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外,她沒有離去,而是站在門口等裴景軒。事情只要解釋清楚了就會沒事的,這樣安慰着自己,心卻一直不安着。
裴景軒的車久久沒有出來,天卻已經黑掉。她抱了抱臂,此時才覺得冷意十足。再等下去怕沒有回去的車,她這才慢慢走出去。
回到宿舍,連涼都沒衝,就躲進了被窩裡。一天的奔波煩亂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好想大睡一覺,可是被窩同樣冰冷,怎麼都暖和不起來。她像沉入冰窖一般,整晚都在浮浮沉沉中度過。
第二天起來,程江南覺得頭重腳輕,身上燙得跟火似的。大概昨天吹了冷風感冒了。儘管身體很不舒服,她還是去了裴景軒的公寓。
裴景軒沒在,只有鐘點工。“老闆剛剛接了個電話,好像去律所了。”鐘點工不確定地道。
她去了JX。
“您好,我找一下裴律師。”她啞着嗓子開口。
“請稍等一下。”秘書走進了辦公室。
程江南倚在秘書檯前摸額頭,感覺更燙了,人也軟綿綿的好累。高跟鞋音傳來,以爲是秘書,沒想到走出來的卻是杜純語。
她的穿着一慣嚴謹,臉上寫滿了犀利。看到程江南,伸手甩出一疊照片朝她臉上砸來:“看你都做了什麼!”
照片的尖角割得臉一陣發痛,程江南覺得頭更暈了。她低頭,看到幾張朝上的照片,照片裡,她抱着裴慕陽的腰,幾乎和他貼在了一起。
這顯然是上次裴慕陽送自己回學校被人偷拍了。
這事,就算要質問,也該是裴景軒。
她忍着冒火的喉嚨朝辦公室看,“裴景軒呢?我要見他。”她邁步朝前走,杜純語將她扯了回來,“你沒有資格見他!”她的指甲很利,刺痛了程江南的手臂。她想要掙開,杜純語掐得死緊,“原以爲你會好好待她,結果呢?你卻跟裴慕陽不清不楚。程江南,從現在開始,你沒有資格再跟軒在一起了!”
她本來已經放棄了的,但在看到這些照片時,根本無法冷靜,那份對裴景軒的感情再次騰了上來。
“杜小姐,我要見的是裴景軒。”頭痛得厲害,已經磨光了她的耐心,杜純語偏偏扯着她不放,讓她煩亂到了極點,不得不出聲再次提醒。
杜純語就是不放,“你以爲這是我的意思嗎?這是軒讓我來告訴你的。如果他真的在乎你,辦公室這麼近,他怎麼可能聽不到你的聲音,怎麼可能不出來?”說這話時,她的音量放輕,似乎怕裴景軒本人聽到。
程江南卻被這話撞得臉都白了,擡眼去看裴景軒的辦公室。他辦公室的門半掩着,並沒有關死,剛剛他們說話的聲音都不小……
身上的力氣似乎一下子被擠光,她的身子一軟,腰撞在了秘書檯上。
“保安,把她帶出去!”杜純語不客氣地發佈命令。
不想自取其辱,她轉身自己走了出去。
“杜律師,老闆不是……”
“今天的事,誰都不準跟老闆說!”杜純語橫了秘書一眼。秘書點頭,再不敢多話半句。
程江南走出去,感覺頭重腳輕,整個人軟綿綿地歪在了花壇上,頭靠一棵樹再也沒有力氣起來。
手機響了起來,她幾乎閉着眼接的電話:“喂?”只一聲喂就耗了她不少精力,氣喘得很厲害。
“程江南,你怎麼了?”那頭人問。
她的頭暈,聽不清是誰的聲音,只喘着氣回答,“頭很暈,全身沒力氣,感覺快死了。”還有,心口也痛。裴景軒連解釋的機會都沒給她,這算什麼?
“你在哪裡!”那頭幾乎吼起來。她偏頭揉了揉耳朵,隨口吐出“JX”兩個字母來,也不管那頭聽沒聽到,手垂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了聲音:“程江南,你醒醒,程江南,聽到沒有!”好霸道的聲音。她沒有迴應,對方竟拍起她的臉來。她睜眼,看到了裴慕陽。
“你怎麼來了?”她驚訝地問,因爲發燒的緣故,臉紅通通的。
“怎麼坐在這裡?”裴慕陽沒有回答,只問她,眼裡淌着怒氣。她閉了閉眼,沒力氣迴應他的話。
裴慕陽將她拉起來,“走!”
她的身子一晃,就要朝前倒。
好在他及時抱住。
“我自己……能走。”她晃着身子逞能,推開他往前走。裴慕陽擰了一對眉,顯然生氣了,最後一彎身將她打橫抱起。再沒有力氣掙扎,索性由着他抱,兩隻手反過來抱住他的臂,“裴景軒,不是你想的那樣,能不能給個機會,我可以解釋的……”
裴慕陽的臉狠狠繃了一下,差點將她丟掉。在看到她燒得通紅的臉上那兩串無助的眼淚時,又突然軟下來,一塌糊塗!
“不許再說話!”他命令,沒有理會自己的摩托車,直接攔了輛出租車離去。
醫院裡。
“她到底怎麼回事?”裴慕陽冷着臉問,看向正在檢查的醫生,語氣極不好。他向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此時看到程江南燒得幾乎迷糊,越發顯出來。
醫生被問得抹起了汗,他進來纔不到一分鐘,哪能這麼快診斷出病情來啊。
醫院是裴家投資建的,裴慕陽帶人來看病可是大事。雖然病人一般只會分開普通醫生,但到來的卻主任醫師。
“不會看就叫你們院長來!”
儘管主任醫師的速度不算慢,他還是不滿意,冰着聲音去瞪護士。護士給瞪得直往後縮,也知道這尊佛得罪不得,朝醫師投去請示的目光。醫師點點頭,護士快步走出去請院長。
不到三分鐘,院長就來了。看到裴慕陽,立刻恭敬地走過來打招呼:“慕少。”
“她怎麼樣?”裴慕陽早忘了自己要喊院長的事,看到醫生檢查完畢,出聲就問。
醫生收回聽診器,“病人只是傷寒感冒引起發燒,我馬上給她開退燒藥和感冒藥。”
“還不快點!”裴慕陽從頭到尾面色都不好,吼完這句大步走到程江南面前,對着她的臉看了又看。她的臉紅得通透,跟燒紅了般。呼吸極不均勻,幾乎變成了喘息,噴出來的氣可以燒死人。
“你是庸醫吧,她身上這麼紅,有你說得那麼簡單?”他不客氣地問,又朝醫師瞪去,是要剜去一塊肉的架式。
醫師的臉尷尬地縮成了一團,他口裡可裝着國外名牌大學的醫科畢業證,怎麼可能是庸醫?
“他是本院最權威的內科醫師,自入院來還沒有診斷出錯的記錄。”院長走過來,忙幫着說話。看他這麼關心牀上的人,也忍不住去打量。牀上的女孩確實挺漂亮,打扮卻極樸素,不像是娛樂圈裡的人。外界不是都傳言說裴家二少風流成性,玩的都是嫩模和明星嗎?
“還不快拿藥來?”聽到院長這麼說,裴慕陽終於結束了對醫師的質疑,卻又急起藥來。
護士小跑着進來,因爲是裴慕陽帶來的人,所以藥都特意磨成粉,用水衝好了才送過來。
“慕少,喂藥。”小護士看着裴慕陽,還未出語臉已紅。裴慕陽的帥氣在圈子裡是有名的,再加上裴家二少這個名頭,多少女孩子撞破頭都想和他沾上關係啊。
“怎麼喂?”裴慕陽只顧看程江南的臉,對小護士的仰慕視而不見。
小護士指指程江南,“我得先把她扶起來,再喂藥,這樣纔不會嗆住。可是……您得讓一下。”
裴慕陽沒有讓,自己動手將牀上的人扶起。程江南因爲發燒,衣服早已汗溼,又穿得不厚,衣服貼在身上印出了曼妙的曲線。他極不爽地用被子將她一裹,不想其他人看到。
“病人發燒要散熱。”院長提醒。
裴慕陽瞪院長一眼,“散熱不是有空調嗎?馬上開空調!還有,藥開完了,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院長抹了把汗。
留在這裡不是爲了方便服務嗎?
而且,不是他要求要見院長的嗎?
“除了喂藥的,其他人都出去吧。”裴家人是衣食父母,自然不好得罪,雖然不爽,但還是指揮着衆人退了出去。
室內,只剩下小護士。她紅着臉看摟着程江南的裴慕陽,心臟呯呯亂跳。要喂藥,就勢必坐到裴慕陽身邊……這是個多麼難得的機會啊,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會有這樣的好運氣。
“還愣着幹什麼!”裴慕陽又朝她瞪來,能剜掉一塊肉。
小護士嚇得心驚膽戰,忙坐過來舀着藥水給程江南喂。程江南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有勺子遞過來,只本能地張嘴。藥很苦,一口入嘴,她苦得縮了一張臉,悉數吐了出來。
“開的什麼鬼藥,怎麼全吐出來了!”裴慕陽對着小護士又吼起來。
小護士嚇得不輕,只能解釋,“可能是苦的緣故。”
“苦還給她喝!”
“……”護士差點答不上話來,好一會兒纔想到答案,“感冒藥一般都很苦,這樣見效才快。”
她舉起勺子又喂,裴慕陽一把給推了回去,“她不喜歡,馬上換!”
“換?可是感冒藥都是苦的啊。”
“我爺爺每年投這麼多錢給醫院搞研究,連個好藥都搞不出來?院長幹什麼吃的,還想不想幹!”裴慕陽火大得很,差點把碗給砸了。程江南苦巴巴的臉落在他眼裡,就跟受了酷刑似的,哪裡看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