面了。”朱友康想回答,還沒有說出口,何海雲已經搶了話。
“你的臉上是怎麼回事?”何樹坤問道。他不是擔心,而是有些憤怒。他心裡想的也許是何海雲給他“製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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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咱們村碰的。”何海雲解釋說,怕家裡人往歪裡想。
“是的,是在你們村大坡下面騎車碰到豬身上了。”朱友康補充道。
何樹坤和他的堂弟,疑惑地相互看了一眼。回頭告訴何海雲,“走,咱們趕快走吧!”他們並沒有跟朱友康打一聲招呼。
朱友康怔怔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一直看着他們幾個人消失在前面的路上拐彎兒處。
朱友康在附近找了一根樹枝,撇開其它枝丫,蹲下來用主幹把自行車輪子上、車瓦上粘的淤泥一片一片的剔下來。
等剔的差不多了,又用雙手擡起自行車,在地上蹲了蹲,泥水又掉下來不少。
這時自行車輕了許多,前面一段路到了片麻岩的地段,地面上基本不怎麼粘泥,朱友康就慢慢的騎着自行車往回走。
一路上都是靜悄悄的,他多麼希望自己也能夠和海雲一樣,有多少個家裡人沿着去蓬州的路上,尋找一個整整夜晚啊!
他是窮人家的孩子,他是不能享受那樣的待遇的。他從內心裡也從來沒有這樣奢望過。
不管你去了多久,也不管你是否安全,也許家裡人對自己過於自信吧!因爲自己從小就堅強習慣了,也獨立習慣了。
朱友康進了村,村裡一片寂靜,大部分人都還睡在夢裡。
村子裡的街道是土路,非常泥濘,他只好推着自行車往家裡走。走一會兒,蹲下來用棍子捅一捅車子上粘的泥。
他累的實在走不動了,越是到了自家門前,大腿越發軟弱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