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遺府幹系甚廣,那風無言是如何得知消息的我也不清楚。總之,道友若是有意,我把這信物給你又何妨!”吳雷微微沉吟,隨後一咬牙,反手露出一方玉璽,遞給王珝。
“有些意思。”見這紅袍男子竟然如此輕易地交出遺府信物,王珝對其倒是略有改觀。他面上露出笑容,又把玉璽推了回去,“先前所言,只是試探,貧道並非趁火打劫之人。不過道友若是對於遺府還有想法,我們或可共同一探。二位覺得如何?”最後一句,卻是對着李辰逸和徐長澤所言。
“善,那遺府中情況不明,道友若是參與進來,我們把握便能大上幾分。”李辰逸點頭贊同。
徐長澤看了一眼二人,眉頭輕挑,沒有出聲。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吳雷深施一禮,“不過眼下還是要把這飛熊軍解決掉,方能安心探索遺府。”
“這凡人軍隊,難道還能對我等造成阻礙嗎?”李辰逸有些不解,於是發問道。
“道友切勿小看這飛熊軍。”吳雷有些忌憚地看了一眼下方的五牙大艦,“這飛熊軍主將風無言不知是何來歷,竟然可以操縱兵士身上的煞氣、血氣,結成軍陣鎮壓一應神通術法。我方纔就是大意之下,被其困住,這才無法脫身。”
“原來如此,”王珝解開了心中疑惑,“怪不得我方纔見道友與那主將近身搏殺,險死還生,原來是因爲有軍陣存在。”
“沒錯,如果現在不解決他們,等我們進入遺府之後,這風無言只需在入口之外擺開軍勢,我們便無法離開,只好任其宰割。”吳雷補充道。
“這倒是有些麻煩了。”李辰逸點頭認同吳雷所言,“聽道友所言,我倒是大概能猜測到這風無言的來歷了。”
“還請道友指教!”吳雷聞言,趕緊看向李辰逸。
“不急,且等我們逼退他們再說。”李辰逸眼角餘光看見下方大艦上九門火炮二次被催動,一隻畢方神鳥再度被召出,連忙提醒幾人。
“此乃雲澤之地,有地利之便,合該貧道出手。”王珝笑了一聲,將手中如意拋入水下,平靜的水面頓時翻滾起來,宛若沸水。九條張牙舞爪的水龍先後從水中升起,虎視眈眈地看向被九龍圍住的五牙大艦。卻是王珝揮手之間佈下了九龍鬧海陣法。
九條水龍姿態各異,或升或降,或沉或浮,齊齊噴出一道水柱,匯聚在五牙大艦正上空,擴散成水球把艦船籠罩進去。那畢方神鳥尚未完全成形便一頭撞在水幕之上,哀鳴一聲後再度破碎成火焰。
船首甲板上,風無言看着空中四位仙家言笑晏晏,對自己等人指指點點,不由得氣上心頭。只見他怒吼一聲,運轉秘術,調集全軍之力加持在自己一人身上,身後浮現出一頭仰天咆哮的巨虎虛影。風無言一躍而起,舞動手中方天畫戟狠狠劈砍在水幕之上,背後巨虎虛影隨其動作,也是一掌拍落,虎爪與大戟尖端重合。
“當!嗡——”
戟刃與水幕相擊,如同金石相撞一般,發出了清脆悠揚的嗡鳴聲。二者接觸之地,一道道漣漪快速擴散開來,整個水球都開始隨之晃動,似有不穩破碎之相。
“嗯,還能這樣?”王珝驚咦一聲,手掌一翻一蓋,九條水龍躍出水面,攀附在水球八方共頂蓋之上,助其穩定下來。得了水龍之助,水球陡然停止,且水幕更厚一層,顯得愈發堅韌。那風無言的大戟最終無功而返,被彈了回去。
“這陣法倒是有些意思,竟然可以將衆人之力加持在一人身上,以那主將身體的素質,他現在也可以和一些修士過過手了。”王珝感受了一下水幕的反饋,給出猜測。
“仙道修士如何不好說,不過以修煉肉身的部分魔門流派的劃分方法來看,這主將約等於一些蛻凡境界的魔頭了。”李辰逸眼中閃過異色,“而且他剛纔出手,背後有白虎虛影呈現,果然如我所想,和兵家傳承有關。”
“兵家?”吳雷疑問道,“這是什麼宗門?”
王珝看了一眼吳雷,知道其是散修,跟數月前的自己一樣,眼界不高,於是好心介紹道:“兵家並非修行宗門,而是上古王朝時代流行的一種學派,是爲了王朝征戰而創。”
“而今隨着仙道發展,王朝也隨之衰頹,上古人王治世、統管仙魔的勝景也已不再。”李辰逸接過話頭,“上古時代的諸子百家現在多數都已經消失,湮滅於萬古歲月之中,連傳承都難以尋覓,這兵家就是其中之一。不過這風無言倒是有氣運在身,也不知如何得到了兵家秘術傳承,難怪可以鎮壓神通術法。”
“這些事日後再說也來得及,”徐長澤看了一眼下方水球中的人影,“他們怎麼處置?”
“暫時困在這裡吧,我等仙道修士,總不能對凡人大開殺戒吧?”李辰逸有些躊躇。
“我這大陣若是無人操縱,還可自行維持半個時辰。”王珝提了一句,他也不想對凡人痛下殺手。
吳雷身爲散修,倒是沒有那麼多忌諱,但看李辰逸和王珝都反對濫殺,只好收起了心中的想法,沉默着不發一言。
“既然如此,我倒是有個辦法。”徐長澤從袖袍中摸出一個丹瓶,輕輕搖晃,發出了丹丸相互碰撞之聲,“這天夢丹別無他用,只能讓修士長眠一場,做個好夢。若是對付這八百凡人,一瓶丹丸全部用水和開,足以讓他們沉睡七日。”
“七日時間,已經足夠了。”王珝接過丹瓶,掂了掂,旋即扔入下方水球之上,被盤在頂蓋處的水龍一口銜住,以水液化開後噴入了身下水球之中。
水球之中,風無言感到有雨滴落下,他敏銳向上看去,正看見一條水龍趴在上方,龍首探入水幕內側,噴灑出一片水霧,籠罩了整艘五牙大艦。
“小心,這水霧有毒!”風無言當即俯下身子大喊一聲,然後屏住呼吸,衝向五層樓閣,打算與手下軍士匯合,結成軍陣、阻隔水霧、以求自保。
可惜爲時已晚,奔跑途中,風無言突然感覺到身體虛弱起來,自身強健的身軀一下子變得疲憊無力,往常揮舞起來十分輕鬆的方天畫戟如今在手裡竟覺得沉重無比,腦海之中也一片混沌,只想就此倒下,大睡一場。
“屏息......無用......”掙扎着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風無言擡起暈眩的頭顱看向五層樓閣,有些模糊的視線中,只見手下的強健兒郎們盡數撲倒在地,呼呼大睡,鼾聲四起,無一人站立。
“只是......迷藥?”心頭一鬆,風無言胸中硬撐着的一口氣隨之而泄,再也沒了支撐下去的動力。高大的身軀無力地跪倒在地,而後向前撲去,趴在甲板上,陷入了最爲深沉的睡眠之中。
隨着風無言的倒地,整艘五牙大艦都安靜下來,除了不時響起的呼嚕聲以外,再無任何動靜。大艦靜靜漂浮在雲澤水面之上,在尚未散去的雲霧遮掩下,宛若鬼船一般。
高空之中,看着下方五牙大艦再無反抗之舉,李辰逸點了點頭,看向吳雷:“這位道友,如今飛熊軍已經不足爲慮,你也可放心隨我們去遺府一探了。只是出發之前,還請道友敘述一下自身所得信息,也好讓我們相互對照一番,以有所得。”
吳雷點頭道:“此是應有之事,在下自然明白。只是有句話說在前頭,在下所知遺府信息俱是從信物中而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幾位道友尋找的那座遺府。”
“無妨,這雲澤之中的前人遺府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你儘管說便是,我等自有評估。”李辰逸一揮手。
“在下所知,那遺府與其說是洞府,倒不如說是一處別院。數千年前,曾有幾位前輩高人在此歡飲聚會,席間有人提出留下幾件寶物以待後人,衆位前輩紛紛應下,於此處佈置傳承陣法。
“日後但凡有人誤入,便要接受考驗,通過後可從其中帶走一件物品。而攜有遺府信物者通過考驗則可以繼承這座遺府,執掌其內所有事物。”吳雷將自己所知說了出來。
“正是這座遺府。”李辰逸肯定道,“我從一位宗門長輩的筆記中得知,此處有一座遺府,專爲傳承所設,只要通過考驗,便能獲得獎勵,所以我才起意過來一探。只不過筆記中沒有記載信物相關之事。”
“所以那位前輩應該也是經過考驗之人,最後把此事記錄下來,算是留待有緣,照顧後人。”王珝猜想道。
“應該是這樣。”徐長澤贊同道。
“既然目標相同,那我們便可以一齊前去一探了。若是道友有意,我們也可助你獲得仙府傳承,成爲其傳承者。”李辰逸看向吳雷,“如果道友心有疑慮,那我們便知會太霄宮一聲,太霄宮對於這等事情一向十分關注,向來公平持正。”
“不用了。”吳雷笑着搖頭,“幾位道友既然能提出這種建議,足以說明對我沒有謀害之心。那我自然投桃報李,若是我能繼承仙府,幾位看得上什麼隨意拿去就是。”
“善。”衆人達成合作意向,相視而笑。
王珝伸手召回水元如意,九條水龍匯在一處,復又迴歸到如意之上,變回了那副九龍戲珠的圖案。五牙大艦周圍的水球也隨之解除,像一個泡沫般砰然炸裂,散作漫天水花,把船上衆多沉睡兵士身上的衣甲全部打溼,而那些兵士毫無所覺,依舊酣睡不醒。
四人不再多言,各自顯現神通,或乘雲騎鶴,或架風化虹,由李辰逸和吳雷帶路,一起向着仙府所在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