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南緩緩地呼吸着,還沒有從剛剛的震驚裡醒過來。
“哪裡不舒服嗎?”看着她揪着領子喘氣,程鍾離傾身過來問,體貼極了。程江南退一步。她沒辦法認同現在的他,只想離得遠遠的。
“你們到底是什麼樣的組織,怎麼可以亂殺人?”
“不管什麼組織,都要有嚴明的紀律,否則就會一團混亂。不過你放心,以後在你面前,再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程鍾離解釋着,爲她開了綠燈。
程江南還是緩不過氣來。她沒辦法對他們的組織指手劃腳,也不想留在這裡。
“我要回去!”她說着站了起來。
程鍾離沒有動,由着她朝外走。只是才走到門口,她就被攔下,“沒有少主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從這裡出去!”
程江南一時紅了眼,咬着脣來瞪他,“讓他們放我走!”
程鍾離緩緩站起來,沉冷的氣息再度蔓延。
“除了走,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江北!”
“我叫程鍾離,不,確切說,是楚鍾離。”
她想要用程江北喚醒他的善良,得到的卻是這樣的回答。
此時的他,連和她同一個姓都不想,他想要完完全全和她脫離親情關係,這樣才能把她當女人留在身邊!
“如果誰敢放她離開,提頭來見!”他冷酷地下達了命令。
程江南身子一顫,冷氣再度襲了上來。他已擡步,上了樓。
“放我走,裴景軒會着急,會找我的!”想到裴景軒此時的焦急,她的眼睛再次泛起了紅。自己的手機沒電關機了,到現在都沒有跟他聯繫。他不知道急成了什麼樣子。
“不管他怎麼找都找不到這裡來,所以,把他忘掉!”樓梯上的程鍾離緩了一下步子,無情地道。
程江南的身子一軟,無力地坐在了沙發上。
除了自由,程鍾離什麼都由着她,就算她生氣發火都好心情地哄着,極度耐心。即使如此,她還是不願意靠近他。
晚餐她只勉強吃了幾口,實在沒有味口。兩個人坐在一起,已經沒有了那種感覺,她連話都不想跟他說。
“不合味口?”程鍾離看她放了碗,輕聲問。
程江南沒吭聲。
“把廚子拉上來!”他下了命令。
“你又想幹什麼!”她條件反射地喊道,想到的是他要殺死女孩的情景,“不要動任何人,否則我會和他們同歸於盡的!”
“他們連做出你喜歡的菜品的能力都沒有,留着做什麼!”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最後爲了保住廚子的命,拼命地吃了起來。看到她吃東西,他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不再說殺人的事。
知道自己走不出去了,她不再勉強,看到屋子裡有電話,她取過來去拔裴景軒的號碼。只是不管怎麼撥都打不出去。
“電話只能打內線。”程鍾離走過來提醒,既而道,“今天一天也累了,上去休息。”
程江南不肯動,“把你的手機給我。”
“休息好了再給你,嗯?”他的聲音再度柔軟。
她依然不動。
“在小姐沒有休息之前,這裡的任何人都不能休息!”他再一次發佈命令。程江南氣得瞪他,最後不得不上了樓。
程鍾離算是徹底留下了她。屋裡的所有人都敬她爲神般,對她和對程鍾離無異。她並沒有感覺到任何優越感,每天都愁眉苦臉。這樣的日子有如煎熬,她卻生生熬了三天。
這三天,比三年還久。
只要一閉上眼,她就會夢到裴景軒翻天覆地地找自己,就會被急醒。
她知道裴景軒一定在找自己,只是,他能找得到嗎?程鍾離所在的信組織寵大到讓人吃驚,他想要藏一個人還不是輕而易舉?
第幾天都沒休息好,她的精神很不好,又感冒了,發燒咳嗽。程鍾離最爲着急,爲她找來了醫生,或許是太過焦心,不管怎麼吃藥打針都不見好。氣得他差點把醫生給殺了。
“再給我找醫生,找最好的!”他一腳踢翻了一個醫生,對着手下吼。手下急急跑下去找醫生,風叔從樓下跑上來,臉色不太好。
他大步走來,傾身在程鍾離的耳邊說什麼。程江南聽得不太清楚,只聽到“裴景軒”三個字。
她本能地從牀上翻起來,“是不是裴景軒來了?”
也不等其他人反應,一個翻身從牀上跳起來,直奔樓下。她的速度極快,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等到反應過來,她已經到了樓梯口。
樓下,圍了一堆黑衣人,每個人都掏出槍一對準中央。在槍孔所指之處,站着兩個人,一個身體健壯高大,是巫騰危,一個修長溫潤,是裴景軒。
只有巫騰危一個人帶槍,原本就勢單力薄,此時被一羣人圍在中間更顯明顯。即使如此,裴景軒依然滿面平靜,彷彿對着他們的不是槍,一點該有的緊張感都沒有。
“裴景軒。”程江南猛停下來,低叫着,不敢相信他會出現。在看到那些槍時,又驚得冷汗直滾,想到程鍾離的無情,大叫起來,“你們想幹什麼!”
那些人並沒有聽她的話,依然對準二人。裴景軒擡了頭,在接觸到她的目光那一刻起,緊緊膠着,再也散不開。
程江南本能地想要爲他擋住槍洞,往下就奔。一隻臂伸過來,將她拉了回去。是跟來的程鍾離。
他冷冷地睥睨着樓下,發出一陣冷笑,“沒想到會在這麼短的時間找過來,看來是我小看了你。”
裴景軒眼裡根本沒有他,依然看着程江南,“感冒了嗎?有沒有發燒?”
“我……沒事。”裴景軒的關懷讓她無比溫暖,幾天的思念化成眼淚,此時滾下來,眼睛都迷濛起來。她掙扎着想撲上去靠到裴景軒的懷裡,程鍾離的掌用起勁來,死死地掐着她,往懷裡壓。
“來了又如何,有去無回,到是可惜了一位了不起的律師。”
程鍾離的話激得她的身體一陣發顫,無盡的冷意又涌了上來,整個人都要休克。此時的程鍾離,分明就是一隻魔鬼!
“程鍾離,我命令你放了他們!”
“我可以放了他們,前提是,你不能走。”程鍾離提出條件。
程江南的臉泛起了白,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怎麼辦?我們來就是爲了帶走南南的。”裴景軒出了聲,依然冷靜,連看程鍾離的目光都是淡淡的。
“你們的居點已經被監控了,這裡一旦發生事故,軍部會第一時間趕過來將你們消滅。你可是信組織的唯一接班人,死翹翹了信組織就算完了。”巫騰威冷靜地陳述着,這是他們可以冷靜地站在這裡的原因。
程鍾離的臉色微變,風叔傾在他耳邊說話,肯定了巫騰危的想法。
“我們信組織當然不會跟軍部作對,這是信組織的信條。”程鍾離點點頭,目光落在了裴景軒的身上,“這樣吧,我們來一次公平競爭。如果你贏了,你帶着江南走,如果你輸了,就只有死了。”
他走下去,將手下的槍拿走,以極快的手法清除了其中的子彈,擺在了桌上。程江南沒理透他要做什麼,他的指在槍上劃了一圈,“這五把槍裡有一把還留着一發子彈,你隨意選四把,對準自己的腦袋開槍,如果四把都沒子彈,你可以離着江南離開。”
“不可以!”提出反對的是程江南。子彈不長眼,是要人命的。五把裡選四把,選到有子彈的槍的可能性是極高的,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裴景軒涉險。
她衝上去要保護裴景軒,被人拉住,不能動彈。
“程鍾離,要是裴景軒出了事,我也不會獨活!不信你試試看!”她吼着,是豁出命去了的意思。程鍾離的表情極度難看,卻並沒有改變想法。
“江北!就算看在我們十六年姐弟相稱的份上,求你不要這樣。”程江南不得不選擇軟語,希望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說服程鍾離。
程鍾離依然不爲所動,“怎麼,不敢嗎?”
裴景軒邁步走到了槍前,伸手拿起一把。
“不要!”程江南跳起來,急致地叫着。如果不是控制,她早就上前阻止裴景軒了。
裴景軒朝她看來一眼,“別怕,不會有事的。就算爲了你,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不!”在這種情況下,她哪裡還敢信他的話!
“騰危。”裴景軒朝巫騰危看去一眼。
“真要這樣嗎?”這一刻,巫騰危也開始擔憂。
他點頭,“嗯。”
巫騰危挪了一下步子,站在程江南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裴景軒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意着她的想法。
程江南用頭去撞擊巫騰危,“叫他放手,求你叫他放手!”
巫騰危不爲所動。
裴景軒已經拿起槍……
第一槍,噠。沒子彈。
程江南的肉身劇烈地跳動着,在知道沒有子彈時才緩下勁來。程鍾離的目光緊緊地盯着裴景軒,不放過他的任何動作。
第二槍,依然噠。
第三槍,還是如此。
最後,剩下兩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