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縣。
燕菡到達宿縣車站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她的家，離車站不算遠，宿縣也是個小縣城，人口四五十萬，欠發達縣城，跟吉縣有一拼，只是地勢平坦，是一望無際的平原。
下了車子，她坐了一輛小三輪，三塊錢就可以跑全縣城的那種，回到了家。她們家還是縣城裡的老院子，一個小四合院，在院門口下了三輪，還沒進大門，就聽到裡面傳來摔打聲。
燕菡一下驚慌，提着包就進門，屋子裡傳來繼父燕治國的聲音：“錢呢？錢呢？”
“老燕，我哪裡有錢啊！錢都給霜兒交學費了！”
“屁！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工資也不低了，霜兒才花幾個錢？給我拿出來！老子要買酒，要打牌，快他媽拿出來！”
林素有點無奈，又是說道：“你整日吃吃喝喝，哪裡還有錢啊？霜兒她現在花費這麼高，我們家的生活費都是我出，你說我那點錢能有什麼錢啊？這裡只有一百，你要要就這些！”
“打發叫花子呢？都拿出來，不拿出來是不是？”燕治國冷哼一聲。“林素，你這個臭娘們，你跟老子玩心機，你欠揍啊你！”
“燕治國，如果你覺得不行，咱們就去把手續辦了，別拖着了！我真的太累了！”
“怎麼？你想跟我離婚？我告訴你，沒門兒，你想去找那個男人是不是？那個小雜種的爸爸沒死是不是？你都是騙我的是不是？這麼些年，你都不說她爸爸到底是誰，林素，你心機太重了！想跟我離婚，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我下崗了，你跟我離婚？誰當初求我，讓我給小雜種上戶口的？林素，我告訴你，我拖也要拖死你！”
“燕治國，我欠你的，這些年都還了，我們夫妻情分我自認我對得起你，結婚時候，你也說過好好對菡菡，菡菡不是雜種，她是我的女兒，你怎麼能這麼說我的女兒？還有，我跟你離婚，不是因爲你下崗，我從來沒放棄你，是你自己放棄了你自己，你若不想離，就踏踏實實過日子，別再自暴自棄了！”
“你的女兒？沒我，她能讀書嗎？她能有戶口嗎？我怎麼對不起你了。她就是小雜種！把錢給我，不然老子打死你！過日子？老子怎麼不過日子了？”說着，屋子裡就傳來耳光聲。
燕菡心裡一刺，包掉在地上，直接推開門，大叫着，“住手！不要打我媽媽！”
門一開，燕菡就看到燕治國將母親摁在椅子上，大手正揮手打着她的媽媽，林素雙手抓住他的一隻大手，這個姿勢就這樣定住了一般。
“菡菡”林素嚇了一跳，也有點錯愕。
燕治國看到燕菡，冷哼一聲。
燕菡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酒味，眼神冷冷的看着燕治國，走過去，伸出手，一把拉開他的手。
“臭丫頭，神氣什麼？”燕治國嘴裡罵罵吱吱的。
燕菡看向媽媽，她的臉上一道紅手印，那樣清晰，她又握住媽媽得手，擡起她的手，把袖子往上一擄，果然如她所想，胳膊上全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
“你不是保證過，不再打我媽媽？”燕菡迴轉身冷冷的看着燕治國。
“誰讓她不給我錢！”燕治國根本是厚顏無恥。
“你是男人，你有手有腳，爲什麼一定要我媽媽給你錢？爸，今天我看在小時候你對我不錯養育過我的份上，我還喊你一聲爸，但你真的太過分了！我媽媽她是老師，你打她這樣，她怎麼去上課？她怎麼養你？這些年，是她在養你，你一個男人，不就是下崗了？你就不能自食其力嗎？多少人下崗了？誰像你這樣？”
“滾！輪不到你小雜種教育我！這是我的家，我燕治國的宅子，你們住我的，給錢！”燕治國推她一把，惡狠狠的對林素道：“拿錢來，不然今天就打死你！”
“沒錢！”燕菡冷然地直視着燕治國。“你要錢，自己去賺！”
“小雜種！”燕治國一雙火冒三丈的烈眸，勃然大怒地揮出手掌。
“啪！”一聲，劈頭給了燕菡一記響亮的耳光！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燕菡猝不及防，瘦弱的嬌軀瞬間整個撞向桌子的一角。
“唔……”她咬着下脣發出一聲悶哼，額頭好痛！
“啊”林素嚇壞了，“菡菡，菡菡！”
燕治國冷笑着，一雙眸子因爲長期酗酒而渾濁不堪，眸子裡滿是血絲，理智似乎整日在醉生夢死裡，從七年前，他下崗後，到現在，他每天幾乎就是一斤酒，沒有一天休息過，幾乎是泡在酒缸裡度日。
因爲下崗，他就一天沒工作過，脾氣異常暴烈。
“小雜種，老子又沒問你要錢，就算老子問你要錢又怎麼了？沒我，你能上學嗎？你能上戶口嗎？”雖看見了她白皙臉頰上的清晰紅印，看到了燕菡額頭在流血，看到了這個小時候他很疼愛的孩子，他的心還是冷硬如鐵，沒有半分憐惜，反而更加憤怒。“給錢！給錢！”
“菡菡，我們去醫院！”林素拉着燕菡就要起來。
“媽媽，我沒事！”手捂着額頭，溫熱的液體流出來，燕菡還安慰着媽媽。
“燕治國，你再打我們，我就報警！”林素終於忍無可忍，噌得站起來，眼神犀利的望着燕治國，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犀利，那樣冷厲的眼神，不像是開玩笑。
燕治國微微一愕，輕笑。“報警啊！你報警去啊，我怕啊？我正好進去吃牢飯，省的整天這麼累！”
“你無恥！”林素怒罵。
“拿錢來！”
“沒有錢！”
“沒錢就揍你！”燕治國大手又揮了過來，拳頭一時間落在林素的臉上，頭上。
“別打我媽媽！”燕菡一下驚愕了，立刻撲過來推燕治國，母女兩人一起反抗，但是終究是女人，力氣本就小，又是兩個纖細的女人，合力對付一個莽漢，也打不過他。
不多時，燕菡身上就被打了好幾拳，而林素因爲護着燕菡，身上的傷更多了。
千鈞一髮之際，燕菡抓起旁邊的茶壺，猛地朝燕治國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