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是執意要結束協議關係,我也沒辦法。”
“……”裴慕陽終於發現,程江南並非如表面這般柔弱,她根本就是塊硬骨頭。
“我是協議的訂立方,我命令你退出比賽!”他橫蠻起來。
程江南寸步不讓:“協議裡沒有規定你可以左右我的生活!”
靈牙利嘴!
他怎麼不知道這個看着不起眼的程江南有這麼多特點!
“我理解你對季雨瑤的在乎,但也請你理解我,這次比賽對我至關重要,是絕對不能退出的。”冷靜了一會兒,程江南主動軟下了嗓音。裴慕陽不論脾氣怎樣,都是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過她的人,對於他,她有感激,也有敬意。當然,她從來都不想和他撕破臉。
她鞠了個躬,轉身出了門。
樓下,只有老湯在。
程江南沒有去追究裴景軒明明說一起走卻自己先走了的事實,卻爲自己和裴慕陽見面的事讓他看到而不是滋味。她是不是真的把他當成了景哥哥,所以纔會這麼在乎他的想法?
程江南自己都理不清。
回到家,翻開微信,裡面安靜得很,裴景軒一條信息都沒有留。她想發信息告訴他,和裴慕陽見面只是爲了談事,寫到一半又刪除。和裴慕陽的關係是不能公開的,告訴他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一晚上都睡得很不安穩,處於半醒半睡之間。晚上醒來好幾次,都會去看微信,依然空空如也。到了後半夜,她再也睡不着,坐在牀上發呆到天明。
心情不好的時候,連碰到的人都讓人反胃。程江南在通往建築系的必經之路上碰到了季雨瑤。
音樂系和建築系一南一北,八杆子打不着,季雨瑤顯然不是讓她碰到的,而是專門在這裡等她。
看到她,季雨瑤扭着腰歪了過來:“程江南,我跟你說過什麼?我會讓慕陽哥把你踢出去,而且絕對不會讓你參加鋼琴比賽!”
“事實是,裴慕陽還沒有把我踢出去。”程江南冷靜地陳述事實。
季雨瑤笑了起來,花枝亂顫,“他已經跟我上牀了,就在昨晚。你覺得自己離踢出去還遠嗎?”
“和他上牀的女人多了去了,據我所知,被踢掉的都是和他上過牀的。”
“你!”季雨瑤的臉一時幹紫。
次次來找虐,怪不得她無情。無視她的表情,程江南邁步繼續往前走。
“不管他會不會踢了我,至少有一點,他會爲了我去掉你的參賽資格,這不也算一種勝利嗎?”季雨瑤的聲音再度刺透,滿血復活。
程江南的臉色一時變化:“你什麼意思!”
……
教授樓。
“你的比賽資格確實被取消了,我也是剛剛纔得到消息。”楊教授不無遺憾地搖頭,告訴她這個事實。
“怎麼會這樣!不是隻要有意向就可以報名嗎?爲什麼要無緣無故除掉我的名字!”
“我問過了,除掉你名字的是本次大賽的贊助商JEL公司。”
“JEL公司?”
程江南在查了JEL公司的底子,知道老闆姓裴後,終於有些明白。難怪季雨瑤會那麼信心滿滿,又難怪裴慕陽可以不經過她就去掉她的參賽資格。這個JEL是裴慕陽家的!
作爲最大的贊助商,他們有絕對的發言權!
程江南一身的血液都冷了起來,那股想要抓住景哥哥又無能爲力的感覺襲來,她的腳陣陣發軟,數次差點跌倒在牆邊。
她要去找裴慕陽,要去問問他憑什麼這麼草率地決定別人的命運!怒火支撐着她站起來,程江南急急掏出手機。
還沒有撥裴慕陽的號,另一個號碼已經打了過來,竟是仇濤!
“我們這裡剛剛抓到一個乞丐團伙,或許會有你想要的消息,過來一下吧。”那頭的仇濤道。
連應了幾聲好,程江南的眼眸都在發顫,掛了電話就撒腿跑起來!
程江南在警門口見到了仇濤。他算得上她的學長,學的是建築,後來卻進了公安系統。
“這個團伙挺大的,你進去好好問問。”因爲有仇濤在,次次都能給她開綠燈。這些原本普通人不能見的犯罪份子,程江南一年能見幾撥。
她懷裡揣着一張畫像,是當年殺死景哥哥的那個疤哥的。當年事發後,他燒了屋子,併成功逃脫。疤哥是乞丐團伙的總頭子,找到他多少能打聽到一些關於景哥哥的消息,或許可以知道他的家人在哪裡。
然而,讓人失望的是,裡面的人沒有一個認識疤哥。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程江南已經理不清,這一年來自己有過多少次這樣的失望。
仇濤看着她沉着臉走出來,就知道沒有結果,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事急不來,別難過。”
程江南艱難地笑了笑,比哭還難看。
臨出門時,仇濤追了出來:“忘了告訴你,你的訴求上面批准了,領導同意通緝疤哥!”
“真的?”眼睛一亮,程江南就有點抑制不住感情了。在看到仇濤點頭確定時,撲上去將他抱個死緊:“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只要警方肯通緝,疤哥就跑不遠了!
裴景軒的車子剛剛駛進公安局大院,一眼便看到了大道上肆無忌憚擁抱的兩人。那男人打過一次交道,是這裡的幹警,女的……
裴景軒的眸子慢慢幽了下去,臉繃得極爲難看。
“老闆。”直到助理出聲叫他,他才推開車門,帶着助理面無表情地從兩人身側走過。
程江南正沉浸在對仇濤的感激與可以通緝疤哥的喜悅當中,何曾注意到身邊走過一道繃得極僵的身影?
……
晚上,程江南去一統天下上班。才走到門口,就見得裴景軒走過來,她笑着想跟他打聲招呼,他已筆直地從她面前走過。
他的目光從頭到尾都沒有落在她身上,跟不認識似的。
程江南張着的嘴到底沒有發出聲來,有些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之間這麼冷漠。是因爲自己和裴慕陽見面的事嗎?他不是早就知道他們兩個的關係了嗎?
杜純語老遠跟着裴景軒走來,把剛剛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她覺得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裴景軒到底不會喜歡上這個女孩,心情一時間好了起來。
“江南,程江南!”
鄔梅梅站在過道里朝程江南揮手。
程江南走了過去:“你怎麼這麼早就上班了。”鄔梅梅家一套房子就在一統天下附近,上班非常方便。她最近一直上晚班,晚九點到凌晨四點,極少在這個點碰到人。
鄔梅梅咧嘴笑道:“今天跟別人換了班。”說完拍了拍程江南的臂,進了她專門負責的漢武大帝包廂。
程江南神色懨懨地點了點頭,還在計較着剛剛裴景軒的態度,很不舒服。明明前些天還一起聊天,給他洗過衣服,穿過他的襯衫做睡衣,兩個人還互發了微信,他送了她羅漢果茶……他們之間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可轉眼之間,就跟不認識了似地。
她走到鋼琴架前,情緒不高地彈奏起來。
……
裴景軒離開的時候也一樣,筆直地從她面前走過,不曾多看一眼。
程江南向來活得明明白白,最受不了這莫名其妙的冷漠。下班時,她抱着裴景軒上次給她泡羅漢果的那個限量版保溫杯,讓老湯把她送到了他住的小區。
裴景軒家的燈還亮着,顯然還沒有休息,程江南向來知道他工作忙,比較晚睡,但也沒有那麼多顧忌。她吸了口氣,按了門鈴。
數秒之後,門被打開,裴景軒穿着一身家居服出現在她面前,手裡還捧着文件。看到她,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個單音:“你?”
程江南低頭看懷裡的杯子:“我是來還你這個的……還想找你談談。”
“深更半夜找一個男人,程江南,你向來都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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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軒沒有把她讓進去,卻出了聲,聲音又沉又冷,相當嚴厲。程江南有種被利劍刺到的感覺,臉一時間白了起來。
是她太唐突了。
不知道爲什麼,在意識到他的冷漠時,她會那麼着急,急到連現在這個時間點不適合拜訪異性都忘掉。
“對不起。”她急道了一聲,連杯子都忘了還,轉身就走。
“程江南!”
背後,裴景軒又出了聲。他的聲音帶了不容拒絕的霸道,程江南的腳步生生停了下來。
“女孩子該懂得自重自愛,恣意揮霍身體,只會讓自己受傷。”
程江南的背猛然一僵,血液一瞬間凝固!
她是個聰明人,已經聽出了裴景軒話中的批判。回了頭,倔強地去看裴景軒:“裴先生,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叫他裴先生,甚至用了一個“您”字,都表達出了對他的不滿。
裴景軒的表情很冷,“我只想告訴你,女孩子不要太隨便!”
“我……隨便?”
程江南想解釋,但看到裴景軒冰涼的目光時,又一片心灰意冷。
她確實挺隨便的,不僅在他家睡覺,現在這個點還主動上門,再怎麼解釋也掩蓋不了現實。
這些年的磨難不是早就把她磨得棱角分明,不是什麼都不怕了嗎?爲什麼在觸到他這批判的目光時,會有種心如刀割的感覺?
他身上景哥哥的影子太重,她總會在不經意間把他當成那個人,格外地在乎,格外地想要親近,因此纔會被傷到。
到底是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