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百鍊攤攤手,“都下去吧,我累了,其他該怎麼懲戒的,你這父親看着辦。”
“是。”裴翟耀恭敬地應着,又上前一步,“景軒的事……”
“以前做什麼,現在就繼續做什麼!”裴慕陽的出現讓裴百鍊恢復了對裴景軒的欣賞,自然不會再懲罰他。
一行人退了出來,裴藍橙的臉色始終無法恢復。裴翟耀不滿地來瞪自己的兒子,“這些日子哪裡都不要去!乖乖地給我呆在家裡,反省!”
說完,攜着江映雪往外就走。
裴景軒走到鄔梅梅身邊,客氣地點頭,“我讓老湯送你回學校。”
她出來時,裴慕陽還牽着她的手,聽到裴景軒說話,她才清醒過來,急*手,跟着裴景軒出了門。
裴慕陽歪着身子站在那裡,接受到了裴藍橙的怒火,知道她有話對自己說,沒有動。雖然對裴藍橙有諸多不滿,但她終究是自己的姐姐,在他心裡,早就形成了長姐如母的觀念。
裴藍橙擰着的手指頭鬆開,在客廳裡的門關閉的那一刻上前往裴慕陽臉上就是兩巴掌。這兩巴掌打得極響,極清脆,甚至激起了迴音。她繃實了一張臉,憤怒全都涌出,無盡翻涌!
“你做的好事!”她低吼着,聲音不高,氣勢不凡。她恨瞪着裴慕陽,眼裡全是失望和憤怒!
“你知道爲了今天我花了多大的心力嗎?你知不知道,只差一點點他裴景軒就完蛋了!”
她的指頭都是擰着的,早就擰變了形。
“你又幹了什麼?”裴慕陽只是動了動嘴,緩解臉上的疼痛,不痛不癢地問。裴藍橙的憤怒他全然都沒有往心裡去,這讓裴藍橙覺得,自己永遠都是在隔靴搔癢。無論她用多大的勁兒,裴慕陽這塊肉就是感覺不到。
她一拳砸在了沙發頂上,“你忘了我們母親是怎麼變成植物人怎麼死的了嗎?你什麼時候才能成熟一點兒?只要你不出現,南區和西區就歸你管了,你就能和他裴景軒並駕齊驅。今天的事若是算在他身上,他在爺爺心中的印象就會直線下落,你只要稍稍做出點業績來就能被重視!我沒有讓人通知你回來,到底是誰讓你回來的,又是什麼讓你做出這種不理智的事來!”
原本都已經成功了的!
裴藍橙再次來瞪他,如果他是她的手下,她早就將他幹掉了!“機會不是天天都有,錯過了這樣絕好的時機,要怎樣才能找到下次機會!你再這麼不分是非下去,就等着裴景軒母子把我們趕出裴家吧!”她一聲聲吼着,教訓着自己的弟弟。
吼完,又去用指梳理原本就妥貼的發,“季東方愛女心切,纔敢跟裴家叫板,下次就算有機會,換個人,怕是勸他來都不敢來了。好不容易得到季東方這顆棋子,又叫你給毀了!”
裴慕陽的臉一時變化,聽出了端倪,“季東方是你叫來的?”
裴藍橙氣得肺都想炸開,她要談的是他的不懂事,可不是什麼季東方!“父親說得對,你就該好好反省!這幾天哪兒都不要去,我會讓人看着你的!”她擡步往外就要走,高跟鞋敲得咚咚響。
裴慕陽幾步上前,將她攔下,“你說清楚,季東方是你叫來的?”
裴藍橙的眉頭又是一擰,顯露了只有面對晚輩纔有的嚴厲,“你這是在質問我嗎?在你眼裡,我還是不是你姐!”
“說清楚!”他固執地重重,聲音已經沉下去,帶了複雜的情緒。
裴藍橙索性與他相對,大方地點頭,“對,就是我叫來的!我這都是爲了你好,你明白不明白!”
“我不要這樣的好!”這一次,換成裴慕陽開吼,“你一直都清楚打人的是誰,爲什麼還要設計哥?哥在爲我背黑鍋,你不知道嗎?”
他從來沒有用這種教訓人的語氣跟裴藍橙說過話,此時,壓抑在心裡的那股複雜的氣流亂涌着,要吼出來才能舒服,否則,他一定會爆炸的!
裴藍橙氣得臉也跟着白了起來,卻橫着肉極爲冷沉地開口,“這是他自願的,怪不得別人!”
裴慕陽退一步,像看陌生人般看着裴藍橙。裴藍橙與他,本來就是陌生的,從小除了接受她的指責和教訓,再沒有多的交流。
裴藍橙直接忽視掉自己弟弟的目光,“裴家人表面錦衣玉食,實則活在極爲殘酷的戰場裡。你要心軟,就會被別人打死,死無葬身之地!你以爲裴景軒是真的爲你好嗎?他不過是想麻痹你,讓你心甘情願地拱手將JEL讓出來!他知道公司裡有許多人在支持你,他這是在向你投糖衣炮彈!”
裴藍橙的話配着身上的冷硬線條,跟來自地獄的閻羅沒有多大區別。
裴慕陽的臉擰了起來,卻再不說一句話。裴家,裴藍橙,都讓他呼吸不暢,壓抑到要死!
“你卻真的受了騙,乖乖地給他做了替死鬼。你沒看到嗎?爺爺對他的態度甚至比以前更好了,因爲他得了一個袒護弟弟的好名聲!你呢?任性枉爲,幼稚不羈,爺爺怕現在連看都不想看你!”
裴藍橙盡情地宣泄着心裡頭的不滿,話語裡無不是對裴慕陽的失望。裴慕陽擡步就往門外走,根本不願意再聽她多說一句話!
走到自己家門口,一眼便看到了停在門上的修長身影,是裴景軒。他沒有走出乎了裴慕陽的意外。
裴景軒雙手落入袋中,優雅中帶着性感,就算男人看男人,都覺得無可挑剔。
裴慕陽略略收斂了臉上的戾氣,歪着身子迎過去,步子踏得十分不羈,“哥沒走?”
裴景軒的臉迎過來,淺淺的路燈光打在臉上,凝了一層昏黃的光暈,更顯得整個人玉樹臨風。
“在等你。”他道,眉頭微微沉下。
“爲什麼突然就回來了?”他問。
裴慕陽低頭踢掉了腳下的一塊鵝卵石,極爲不羈地歪開一邊脣角,“這本來就是我的事,怎麼可以不回來?”
“慕陽,你要知道,承認了這件事,爺爺和父親……”
“我都知道,但是,是我做的,怎麼可能攤給哥你?”他截斷了裴景軒的話,看他時,眼裡滿滿的堅定。
兩人之間有某種東西在滋生,隔開了那些無猜無忌的情懷,將兩個人越隔越遠。
既而,裴慕陽揚起了眉宇,“上次讓哥擔責,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身爲男人,保護自己的女人是理所當然的事,我不能像哥那樣用腦子去對抗,但至少還有一副拳頭。在女人方面,我和哥是一樣執著的。”
他這是在暗示着什麼,裴景軒自然是聽出來了的。他不語,內心卻並不輕鬆,因爲已經從裴慕陽的話裡聽出了對程江南的重視程度。他是認真的!
“哥不會以爲我喜歡的是鄔梅梅吧。”他大方地問,是要揭示真相的意思,“不要想錯了,我喜歡的是……”
“天晚了,休息吧。”裴景軒突兀地打斷了他的話。話說得又急又重,十分橫蠻。程江南三人字,不能先從他嘴裡吐出來!
他往外走幾步,遲疑一下又停下,去看裴慕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女朋友的真實身份嗎?她叫……”
“哥,別說!”裴慕陽突然低呼,氣息極爲急促!他的臉隱在暗光裡,唯獨那對眸子,黑亮孤獨。裴景軒彷彿又看到了小時候的他,那時也用這樣的眸子看他,眸裡流瀉的孤獨讓人心疼。正是因爲他這目光,自己才摒除了一切顧慮,將他帶在身邊,像真正的哥哥那樣對待他。
裴慕陽表面不羈頑劣,實則孤獨戒備。他早就知道了。
“我最親近的人只有哥了。”他加了一句,將裴景軒僅有的那一點點決心給壓了回去。儘管心思沉重,卻還是柔和地出聲,“早點睡吧。”
他轉身走出去,裴慕陽用力閉眼,將背重重撞在牆上。他們的兄弟感情,終究要因爲一個女人而分崩離析嗎?
裴景軒站在大門口等車,心緒並不寧靜。他最不願意的就是和裴慕陽產生罅隙,但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如果不是愛上同一個女人,他們之間的矛盾是可以調和的。
但,誠如裴慕陽所說,他們沒有讓女人的習慣。所以,他也不會放手!
明亮的車燈閃起來,朝他照了幾下。他走過去,老湯已停車,爲他拉開車門。
低頭,坐進去,卻發現車的另一側還有一道身影。光線不足,卻可以看清,是個女孩。
“鄔梅梅?”他輕呼。
“是我。”淺淺的應聲,卻足以將他的心臟擊中,軟得一塌糊塗。老湯體貼地擰開了車中的燈,程江南的身體便整個兒呈現。
“怎麼過來了?”他又驚又喜,問。
程江南彎了彎脣,“不放心。”他走後,她一直沒有睡覺,也不敢打他電話,只能胡亂猜測。當十一點的鐘聲響起時,她再也等不下去,打了老湯的電話。老湯正好就在附近,將她順便接了過來。
她的一句“不放心”讓他心頭柔軟,所有的矛盾和不安都散去,心滿意足地將她往懷裡攬。在碰到她身上單薄的衣服時,又擰起了眉,“穿這樣少?”
程江南沒好意思說自己太急,連外套都忘了穿就跑下來了,只道,“不冷。”
“不冷,手都冰了!”他摸到了她的幾根指,根根涼透,表情跟着嚴肅起來,將她的指裹在了掌心,“下次再敢這樣,小心我……”
他沒有說要怎麼做,但嚴厲的目光足以嚇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