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心機

“你來報仇?”長絮狐疑的盯着她的手瞧,好像很怕她也提了水來潑她。

可思過崖這地方,長卿能下來就不容易了,當然不可能還帶着外物。

那水桶怕也比她矮不了多少。

“師姐誤會了,我是來給師姐賠不是的。”

“哦?爲什麼?”長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纔不相信她這麼好心!

“師妹沒搞清楚狀況,以爲是歹人偷襲,誤傷了師姐的手,心中自然有愧。可師妹也沒什麼好賠給師姐的,”長卿笑起來,頗有些天真無邪的樣子:“所以特地下來,讓師姐教訓我一頓好出出氣。”

這話說得,難不成她長得像歹人?

長絮自然沒好氣:“滾滾滾,你是想讓師尊多罰我幾天吧?”

“我不會跟師尊說的。”長卿小臉一板,認真道:“我是真心誠意的。”

長絮怔怔的看着她,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腦子壞了?”

“沒有。”

“那爲什麼?”她真的想不出別的理由。

長卿卻別有深意的望着她,不答反問道:“爲什麼師姐無端端的要找我的碴,可別說是爲了長垣師兄……我不信。”

長絮盯着那張孩子臉,似乎要瞧出一朵花來。

這麼點大的孩子,眼睛怎麼就這麼犀利?

良久,嘆了口氣。

“若我說,就是爲了長垣師兄呢?”

“那師姐就找錯人了,就是剛來的時候,也是長明師兄對我更好。”

長絮沒提玄如墨,長卿也沒提。

就連她這個才入門的都知道,玄如墨不靠譜了,難道長絮會不知道?

“我看你不是來賠不是的,是拐着彎想讓我給你道歉吧?”

長卿立即就笑眯眯的承認了:“師姐果然聰慧過人。”

長絮就愣住了。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人。

狡猾又坦率。

“你走吧,這兒寒氣重。”不知道爲什麼,她既沒有怒極反笑,也沒有被說中心事的悵然,只是讓長卿離開,又在她身後道:“長安那個人,你自己小心些,彆着了她的算計。”

若她真個是個孩子,長絮不會說這話。

可剛纔那些一來一往的話,卻落在了她的心裡。

本能感覺到了長卿釋放出來的善意。

長卿離開的步子頓了頓,也沒回頭多看她一眼,三步並兩步的跑走了。

就算長絮不說,她也會提防的。

“這孩子,好奇怪。”雖然是在山洞裡,氣流卻一樣往裡頭吹着,甚至還要更冷一些。她來了這麼一遭,長絮卻不覺得煩悶了,託着下顎,琢磨這個新鮮出爐的小師妹。

她得到消息有些晚了,回去天綾峰的時候,長卿已經再長安的洞府裡安了家。

她素來不喜歡長安這個心機重的師姐,平日裡甚至都是直呼其名,自然不會主動跑到她的地盤上去。

長卿不怎麼往外跑,她又整日的聽長安的弟子嘀咕這個新來的小師妹有多麼可愛聽話。

心裡只覺得又一個被長安攏去了,就歇了見她一面的心思。

如墨師伯的話是怎麼流出來的,她不清楚,但他這種玩笑話,一般弟子都不會當真,更不會特意說到她面前來。

也是從長安的弟子那兒聽來的。

莫非,小師妹看穿了長安的僞善?

她總覺得,長卿跑這一趟,似乎欲言又止。

她低頭看了一眼受傷的傷口。

傷口並不深,只是劃破了很長一道表皮,很是流了些血,看起來有些猙獰,其實壓根沒有傷筋動骨。

那把小劍,冒出來的極突然,她一時沒有防備,再加上被長卿身上一瞬間冒出來的殺氣給鎮住了,纔會被劃傷。

那是猶如實質一般的殺氣啊……那個瞬間,長絮相信,她是真的想殺了自己。

不,應該說,她是想殺了“歹人”。

她小小年紀,哪裡來的那樣兇悍的氣勢?

這麼丁點大的孩子,小時候究竟遭遇過什麼?

總覺得她不一般。

這個小師妹,只怕厲害的很。

長絮後來琢磨了些什麼,長卿當然不會知道。但離開時她說的那句話,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

她回到洞府之後,長安問的話是在試探。

長卿以爲她會勸自己去向長絮道歉。

但很意外並沒有,反而做足了一副好師姐的模樣。

她若是沒有前世的經驗,很容易就會被她糊弄過去。

若非她纔來沒多久長安就不着痕跡的給她下了好幾個套,她也一定會以爲她是無心的。

一邊拉攏她,一邊給她使絆子。

也就是看她年紀太小,這才露出了蛛絲馬跡吧?若是換個年長些的,她定然會做的更無形跡。

長安想要什麼?

長卿有些不明白。

就是她這個原本的外來者,到了這個修仙世界以後,一開始,知道自己有靈根,也做過得道昇仙的美夢。她知道自己資質不好,修行路艱難,卻從來樂觀,想想自己畢竟是穿越女,合該是有金手指,有天道罩着的,就算耗費些時日,成仙也是指日可待。

就算她三番兩次的遇到陷害,她還以爲是穿越女必經的磨練。

直到第一世身死,她才知道,天道並沒有庇護她的意思。

她也曾茫然過。

但清醒之後,卻更加堅定了她向上爬的決心。

修爲,纔是一切利益的前提,而所謂利益,也是爲更向上一層的修爲奠定基礎。

她很清楚明白的認識到了這一點。

所以,這一世,纔會不惜將木秀於林。

財富權勢,於修士而言從來不是助力,反而是負累,是旁門左道。真正一心向道的修士,是不願意爲了這些身外之物費盡心思謀算的。沒見一般宗門之中,中流砥柱大多是些築基修士麼?金丹修士輕易不愛露面,都是閉門苦修,更枉論元嬰大能了。

長安師姐這些天的表現,她一直看在眼裡,儼然就是整個天綾峰的二把手,幾乎事事都要插一手,擺擺譜,很有些“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諷刺意味,偏偏她自己卻樂在其中。

她修爲也不算太差,資質也極高,這樣上躥下跳費盡心機,究竟是爲哪般?

長卿能猜出一二她的心思,無非是爲了個天綾峰繼任者的位置。

只是覺得奇怪,爲何她放着光明大路不走,偏要選這樣的羊腸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