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租車上下來,他捏了捏揣在口袋中的手機,幾次想撥通那個刻在腦海中許久的電話號碼,但習慣性的剋制還是促使他沒有撥號。
他只是圍繞着學校走了幾圈,走過每一個陸晴夏喜歡去的地方,假裝漫不經心地散步,一雙眼睛卻在飛快地尋找着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竟然不在學校嗎?
裴冷皺起了眉毛,陸晴夏雖然個性飛揚跋扈,但人卻是乖巧的,在陸凡的看護下,她很少這麼晚回家,也不會在獨自一個人外出時不跟家裡人報備。
她支開了司機,是要去哪裡?
初中正是青春期的時候,她莫不是早戀,約會去了?
想到這種可能裴冷狠狠皺了皺眉毛,這個該死的女人,難道忘記了跟他的婚約嗎?她不是天天嚷着非嫁給他不可,怎麼甩了她幾天冷臉,就堅持不下去了?
他捏起了拳頭,像個專抓早戀學生的教導員一樣,加快巡查的腳步,在學校的大小角落找了個遍以後,又繞到了學校後面的小型商業街,連同各個網吧都找了。
其實,陸晴夏怎麼會去網吧呢?家裡的電腦,她除了必要的學習外,幾乎都很少碰的。
但裴冷還是不肯放過任何可能的角落,找了一圈以後沒發現陸晴夏,他突然在想,沒準陸凡已經找到她,把她帶回家了,他一個人一聲不吭在這裡找,或許根本就是徒勞。
這難得的假期,冷豹那邊還安排了許多文化課程,一大堆高數題還等着他去解答,若是讓沈清知道,他卻在這裡浪費時間,又不知道該怎樣羅裡嗦一大堆了。
他笑嘆了嘆,拿出手機想給陸凡打個電話,假裝不經意地問一問陸晴夏,若是她已經回家了,那他也好安心回家做題,明天還有體能訓練呢!
他還未撥號,一串沒有設置姓名的號碼跳躍在了手機屏幕上,那串號碼他不設置姓名,是因爲不想被其他人一眼分辨出那個每天短信私聊他,有空就電話轟炸他的人是誰。
雖然從未回覆過她的短信,更未曾打過她的電話,很多時候幾乎都不接她打來的電話,但他記得這號碼,記得清清楚楚。
他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立刻按下了接聽鍵,他沒有主動開口說話,而是屏息聽一聽,那人說點什麼,是像往常一樣,見他難得接聽電話,立刻興奮地嘰嘰呀呀說一大堆?
恨不得把她生活中所有的事情,無論歡喜無論悲傷,都全部要說給他聽,就好像在無聲地訴說着,她對他的依賴與思念。
可是,她怎麼會是無聲的呢?
不過還是個小女孩而已,就敢滿世界地說愛他,滿世界地說她要嫁給他這樣不害臊的話了。
接聽電話只是一秒鐘的時間,他的腦海中就快速地閃過了無數的思緒,就跟平常是一樣的,他是沉默的,沉默到讓電話那頭的人,以爲電話沒有接通,或者接通了也沒有人聽,可能只是不小心按到了接聽鍵。
他知道,陸晴夏一定會先開口說話的,所以他沉默着,只是傾聽着她所有的訴說。
這一次,跟往常不一樣,她那邊很吵,她的聲音被壓低得幾乎分辨不出來,但裴冷對她的聲音印象太深了,即便是被淹沒在嘈雜聲中,他還是清晰地分辨出她的聲音。
她說:“裴冷,救我!”
“你在哪?”
他的聲音依舊低沉有力,冷靜得讓人一聽就能夠安心,卻在別人不知道的時候,他全身都在顫抖。
他已經是冷豹的精英隊員了,參與過不少真實的軍隊任務,摸過了槍沾過了血,但此刻的緊張感,比第一次出任務,還要驚心動魄。
他捏住那隻手機的手已經滲出冷汗,耳朵拼命地豎着,生怕錯過陸晴夏的一丁點聲音。
“我在學校後面網吧的小巷,啊”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聲淒厲的尖叫聲給替代,隨後是手機碎在地上的聲音。
在那一刻跟着狠狠摔痛的裴冷的心臟,他幾乎是瘋了一樣地返身往回跑,他極少來這邊的網吧,更不清楚小巷子的準確位置,更何況是在陸晴夏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要精準地找到陸晴夏幾乎很難。
可,讓陸晴夏說出救她這種話的情況,一定很危險,再加上那一聲尖叫,裴冷實在承受不住!
他跟隨着第六感,以飛奔地速度找到了那條巷子,在巷子口聽到了陸晴夏的尖叫,以及一些不三不四男人的調笑聲。
他已經是軍人了,不能隨便對普通人動手,何況還是幾個未成年的小混混,但是那一刻,他哪裡還管這些規矩,只記得因爲這次打架鬥毆,他回到部隊受了處分,繼任冷豹隊長的好事,才差點落到了陸凡的頭上。
後來他才知道,陸晴夏與宋影是學校的校花,美名遠播卻又不好接近,讓學校一些男生蠢蠢欲動,宋影冷豔,陸晴夏跋扈,沒有誰敢輕易接近。
不知道是誰得罪了什麼人,竟然惹上了一些未成年的社會小混混,他們得知陸晴夏與宋影在學校后街,並沒有保鏢跟隨的消息後,想趁虛而入,強行拉她們做女朋友。
陸晴夏被陸凡捧在手心裡,哪裡見過這種情況,宋影更是立刻就嚇哭了,她情急之下才給他打了電話。
小混混們還年輕,並不知曉什麼霸王硬上弓,一羣人圍着她們兩個如花似玉的少女,也不過是嘴上調戲調戲罷了,還不敢公然在小巷子裡做什麼。
裴冷卻打紅了眼睛,據說好幾個人住了院,還揚言要找他索賠,學校裡還轟動了好一陣子。
他只記得陸晴夏在看見他以後,哭喊着撲倒在他懷裡,連陸凡趕來時,她都不肯撒手,顯然是嚇到了。
他只好一路被她抱着,將她送回陸家,她還是不肯撒手,他無奈只好將自己的手機號碼,鄭重地告訴了她,讓她無論遇到任何危險,立刻給他打電話,他會立即趕過去的。
那個號碼,陸晴夏已經打過很多次了,她眨着眼睛哭道:“你騙人,我每次給你打電話你都不接,你知道嗎?剛剛我好害怕你又不接電話,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陸凡在一旁翻白眼,“你當你哥死了嗎?以後先打你哥的電話!”
陸晴夏卻抽泣着說:“可是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裴冷啊,英雄救美多經典啊!”她說着說着,自己也笑了,破涕而笑的樣子,十分可愛。
從那天起,陸晴夏的電話,裴冷一定會接,無論多忙,哪怕接了以後,確定她不是求救便立刻掛斷,他也一定會接,只要陸晴夏打的這個號碼。
還好,這個習慣保持了這麼些年,還好陸晴夏那笨女人還記得他的號碼。
她竟然記得……
裴冷微微勾起了嘴角,眉眼都是喜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