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娘啊，那是因爲你愛他，愛着他，怎麼會捨得離開呢？再說，年大叔之所以不告訴你，不就是怕你知道了心裡壓力大嗎？他如果真的覺得孩子比你重要，又怎麼會這麼辛苦地瞞着你，你想想看，他自己心裡可是要承受雙份的痛苦啊！你如果因爲這件事離開他，他會多失望，不是嗎？”林薇扳過百合的身子，邊替她擦淚，邊努力笑了笑開導着她。
真是一個傻女孩，孩子對於兩個相愛的人來說，當然是有了更好，但是並不是維繫兩個人愛情的唯一紐帶。生孩子跟追求幸福一樣，可遇不可求。
退一萬步想，如果因爲生不了孩子而毀掉一份這麼美好的感情，那纔是最得不償失的做法。
“可是......”百合想起年與江和江靜如的婚紗照，可是話到嘴邊她依然說不出來。
雖然照片是真的，裡面的人也沒有假，但是她依然不會相信，年與江會揹着她去跟江靜如拍婚紗，即便真的這麼做了，那麼他肯定也是有難言之隱。
至於娶江靜如的打算，這個猜測她根本連想都不願意想。
他不會的，他每晚都是陪在自己身邊的，他每晚抱着自己的時候，她能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他真實的溫度，他真誠的心跳，他疼愛自己的一舉一動，他寵溺自己的一言一行，又怎麼可能是假的呢？
絕不可能！
“別可是了，年大叔不是那麼狹隘的人。再說，既然他能給你配這麼多藥，肯定是有把握治療好你的病的！別胡思亂想了，更別去做傻事，等他回來，開誠佈公地把肖睿的事跟他坦白一下，他會理解你的，因爲他那麼愛你，他肯定是信任你的！”林薇堅定地對百合說。
“我知道......所以我沒有勇氣在他面前捅破這個窗戶紙，他還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了我不適合懷孕的事。我本來想一走了之，我真正提着行李箱離開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那麼捨不得，那樣捨不得......我沒勇氣說分手，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我只好到你這裡來冷靜冷靜......”百合的情緒稍微穩定了點，她抹乾臉上的淚，說：“至於肖睿的事，我只是覺得有點虧欠他，現在也只是盡我自己的能力幫助他......”
“我知道！不僅我知道，肖睿也很明白，你和他早就不可能回到以前了，因爲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你現在的心裡是愛年與江的，只愛年與江的。所以，既然愛，就不要輕易放棄！”林薇按住百合的肩膀，鼓勵地說。
“薇薇，我現在心裡還是很凌亂，你讓我一個人再冷靜冷靜......等他回來，再做決定吧。”百合蹙眉，拉起被子一直蓋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眼神定定地落在旁邊的手機屏幕上。
“好，我也不多勸你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吧！”林薇從牀上下來，幫百合掖了掖被角，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走出了臥室。
百合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她怔了好久，才意識到是自己的手機。看到是江雨霏打來的，她舒了一口氣，努力地揚了揚脣，才接起了電話，“雨霏，這麼晚，還沒睡啊？”
“不晚啊，你這不是也沒睡呢麼，嘿嘿。”江雨霏在電話裡，永遠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笑意。
“呵呵，晚上打過來電話，是有事找我吧？”
“對呀，明天週五了，你跟我一起去別墅看望王奶奶吧！上次去她那裡，她做的香酥排骨太好吃了，我週末可不想繼續在外婆家吃飯了......”
“去那邊啊......”百合輕蹙娥眉，猶豫了一下說：“我可能有點忙，你自己去吧，下次我陪你去。”
“喂，你怎麼這樣啊......我都打給我老爹，他都同意讓我跟你去了呢，你那工作能有多忙啊？再說，我們就去蹭頓飯，不影響你回去工作的！”江雨霏不樂意了。
“是嗎？”一聽到江雨霏提到“老爹”，百合的心裡情不自禁地刺痛了一下。
“是啊，再說了，王奶奶可是你婆婆啊，你不是說一週至少去一回嘛！你不去的話，我一個人去老人家肯定又要拉着我問你，你說你怎麼好意思啊！”
這半年來，百合確實是常常回別墅探望王曉蕾，幾乎每個週末都會過去，有時候還會在那邊過完週末纔回市區。如果就這樣突然不過去了，老太太那邊還不知道該如何交代......
百合心裡幽幽地嘆口氣，“那好吧，明天下午提前下班就過去。”
“Ok！那你讓小高哥哥也順便過來接一下我哦，我明天下午不去上班了，在家等你！”江雨霏的語氣立刻陰轉晴。
“嗯......行，明天見。”
掛了江雨霏的電話，百合又坐在牀上怔忡了起來。
毋庸置疑，年與江的媽媽是非常喜歡她這個準兒媳的，每次去別墅她都堅持自己下廚，做一大桌子菜。聊天的時候，她都會握着百合的手，和藹地跟她嘮嘮家常，囑咐囑咐他們別光顧着工作，要注意身體，還不止一次地當面對百合說也該要個孩子了......
百合至今都不知道他們母子間曾經發生過什麼讓年與江耿耿於懷了二三十年的不愉快的事，但是百合一次比一次確定，王曉蕾是個好媽媽，跟天底下大部分的媽媽一樣，用生命深愛着自己的子女。
想到這裡，百合糾結地緊緊地閉上了眼，還是去看望看望老人家吧，不管自己做出什麼決定，那也是自己和年與江之間的事，儘量別讓老人家擔心了。
*
第二天下午，百合從醫院出來順便在附近的超市買了點水果，打車去了江雨霏外公江新民家。
江雨霏蹦蹦跳跳地下樓一看，百合旁邊居然停着一輛出租車，詫異地問：“你打車過來的？小高哥哥呢？”
“他今天有點忙，我怕來不及，就沒等他過去，自己先過來了，走吧？”百合隨意找了一個藉口，拉着江雨霏上了出租車。
一路上，百合沒有一點跟江雨霏聊天的慾望，一直低頭翻着手機裡的電子書看，以免哪句話沒說好，又勾起了她心裡這段時間最柔軟、最怕被提及的一些事。而江雨霏的心思完全還在手機裡跟她自己聊微信的那個人身上，一邊開心地聊着，一邊不時地瞅一瞅百合在看什麼，倒也沒多說什麼。
車子行駛了大約四十多分鐘終於到了郊外的別墅區，出租車要進入裡面，需要登記確認比較麻煩，百合和江雨霏直接在門口付賬下了車，拎着水果一起向裡面走去。
一輛正從裡面往外駛去的黑色奧迪車在經過兩個女孩時，緩緩停了下來，車窗慢慢落下，露出一張戴着墨鏡的男人的臉。男人將腦袋從車窗探出，盯着百合和江雨霏的背影看了良久，取下墨鏡，現出白星那張不羈中帶着陰險冷笑的臉。
年與江的女人和女兒？哼！
白星將腦袋縮回車裡，眼睛裡露出一抹猥瑣陰狠的笑來。
張阿姨打開門將百合和江雨霏迎進了別墅，正在沙發上自己給自己腿部進行按摩着的王曉蕾瞧見兩個姑娘進來，忙放下褲管，將左腿那半截假肢遮蓋住，站起身滿臉堆起慈祥的笑容，“來了啊！外面冷吧，快進來。”
“阿姨。”
“王奶奶，你想我沒？”
百合和江雨霏齊齊跟王曉蕾打過招呼，熱情地走過去，一左一右坐到了她旁邊。
“想啊，每天都盼望着你們過來呢！”王曉蕾拍着江雨霏的手呵呵笑着，卻下意識地把視線轉到了
門口，在沒有看到自己的兒子之後，臉上不由地落上一層失落的神色。
百合看出了老太太的落寞，笑着對她說：“阿姨，年底了，與江這幾天工作非常忙，他說下次一定跟我和雨霏過來看您。他呀，自從吃習慣了您和張阿姨做的飯，幾乎每天都要對我那兩把刷子做出來的菜挑剔個不停呢！”
“可不是麼，我每次給他打電話，說不了十秒鐘他都不耐煩地掛掉我電話，天天不是開會就是下訪......王奶奶，你不會因爲我老爹不來，就不給我做香酥排骨吧？嘻嘻。”江雨霏拉着王曉蕾的胳膊燦燦地笑着賣萌。
“怎麼會呢，奶奶現在就去給你們做！不過，你們倆可要答應我，今晚要留在這裡陪我哦！”王曉蕾笑地合不攏嘴，從沙發上站起來就要進廚房去。
“嘿嘿，那是必須的！”
百合正在猶豫，看到江雨霏爽快地答應了要留宿，自己也不想太掃大家的興，沒有再多說什麼，起身扶着王曉蕾一起進廚房去幫忙。
晚飯過後，天已完全黑了下來。
江雨霏上樓打開電腦去玩遊戲了，百合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黑黢黢的夜色，只好放棄了回林薇那的打算，打電話過去告訴她第二天再回去。
掛了電話，百合剛一轉身，就看到王曉蕾正一臉溫柔的笑意看着自己。
“阿姨......”
“孩子，來，阿姨今晚想跟你好好聊聊。”王曉蕾拉過百合的手，慢慢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
“阿姨，您是不是想跟我說點關於與江的事呀？嘿嘿，我可想聽聽他小時候調皮搗蛋的糗事呢！”坐定之後，看着王曉蕾臉上有一絲躊躇，百合開玩笑地問她。
這還用問嗎？以前每次來這裡，都是年與江帶她一起來的，王曉蕾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主動拉着她的手要跟她好好聊聊，怕是今晚的話題離不開年與江吧？
王曉蕾抿着脣無聲地淡淡笑着點了點頭，“其實，他應該告訴你了，他本來的名字不叫年與江的。”
“是的，他的身世大概的我知道一些，但是以前的事他似乎很不想提，我也沒多問過，怕勾起他不開心的回憶。我只知道叔叔的名字，所以他應該姓陶吧？”百合先是輕輕點了點頭，想了想，又擡眸問王曉蕾。
“對！我想你肯定對我們家裡以前發生過什麼大的變動很疑惑吧？其實，在我手術之前我就想告訴你。因爲我發現你是一個善良的好孩子，就算不能幫我說服我兒子原諒我這個做過錯事的老媽，也可以替我更加愛我的兒子......現在告訴你，是因爲阿姨更確定你已經不是外人了，你有權利知道家裡以前發生過的一切，是非恩怨，對對錯錯也不是想讓你給分個清楚，就望你多關心一點與江，多體諒他，包容他......因爲他這半輩子過的，真的太辛苦了......”王曉蕾握着百合的手，越說越心酸，眼圈紅紅的，眼看着眼淚就要滾落下來。
“阿姨，我知道，即使您不囑咐我，我也懂得您作爲一個母親對兒子的那種永遠不放心的呵護和深愛的。”百合輕輕拍着王曉蕾的手，心裡酸酸的，蹙着眉努力地揚了揚脣安慰她。
“嗯，我放心你呢！我打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那個可以陪他一輩子的好女孩。”王曉蕾的淚眼裡涌出安慰和信任的眸光。
“嗯......”百合卻只能模糊地應一聲，心裡更加凌亂。
王曉蕾調整了一下姿勢，端端正正地在沙發上坐好之後，視線落在大理石茶几上的茶杯上，幽幽地開了口：
“當年，我和你叔叔陶志強都是新都的職工。那個時候，新都在我們X市的分公司剛成立不久，你叔叔憑着那個年代少有的高學歷和他自己對工作積極負責的態度，年紀輕輕就當了副處長，我只是財務處的一個小幹部。經人介紹我們相識，我很快被你叔叔帥氣的外表和博學多才的氣質所吸引，沒多久，就結婚了。
婚後，我發現他不僅優秀，而且對我和這個家都非常在乎，一邊拼命工作賺錢，一邊從來不忘記對我的關心和呵護。如果說一開始我是被他的外在形象和條件所吸引，那麼結婚不久我就發現我深深地愛上了這個顧家又敬業的男人。
結婚一年之後，我就懷了一個孩子。可是在兩個多月的時候，我上班去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小產失去了孩子。你叔叔當時很心疼我，堅決讓我休假在家養身子，還說孩子可以先不要，但是我的身體比任何事情都重要。那時他26歲，我25歲。在那之後的兩年內，由於他從副處長升成了正處，工作忙到處出差，直到我快28歲的時候，纔再次懷上與江。
你走不知道，你叔叔多寶貴我肚子裡的孩子，一聲令下，就讓我休了病假，讓我的婆婆來伺候我，後來怕人手不夠，又給我請了保姆，我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開始養胎，直到與江順利地誕生。看着剛剛出世的兒子，他非常激動，給兒子取名叫‘陶宇軒’。
兒子出生之後，你叔叔對工作更加敬業，而且也從來不忽視對軒軒的教育。在家裡，一般都是我當好人，他扮演壞人，對兒子的要求極其嚴格。但是軒軒這孩子反倒跟他爸爸親，凡事都主動去聽取他爸爸的意見。
原以爲我們一家三口可以安安靜靜平平淡淡地把幸福的小日子過下去，但是好景不長。軒軒三歲剛讀幼兒園的時候，你叔叔又升職當上了分公司的副經理兼總會計師，分管全局的財務工作。從那之後，他幾乎每週都要去北京總部開會，回來之後又要組織分公司的會議，工作非常繁忙，不得已經常不在家。
就在這個時候，我那個消失了四五年的初戀男友白光輝突然闖到了我家。一開始只是說問候問候我，我不想跟他有過多糾纏，就把他往外趕。可是那天，剛好保姆去幼兒園接軒軒了，我婆婆又回了自己家，我一個人根本趕不動那個爛男人，最後還被他......還被他強行地按在了牀上。
他發泄完獸慾之後，又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原諒他。我自然不肯，他露出了兇狠的真面目，說如果我說出去，他一定會在進監獄前讓我家破人亡......當時，懦弱的我，怕這件事被曝光之後，對自己的老公造成極其負面的影響，一忍再忍，還是決定吃了這個啞巴虧。
然而......沒多久，我就發現我懷孕了。算了一下日子，不應該是你叔叔的，而是那個爛男人的......就在我正想悄悄做掉這個孩子的時候，你叔叔發現了我懷孕的事，他以爲是他的，加上那個時候還沒有計劃生育這個事，他就堅持讓我一定把孩子生下來。我不敢違逆他，怕自己說多了不想要這個孩子的話，會引起他的懷疑。再加上女人天生的母性，我也實在不忍心就這樣把一個無辜的生命親手扼殺......
可是誰也不知道，我這一時的惻隱之心毀了整個家......白光輝知道我懷孕後，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找我，威脅我，一次次張口要錢，否則就會告訴志強......爲了徹底把他趕走，我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去外地做點小生意，再也別回來。他拿上錢之後真的很久都沒來找我，就在我以爲真的可以鬆口氣的時候，他又來找我要錢，而且那個時候，我已經快生了......當時軒軒在家寫作業，我怕影響到孩子，就跟他吵了幾句之後，把錢甩給他讓他走了。
我冬天的時候生下了第二個兒子，兒子剛出世，就被白光輝抱走了......剛好那
個時候志強不在家，我只好撒謊說孩子剛出生就夭折了，你叔叔回來之後當時自責了很久，一直在說是他自己沒有照顧好我和孩子，才導致孩子夭折......我當時心裡的那個悔恨啊，恨不得咬舌自盡......我以爲我給他們白家生了兒子之後，他們就會放過我。可是不但沒有，還變本加厲起來，堂而皇之一次次來我家裡要錢，說是給兒子的贍養費......一方面迫於無奈，一方面也是因爲那孩子確確實實也是我生的，我只好按月把生活費給白家。
軒軒上學之後，我就回到單位繼續上起了班，在財務處報銷科裡當會計。軒軒七歲的時候，白光輝想出去做生意，就來跟我借錢，我以爲給他幾千塊錢就可以打發。但是他這次要的是大數目，一開口就是一百萬......我哪有那麼多錢啊！可是白光輝不依不饒，說這次是真的跟人合夥做正規的建材生意，上下家都已經找好，只需要這一百萬過度一下，最遲半個月就可以還我。
我沒有錢，當然沒法給他。他讓我先挪用幾天的公款，等他做生意把成本導出來之後立刻還我。一開始我堅決不同意，就算是真的可以瞞天過海到最後把錢還上，那也是風險太大。就在這個時候，白光輝居然找到了我們當時的局長秘書，說做擔保我這樣做絕對沒事，我怕不給白光輝錢，他會把私生子的事說出來，再加上有局長秘書擔保，我想着肯定沒事，就寫了借款單，隨便編了一條理由，去找你叔叔簽字。因爲那個時候，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事借公司的錢，必須由總會計師簽字......你叔叔很信任我，根本沒多問，就跟往常每次去找他簽字報銷一樣，他很快簽了字......
就是因爲這一百萬，你叔叔被誣陷爲私吞公款......事情發生之後，我才醒悟，我上了當。白光輝跟當時的局長秘書一起給我下了套，讓我承擔了挪用私吞一百萬公款的事全部責任。因爲沒有證據，加上我沒有臉面面對你叔叔......我只把事情的事實坦白給了檢察院。
白光輝拿到錢之後銷聲匿跡，不久公安局就找到了他的屍體，是過度飲酒之後猝死的。他死之後，雖然警方追回了一百萬裡被白光輝揮霍之後剩餘的七十多萬，但是已經死無對證......你叔叔陶志強知道真相後，萬念俱灰，自願請求入獄，他一個人把所有的罪行都攬在了他自己的身上......我知道，他只是不想再見到我這個狠毒愚蠢又不守婦道的女人......爲了怕父母的事影響到兒子今後的一生，你叔叔拜託自己的好朋友兼好鄰居，也就是雨霏的外公外婆一家人收養了軒軒。
當時，志強最後依靠自己的能力，把軒軒所有的信息都改在了江家，讓大家都認爲軒軒一開始就是江家的養子。同時，他放出消息，說是自己的老婆和兒子都出國去了，其實是我自己出國了......沒多久，他就自己在監獄裡鬱鬱寡歡地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那一年，你叔叔在三十六歲，軒軒七歲，改名叫‘年與江’......”
回憶到這裡的時候，王曉蕾早已經淚流滿面。
聽得入神的百合從怔忡中緩過神來，忙擡手幫王曉蕾擦淚，“阿姨，別難過了。您一步一步走來，也都是因爲太不忍心......並不能全部怪您。”
“還不怪我啊，就是因爲我一開始的懦弱，害死了老公，逼得兒子對我恨之入骨，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哎！”王曉蕾枯瘦的手不停地抹淚，渾濁的淚水裡盡是悔意。
百合心裡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安慰王曉蕾。沒想到他們家居然發生了這麼大變故，也難怪年與江對自己的親生母親那麼恨了。
王曉蕾抹乾眼角的淚水，重新握住百合的手，哽咽着說：“孩子，軒軒這半輩子都沒過過好日子。他自己在別人家裡長大，依靠自己的能力幹到了今天是非常不容易的。但是你要相信阿姨，他對你的愛就跟當年他父親對我一樣，一心一意，是那種爲了愛絕對可以放棄一切，甚至是放棄生命的男人......”
“嗯......我知道，阿姨......我都知道，與江對我很好，我都能感受到......”想起年與江，百合的鼻子一酸，眼淚潸然而落。
她原來只知道他是一個能力非常強的大領導，後來知道這個大領導很霸道很強勢，不管是在工作生活還是感情中，在後來，她知道了這個強勢的男人也有不願提及的過往，有一個並不快樂完整的童年，有一個他自己始終無法原諒的親生母親......
直到此刻，百合才徹底明白，年與江爲何會成爲如今這個表面冷酷強勢，內心溫柔熱情的年與江......爲何他年紀輕輕就坐上了分公司黨委書記的位置，又爲何他都奔四的人了還沒娶妻生子......原來他的心裡，裝着這麼一個沉重的家庭負擔。
她雖然不知道他另外那個神秘的身份是做什麼的，但是她似乎已經明白他當時也是在別墅裡說的那番話。他說他在國企裡，不爲錢不爲名利，只爲有權利有機會做一些事情；他說他如今坐上了分公司第一把交椅的位置算是慰問了一個故人；他還說他還要完成一件重要的事，就會離開新都......
原來，他只是爲了繼續父親當年的官場路......可是，他還有哪件重要的事沒做呢？
王曉蕾聽百合這麼一說，欣慰地舒了一口氣，“孩子，今天是趁與江不在這裡，我才囉裡囉唆把我當年做的錯事全都告訴了你，阿姨沒有別的目的，只是希望你和我兒子能恩恩愛愛地永遠在一起。兩口子一起生活，也難免會發生一些不愉快，產生一些矛盾，何況是與江這樣性格比較要強的男人......你一定要包容他，體諒他，有什麼事要及時跟他溝通，千萬不要像我當年一樣，一步錯，步步錯，最後釀成了悲劇......”
“阿姨，您別難過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你放心，我一定會用我的下半生盡全力去愛與江，不因爲別的，只因爲他是一個值得我託付終生，值得我放心去愛的男人。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在他身邊，除非他說不要我了......”說到這裡，百合嘴角露出澀然的苦笑。
如果自己還是一個生育能力健全的女人，自己這會怕只會信誓旦旦地對他母親說永遠都不會主動離開他的兒子......可偏偏此時的自己，已經沒有了這樣的資格。
與江或許真的不會在乎，可是恐怕沒有不想要孫子的婆婆吧......
“嗯，阿姨放心你！只是我從與江的口裡得知，明年上半年你們一定會完婚，所以我也就借這個機會，把一些要囑咐你們年輕人的話先說出來，也算徹底對你們放了心！以後啊，你們小兩口的日子自己過，過得紅紅火火的，多生幾個孩子，都交給我來幫你們帶，你們想把時間花在事業上就花在事業上，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完全不用擔心孩子沒人照顧的事！我呀，雖然老了，但是看看孩子還是可以的......”王曉蕾一提到百合生孩子的事，臉上的皺紋就笑得皺在了一起，彷彿很快就能抱到孫子一樣。
“嗯......您放心吧，一定會的......”百合強忍住心裡涌上來的無奈和酸楚，對王曉蕾重重地點了點頭。
上樓來到自己和年與江的房間，躺在牀上，百合拿起手機，再也沒有猶豫，直接撥通了年與江的電話。
電話只響了一聲，年與江就接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