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還打不打?”於嬌嬌看看她,看看程江南,問道。
“打什麼打!”季雨瑤的面子都快丟光了,朝她丟一記眼刀子,跺腳前行。
她說不打,衆人當然不敢再怎麼樣,只能跟着離開。
程江南緩緩放下手中的手機,脣上抿起了淡淡的笑。不過嚇嚇她,還真被嚇到的。她連裴慕陽的電話號碼都沒存過,早就不記得,拿什麼打?
晚上參加完宴會往回趕,瑞瑟照樣排車送她,同行的還有其他的一些工作人員。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是誰發微信來了。程江南取出來,以爲是鄔梅梅找自己,沒想到卻是裴景軒。她的指定在那裡,久久都不敢劃開,看着他的頭像和名字,只覺得眼睛發脹。
迅速關閉頁面,終是沒有勇氣去看。手機再度響起來,連着又發來了幾條。
“男朋友催歸了?”旁邊坐着的服務人員超米問,見她握着手機發呆,順手取了過去,將頁面打開。
她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姐姐?”超米出聲,對着屏幕念。
程江南適時將手機搶了回來,果然看到上面有姐姐的字樣。仔細讀時,才發現,竟是楠楠發來的。騰騰的心跳終於迴歸平靜,她笑了笑,“嗯,認的旁側的小弟弟。”
因爲微信上並沒有裴景軒的全名,超米也看不出名堂來,點了點頭,對於這個旁側的弟弟再懶得關心。
程江南低頭看下去,上面寫的是:姐姐,你在哪兒?不是說會永遠喜歡我的嗎?爲什麼都沒有來看我?
想到他是個敏感的孩子,心裡微微一酸,她急急回了過去,“對不起啊,楠楠,姐姐最近太忙了。”
“是這樣的啊。姐姐是不是在忙着交新的男朋友啊,肯定跟爸爸一樣吧。爸爸現在每天都去相親,跟各種各樣的阿姨吃飯。”
雖然這事聽季雨瑤說過,但此時看到楠楠發過來的文字,她的心還是抽緊,一陣陣發痛。跟他分手,不是不愛,只是不想傷害。所以,跟他有關的每條消息都能牽痛她的心。
這些天她避諱着,不去接觸跟他有關的任何人,任何事,卻到底還是避不開!
“姐姐怎麼不說話了?”那頭,楠楠估計半天沒得到信息,急了,問。
程江南這才驚醒般發一個“哦”過去,“姐姐還在車上。”
“誰的車上?姐姐新男朋友的車上嗎?”
楠楠在她印象裡是挺老成的一個人,不像是會問這種問題的。但她還是老實回答,“不是,剛剛結束工作,回去的車上。”
這次,輪到楠楠發一個“哦”。
“那姐姐小心點,我去睡覺了。”
程江南發了個再見的圖標過去,關閉了頁面。
另一頭,裴景軒從楠楠手裡拿走了手機,眼睛盯着那些談論記錄,抿脣一句話都沒說。
“她、說、她、還、沒、有、找、男、朋、友,爸、爸、你、還、有、機、會。”楠楠看一眼裴景軒,在心裡嘆着氣,大人們啊真是麻煩。分明想得要死,就是不見面。
裴景軒只“嗯”一聲,進入書房。
看着關緊的門,楠楠無奈地聳聳肩,“下、次、別、再、叫、我、做、這、麼、幼、稚、事、了。”當然,裴景軒聽不到了。他也沒打算讓自己的老爸聽到,老爸那麼喜歡姐姐,他幫忙是應該的。
程江南趁着中午時間回宿舍把被子洗了,才走回來,就聽到樓道里一陣沸騰,不少人在“裴少裴少”地叫。她的肉跳了一跳,以爲裴景軒來了,略遲疑,轉身準備退回去,背後已經有人在叫:“程江南!”
不是裴景軒的聲音。她這纔敢回頭,看到裴慕陽正站在一堆女生裡。確切說,是被一堆女生圍在中間。他的心情似乎不錯,被那麼多女生圍着也沒顯露不耐煩,甚至還回答一兩個問題。
看到她,大踏步走過來,帶着幾份嫌棄落目在她身上。她此刻穿得很隨意,一件無袖褂子加一條棉褲,腳上穿一雙拖鞋。因爲怕沾水,褲腿挽了起來,卻已經一邊長一邊短,很是滑稽。
“你怎麼來了?”無視於他的嫌棄,她問。
裴慕陽歪了歪頭,“找你。”
“找我?”
他把身子歪在了欄杆處,擺出十分不羈的姿態,“有人說你要來勾、引我,我等了這麼久都沒來,所以過來看看。”
“勾……引?”程江南這纔想起那天對季雨瑤說的那幾句話,沒想到她會說給裴慕陽聽。
“只是開玩笑的。”她笑笑,有些勉強。自己那天說那些話本就沒臉沒皮,此刻又被當事人抓着,難免尷尬。
裴慕陽很是不滿,“我從來不亂開玩笑。”他的表情也跟着正經起來。程江南只覺得一陣陣頭痛,裴慕陽突然一揮手,“走吧,我請你吃飯。”
他過來就要牽她的手,她忙避過,看着自己手中的盆,“不行,我的被子還沒晾!”
“真麻煩!”他露出不耐的表情。程江南也不管他耐不耐煩,朝樓下的平地而去,那裡搭着許多架子,是專供晾這些大件的。
她踮着腳把被子往上送,因爲腿不方便,只能一隻腳受力,身子晃來晃去,怎麼都甩不上去。一隻長臂伸過來,輕鬆地將她手裡的被子接過,搭了上去。
程江南迴頭,看到是裴慕陽在幫自己,意外自是不可免的,但還是客氣地說了聲:“謝謝。”裴慕陽拍了拍手,“程江南,你的面子可真夠大,能讓我幫你晾被子。本少爺我還從來沒有幹過這種事。”說出去,不知道又會跌掉多少眼鏡。
“那我豈不佔了你的第一次?”程江南知道他的意思,反而隨意地開起玩笑來。和裴慕陽處久了,發現他也並不是無法接近的人。
他的臉怪異地扯了扯,最後只哼了哼。
程江南忙着拉開被面,無心去管他,她邊拉,邊在被面上拍打着,力求將被子捋平。裴慕陽走過去,幫着她拉開上部分,這樣,她只要捋被子就好了。他的身形高大,站在她背後,她便顯得愈發嬌小,整個兒都被他攏住。他微低頭,能聞到由她發間傳來的幽香,心神微微地盪漾。
一個女人,體型嬌小,滿頭髮香,落在他臂彎下……
“程江南。”他突然呼。
程江南微微仰首,疑惑地看着他。“沒事,就是叫叫你的名字。”他兩臂抱在胸前,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你可真夠無聊的。”程江南白了他一眼。
他再次哼了哼。剛剛的那一刻,他想說的其實是,我想和你過一輩子。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想法瘋狂,但想回來,卻又很有些迷戀這種兩人一起曬被子的簡單生活。
曬完被子,程江南往回走,裴慕陽伸手握住她的臂,“陪我去吃飯。”
“吃飯就免了,不過,有東西要給你。”
聽她說有東西要給自己,裴慕陽鬆了手,由着她回了宿舍。站在樓下,心情無端地好起來,程江南還是第一次送他東西,會送什麼?他期待着,許久未曾跳過的心像初戀的高中生般胡亂地跳動起來。
程江南沒過多久就下來了,還是那套衣服,不過,褲腳已經捋平。她擡首,看到裴慕陽斜倚在晾服的豎杆上,碎髮隨意地蓋過額角,有風吹過,撩動他的衣角。或許是角度問題,她覺得今天的他線條比往日要柔和,人也不再淡漠。
她低頭看自己的手,那裡拽着一把錢,是還給裴慕陽的。幾步走過去,她將錢遞給他,“上次住院你交的三千壓金。”
裴慕陽最光燦爛的臉因爲她這一句話而突然陷去,眉上的冷漠又襲了過來,伸手就將她手裡的錢打掉:“你以爲我缺這幾塊錢嗎?”一張張粉色票子在空中飛舞,掉落在地板上,落下的是錢,撞痛的卻是他的心。完全沒想到她所說的東西是還自己的錢,剛剛的希望有多大,此刻的失望就有多深,這會兒,火急噌噌冒了起來。目光都冷了,扎針般看向程江南。
程江南沒有管他的目光,低頭去撿錢,一張一張疊在手裡,也不生氣。髮絲垂落,有些打在地面上,拂過粉色票子,更拂在裴慕陽的心口。
撿完後,她再次將錢遞了過來,“我知道你不缺錢,但欠債還錢是理所當然的事,你總不能讓我一輩子都欠債吧。”
她的語氣淡淡的,就事論事的口吻。裴慕陽被說得無話可對,卻還要耍橫,“就讓你欠一輩子怎麼了?你以爲我的債是人人都能欠的?”
這個自大的男人。
他的這一番話說得程江南都快無語了,最只能無奈地笑,配合着點頭,“是,能欠你的錢是我的榮幸,可這榮幸總要有個頭才行啊。欠你的一百萬才還完,我也剛剛纔能喘口氣,這又給我添幾千,是想我愁到晚上連覺都睡不好嗎?再愁下去,我的頭髮都要白了。”
裴慕陽最是吃軟不吃硬,她這麼一說,他便不再發火賭氣。但堂堂裴二少,跟一個女人拿幾千塊錢算怎麼回事,他垂着眼皮就是不接,嘴裡道:“要還也可以,不過,我慕少最不屑的就是錢,你要用其他方式還。”
“其他方式?”程江南算是給他攔住了,一個勁地去揉眉。他裴慕陽連錢都不屑,還能少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