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醫院的時候,燕治國的屍體已經被收走,地上殘留着大片的血跡,那樣的觸目驚心,十二樓的距離,他從十二樓跳下來,還是選擇了這樣的一個極端方式結束了生命,一如他的人生,在暴躁和扭曲裡的度過的一生!
誰也不知道燕治國到底在想些什麼!
一早去墓園的時候,譚銳留在醫院陪伴燕治國,同時還有兩名獄警,燕治國的跳樓嚇壞了獄警,他們會因爲這個而受到處分,甚至會連累上級領導。
監獄的領導也來了。
周啓航的母親梅院長也是親自到場,周啓航才知道跳樓的人是燕治國。
而這個消息很快被大肆渲染,一院出了跳樓事件。
燕霜哭得泣不成聲,燕菡同樣難過!
院方和監獄方面出面作出迴應,稱是意外事件。
此事件驚動了來醫院做體檢的郝向東書記,他本來要離開了,一聽到醫院出了事,本就跟梅院長認識,就趕了過來。所有人被帶到了醫院的大會議室,而燕菡和燕霜則被安排在小休息室,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燕菡和燕霜終究沒有看到燕治國,她們要見,周啓航和譚銳都不許。
譚銳對她們說:“菡菡,霜兒,你們不要看了!”
因爲真的是摔得慘不忍睹,光看地上那一片血,就知道情況有多慘烈了!
“他爲什麼要這樣?他答應了我要好好活着不走極端的!他怎麼可以這樣?他總是這麼自私,他這一走,別人怎麼辦?多少人因爲他受到牽連?”燕菡情緒幾乎崩潰,燕治國這一走,監獄受到牽連,醫院也是如此!他還是選擇了這樣的路走!而這個人,是她的養父,她的情感很複雜,很難過!
譚銳也很後悔和自責:“對不起!我沒有看好他,我有責任。我早該想到他是要支開我的,可是我卻沒有懷疑。他跟我說他想喝點小米粥,他說他最喜歡林姨熬的小米粥,可惜再也喝不到了!他把我支開了,讓我去給他打小米粥,剛一走,他就拔了針頭衝過去跳了!獄警都沒有拉住他!一個人根本拉不住他!”
人家沒有把他烤在病牀上,考慮到他做了手術身體不適,可是他卻害得人家要備受處分。
那獄警此刻也是懊惱至極,“他根本是瞅準了機會兒,一心尋死!”
他在所有人都覺得他不會死放鬆警惕的時候給人來了這麼致命一擊。
“燕叔一早在你們去墓園時告訴我,他曾經信誓旦旦的承諾,要給林姨一輩子的幸福,給她一個安穩而平靜的生活,讓她永遠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甚至期待着,有一天,林姨那冷漠的容顏終究會爲自己展露出耀眼而璀璨的笑容。可是,終究,他還是沒做到。他說幸好林姨不曾愛過他,他說若是將來,他不會跟林姨合葬,他願意跟她做鄰居,比鄰而葬!他說放她自由,讓她下輩子活得自在些,再也不被他所累!”
沒有人知道燕治國最後一刻的想法,林素這個讓他愧疚的不能再提起的名字將生生的烙在腦海中,他無法忘記,她去了,他卻也覺得一切沒有意思!
這事還驚動了警方,檢查病房的時候,警察在燕治國的牀頭,發現了他用針頭刻在牆壁上的一行字我想死只是想追隨我妻子的腳步,與任何人無關!請不要追究任何人的責任,這是我的選擇嗎,讓我解脫吧!菡菡,霜兒,對不起了!燕治國留!
知道這樣的遺言,燕菡苦澀的揚起脣角,他解脫了,可是霜兒怎麼辦?
小休息室的門口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接着門被推開,郝向東走在前面,他身側是梅院長還有醫院支部書記,周啓航也陪同過來,身後更是跟了一堆人,看起來都像是領導的樣子。
周啓航在旁邊說道:“菡菡,郝書記過來看你們!節哀!”
那是燕菡第一次見到郝向東,省委書記!
那是個身材高大看起來有些儒雅的中年男人,在郝向東身上到看不出過分的官架子,但是氣場還是有的,燕菡可以感覺出身爲大領導的郝向東,也不是那麼容易讓接近的!
只是,他走到燕菡的身邊,視線落在燕菡臉龐上的時刻,有那麼一絲的微怔,繼而不動聲色地伸出手,握住了燕菡的手。“孩子,節哀!”
一句“孩子,節哀”讓燕菡差點落淚。
郝向東的手很溫暖,這是燕菡的第一感覺,像父親一樣,大手包裹住她的手,她感覺到自己的心一瞬被溫暖了一下,那樣清晰!
“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都很難過跟惋惜,有什麼要求,跟醫院和監獄提出來,或者跟我提出來,家裡有困難嗎?”郝向東像是慰問困難羣衆時一樣的和藹可親。
“謝謝領導關心,這件事是我父親給領導們添亂了!本不該提什麼要求,但,監獄和醫院方面沒有過錯,若真的要求的話,請不要追究任何人的責任吧!不要處分任何人,沒有人失職,是我父親給大家添亂了!”燕菡微垂着眼輕聲說道。
對於她的話,郝向東一下微怔。
屋子裡所有跟着的領導都是投來訝異的一瞥,誰都沒想到這個柔弱的女孩會有如此高的覺悟。
“孩子,你沒有別的要求嗎?”郝向東又問,同時對這個女孩多了一抹心疼。
“沒有了!”燕菡輕聲回答。
燕霜始終都沒有說話,譚銳擁着她,給予她支撐。
“謝謝你的理解,你的要求相關人員會去轉達!”郝向東拍了拍她的手,這才鬆開,同時一擡頭看到了旁邊一直刻意迴避的路修睿。
“路翻譯?”郝向東訝異了一下。
路修睿不得不從旁邊走來,無奈之即,伸出手,跟郝向東握手:“郝書記!”
“你怎麼會在此?”郝向東倒是沒有想到。
路修睿扯扯脣,並未回答,而是說道:“郝書記公務繁忙,善後的事情還是交給醫院和監獄處理吧!感謝你百忙之中撥冗關心!”
郝向東見他這樣說,眼神微微訝異,又打量地看向路修睿,同時看着燕菡,這樣的一張臉,有着很高的相似度,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沉重的哀傷落進雙眼中,迷離的目光幽靜的飄散遠方,似乎在回憶多年前的一幕幕。只是一剎,又轉頭看着燕菡,而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猶豫了幾秒,問道:“孩子,我可以知道你母親叫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