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方美玲,程江南此時已經無語,她很想衝上去給幾巴掌,但終究忍下來,默默無聲地出了門。
樓下,老湯一直沒走,看到她的表情越發地差,不得不走過來問:“發生什麼事了嗎?”他一直不清楚程江南上樓找方美玲爲何事,剛剛在這裡等時,也極爲擔心兩人發生矛盾,好幾次都差點去打裴景軒的電話。
“沒事。”程江南勉強笑笑,搖頭,上車時不忘提醒,“我今天來這裡的事,不要跟裴景軒說。”
“……好。”老湯應得並不乾脆,總覺得他們之間是發生了什麼的。
程江南窩進椅子裡,閉閉眼,手捧上了胸口。那兒,又在疼了。她一個旁觀者都如此,裴景軒若是知道實情,又該如何面對?
“老湯,裴景軒是不是特別特別在乎他母親?”她問。
老湯擱了好一會兒才點頭,“是啊,老闆向來孝順,再加上夫人這麼多年都未能進入裴家,也有憐憫的成份在,所以比較關照夫人。”他從後視鏡裡去看程江南,不解於她今天緣何總是纏纏繞繞地圍着裴景軒和方美玲的關係問個不停。
鏡子裡的程江南像是極度疲累,眼皮都是垂着的,沒精打采的樣子。
他張了張嘴,想問,終究還是沒有問出來。她若想告訴他,早就告訴他了。
今晚兜了好幾個圈,回到公寓已經九點多鐘。程江南熟練地輸入密碼,卻在進門時想起了裴藍橙的囑託。事情不是她做的,自己給裴慕陽一個交待也是應該的。
她想了想,調出了裴慕陽的電話號碼,只發了條信息過去,“上次是我誤會了你姐,玻璃幕牆的事跟她沒有關係,裴景軒的手也不是她指使人弄的。”
門,噠一聲,從裡面打開,裴景軒的臉伸了出來。
“啊!”不防他到了家,她嚇得手機都差點打掉。裴景軒及時伸手,接住,低頭時,看到屏幕上顯示正在發送信息,收信人是裴慕陽。
“我說過的話都忘了?”看着屏幕,他的目光都危險起來。程江南忙接過去,“沒有,只是有件重要事情想跟他說一聲。”
“什麼重要事情?”
她咬了脣,不知道怎樣開口。
“準備在外面站一輩子?”意外地,裴景軒沒有追究下去,也沒有如預想中那樣不開心,只是如此道。
他轉身進去。程江南快一步跟上,“我真的和裴慕陽沒有什麼,真的只是有件事要跟他說一聲。”
裴景軒微彎腰,在跟太陽神嬉鬧。太陽神歡快地舔着他的手,尾巴和屁股一起搖,一副超級狗腿模樣。
“我沒有懷疑你什麼,不需要緊張。”他答,微微笑着朝她看一眼,眸光清澈。看他這樣,她終於完全相信,他是真的沒有不開心。
其實和裴慕陽發的信息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她猶豫了一下,開了口,“其實,幕牆事件和斷你手的人都不是裴藍橙。”她的語音低低的,飄在半空中沒什麼力度。裴景軒若追問真正的兇手,她該怎麼辦,如實迴應還是隱瞞?
總之,不管哪樣,裴藍橙不該受這樣的誣衊。
以爲他會驚訝,沒想到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他早就知道不是裴藍橙做的了?
那麼,他要隱瞞的原因是……
程江南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跟着蹲下,手按在了太陽神身上看他,“你……是不是知道了……真正的、兇手?”
她的眼眸在亂顫,看着他不敢移眸。
他……再次點了頭,“嗯。前段時間就讓人查了,查到是她。”
前段時間就查到了!
程江南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那麼平靜,彷彿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那是一個母親對於親生兒子的傷害啊。
她的手顫抖着從太陽神的身上移向他,好一會兒才握住他的臂,“沒……事麼?”
“已經沒事了。”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熱度反倒給予了她安慰。他牽着她走到沙發前,坐下,半垂眸看向地板,“剛知道的時候,也有點……接受不了,不過,很快就平復心緒了。”
所以,在他決定放過自己母親之時,早就經歷了艱難的煎熬?而她,卻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還爲他的決定而生氣,鬧脾氣。
“沒有告訴你是因爲……她是我母親。”
他這話,有數層意思,又有數重無奈。正因爲是母親,所以開不了口告訴任何人。因爲方美玲的所爲讓他失望,但身爲兒子卻沒辦法伸張正義,所以閉嘴。
他該有多難。
程江南移身過去,將他環住,“不要說了,我能理解,你心裡想什麼,我都知道。”
他寧肯跟她道歉也不肯道出真實原因,只因爲有口難言啊。程江南此時又覺得自己當時真是太無理取鬧了。老湯明明告訴過她,裴景軒無論做什麼都有理由,卻還要計較。
裴景軒被她這話弄得都觸動起來,眼窩發熱,他吸一口氣,在她背上拍了拍,“都過去了。”
“嗯。”她輕輕應着,從他懷裡退出來,去尋找他的手。他的手依然漂亮,卻已經無法用力,更別說完成彈鋼琴那樣的精細動作。心挺痛,她將他的掌脣下,吻着,眼裡滴出兩滴眼淚,卻沒敢讓裴景軒看到。
“對了,你怎麼先回來了?”好一會兒,她纔想起這件事,問。
“我還要問你呢,爲什麼會比我晚到家?”裴景軒反問一句,將她堵得眼睛一睜一睜的。不想提方美玲爲他添堵,只道,“又去了下別的地方,沒想到你會回來得這麼快。”
“好不容易纔盼到你回家,自然要早點回來。”他道,語氣裡竟有一絲可憐兮兮的味道。程江南給狠狠窘了一下,想到了自己發的根本不合理的脾氣,好一會兒才道,“我去給你放水,早點休息。”
裴景軒拉着她的手沒放,“你這意思是,想早點和我上、牀?”
這話……
程江南給窘了好大一下,故作生氣地開口,“照你這意思,是要我很晚很晚放水纔對,又或者,不給放也可以?”
藉着她的力,裴景軒站了起來,頭一傾落在她耳側,“我的意思是,我們一起放水,一起洗澡,一起……”最後兩個字落得極低,幾乎用氣呼成的。氣流呼在她耳根後,呼得她臉上一片殷紅。
沒有拒絕他的要求,由着他將自己抱進浴室……
久別勝新婚,更何況兩人正處於如狼似虎的年齡。一場激情之火從浴室燒到臥室,荷爾蒙刺激着彼此,似乎怎樣都要不夠。
裴景軒品味着她的甜美,眼睛微微眯起,低頭看着綻放在身下的人兒,脣角勾起了無盡的滿足。程江南吃力地抱上他的臂,軟軟地發出聲音,受不住時擡身含住他的臂肌,口齒不清地低喃,“裴景軒,我要送你一個驚喜。”
“什麼驚喜?”即使她說得不清楚,他還是聽到,沉聲問。聲音裡飽含有濃濃的情預。程江南只綻了綻脣,“保密。”
“保密?”裴景軒略頓了動作,既而伏在她的胸口,咬一口。不痛,很癢。程江南扭起了身體,避開他,他也沒有更進一步,更沒有再逼她說出來。
直到東方吐出魚肚白,裴景軒才放過她。程江南累得眼睛都睜不開,懶懶地翻個身,窩進了被子裡,頭鑽到枕頭下。裴景軒略有些好笑地看着這睡相,片刻後將她撈起,送進了浴室。
爲她重新擦拭過身體,才送回來,程江南軟軟地囈語一聲,在他躺下的第一時間偎過來,再出聲,“裴景軒,你放心,以後我對你好,比任何人都好。過去的不快樂,都忘記吧。”
裴景軒的身子微微一僵,目光投了過去,他沒想到程江南會說這樣的話。此刻,聽在耳朵裡,卻比世界上任何甜蜜的情話還打動人。他的沉沉地跳了起來,跳得溫暖。
程江南伸過兩臂圈住他,“是真的。”
程江南是被一陣狗吠聲驚醒的,睜眼時,看到太陽神張着血盆般的大嘴落在牀尾,大舌頭紅豔豔地甩在嘴外,加上體型大,看起來十分恐怖。
她嘩地爬起來,與它對恃。太陽神眼裡閃過幾抹高傲,兩隻前腿一叉,跳上了牀。程江南條件反射地從另一頭下牀,他盤踞在上面,將一張牀都佔了。
這是個什麼情況?
她左看右看,人家舔兩下嘴巴子,只用屁股對着她。不時張張嘴,甩甩舌頭,那份舒服勁……
她當然不知道,昨晚的熱情蔓延到了陽臺,害得某隻單身汪給狂虐了一晚,又不敢叫,別提有多麼不爽。自從翠花離開後啊……
太陽神霸佔了牀,她便不能再睡,今天是週六,不需要去學校。她想起昨晚說的要給裴景軒的驚喜,忙去打程江北的電話,約他晚上一起吃飯。
程江北答應得很爽快,因爲還要上課,沒敢多聊。
給他打完電話,調出微信,又給裴景軒發了一條信息,“晚上什麼時候有時間,一起吃晚餐。”
裴景軒的電話很快打過來,“六點鐘後有空,想去哪裡吃,我去訂。”
她要給裴景軒的驚喜是正式把他介紹給程江北,自然要隆重一些。不想先透露消息,她想了想才道:“我自己去訂就好了,訂好了把地址發給你。”
“好。”對方也沒有特別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