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漂亮的狗狗哦。”一個三四歲的孩子跑過來,對着它摸來摸去的。他瞪起大眼,吼吼地出聲,想把小孩嚇走。孩子不僅沒有被嚇跑,也學着它吼吼地叫,此起彼伏。那孩子還不及它的腿高,站在它身邊的樣子,又萌又可愛,生生把他的高貴給拉下一截來。
太陽神翻了個白眼,明確地表示着不喜歡孩子。他擡腿往前走,小屁孩不怕死地扯上了他的大尾巴,他氣得提高音量一聲吼,猛彈回身作勢要咬人。小孩子給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地哭了。
程江南窘得不行,心裡慶幸給它戴了口罩,否則就出大事了。她跑過去扶孩子,太陽神順勢掙脫繩子,一路小跑着消失了。
等哄好孩子,再來找太陽神時,已不知道往哪裡去找,程江南額頭上都急出汗來,滿園子跑。
“你是去找太陽神的吧。”她溜過一回太陽神,介於上次的落水事件,有不少人記得她。一個老爺爺主動問她,看她點頭,指了指回去的方向道,“你們家的太陽神肯定是去找對門的翠花去了。”
程江南急吼吼地往回跑,果然在樓下看到了太陽神。它正賣力地扭動着身子去討好一隻狐狸斑的小母狗,一會兒貼貼它,一會兒嗅嗅,好不熱情。其實它最想做的是去親翠花,只可恨嘴上戴了個口罩,太不方便了。
翠花眯眯眼,嗅了嗅它的大口罩,扭開屁股不愛搭理它。太陽神覺得自己的雄性尊嚴受到了嚴重威脅,滿甩起腦袋來,想要把口罩甩掉。看到程江南,還不忘發出抗議的唔唔聲。
在親愛的翠花面前出醜,真是太丟臉了。它都不想做人了,不,是不想做狗了。
看着它倒來倒去地撞口罩,程江南只能把它牽回來,怕的是口罩撞壞了咬到人。翠花覺得沒趣,屁顛屁顛地去找另外一頭小公狗。太陽神眼巴巴地看着它走遠,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喉嚨吼吼地叫着,沒精打采地坐在了地上,把下巴平攤在了草從裡。
程江南覺得它這樣子可愛又可憐,蹲下來撫它的大腦袋,它甩了甩耳朵,把狗臉偏向一邊。
“脾氣不小啊。”程江南感嘆着,退了手,去看遠處的翠花,“你喜歡它啊,不錯,有眼光。”
太陽神的小心臟又得到了一絲絲彌補,大狗眼瞪了她一眼,那意思是:那當然了,不看看我是誰!它迅速竄起,跑了出去,又去撩撥翠花去了。
不過,他才升起的那點驕傲很快就被打敗。因爲翠花連看都沒看它一眼,一個勁兒地去跟一條沒它高沒它壯長着一把大尾巴的娘娘腔公狗嬉鬧。每每它一靠近,那條大尾巴就會齜牙咧嘴,做出一副要保護最愛的架式。偏偏翠花就愛躲在大尾巴的後頭,做小鳥依人狀。
這估計是太陽神有史以來最感挫敗的一回,一會兒便耷拉着腦袋扭屁股回去了。程江南在身後悶着笑,知道它心情不好,將它抱住壓在路邊,給他梳理毛髮。她這動作讓它舒服,它乾脆眯起眼來享受,這樣子就像一位正在休憩的皇帝,好不高貴!
似爲了讓自己看起來更高貴一些,他把頭壓在了程江南的膝頭,眼睛懶懶洋洋地睜一下,閉一下,時不時掄一圈自己的舌頭。眼角的高傲再度流露,又恢復了原本霸氣兇猛的樣子。
方美玲從門口走來,在看到程江南時,臉立時陰沉,幾乎能下出冰雹來。
“程小姐怎麼會在這裡?”她問,目光裡充滿了嫌棄。程江南此時抱着太陽神的大腦袋給它梳理毛髮,在方美玲看來,簡單不可思議。
她一邊嫌太陽神髒,一邊又驚訝程江南竟然能和它打得這麼火熱。太陽神很是挑人,除了裴景軒幾乎不跟人親近。
程江南沒想到方美玲會突然過來,一時怔愣,猛然站起。太陽神不防,口罩撞在地上,差點把鼻子撞到。它不滿地來看程江南一眼,在意識到方美玲出現時,只懶懶地眨了眨眼,連尾巴都沒晃。
“阿……姨。”程江南輕呼一聲。
“我問你怎麼會在這裡!”方美玲加大了音量。
程江南窘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和景軒同居了?”方美玲馬上猜出來,臉色變得更難看。她擡手就是一掌,叭地拍在了她臉上,“不要臉的小蹄子!”
程江南捂上了臉,不知道自己不要臉在哪裡。這個時代,未婚同居的多得很,更何況方美玲自己還未婚先孕,比起她來又不知過火了多少倍。
當然,這些話不能由她嘴裡出來。
而方美玲半點這方面的自知之明都沒有,只擰扭了一張臉,“我前兩天對你說的話全都對牛彈琴了?不僅不給我打電話,還賴在景軒這兒不走了,爲什麼不掂掂自己有幾斤幾兩重?”
話說得難聽極了。
程江南被刺激得臉都泛起了白。
方美玲低頭看向她的腳,“據我所知,你可是個殘廢!你覺得我們裴家會娶一個殘廢進門嗎?到底是誰給了你這份自信,讓你在這裡丟人現眼!”
周邊有不少帶着孩子散步的鄰居,她這聲音不低,便被人聽到了耳裡。方美玲是有意的!
衆人果然投來複雜的目光,紛紛落在程江南腳上。程江南的臉一時又熱辣辣地燒起來,立在原地任由臉上的疼痛延展,感覺脊背被無數目光戳着,體無完膚!
如果換成別的人,她自可以不客氣地反駁,可這人,是裴景軒的母親。
看到程江南不回話,方美玲索性遞了一張支票來,“拿着這個滾出去吧,明知道沒有結果還要賴着,不就是想要錢嗎?以後,這裡不要再來了!”
她回頭看到小區保安,將人叫了過來,“你們看清楚了,這個女人以後不能進這個小區。如果讓我看到了,你們就別在這兒上班了!”
說完,她將支票不客氣地甩在了程江南臉上,“給臉不要臉!掃興!”
“對不起,小姐。”方美玲如此高調,保安也不敢說什麼,示意她離去。
程江南也不急,低頭撿起那張支票,“阿姨,我的確殘廢了,但沒有人規定殘廢就不能談戀愛,不能結婚,也沒有規定殘廢者一定要嫁什麼人。”她揚了揚支票,“這張支票我是不會收的,您如果願意,現在拿走,要是不要,我只能拿給裴景軒了。”
方美玲以爲自己勝利,擡步要走,聽她這麼說,一張臉都繃了起來,繃了滿滿的憤怒,兩道眉幾乎豎在了一起來瞪她。
程江南筆直地站立着,臉上寫着不卑不亢。原本臉上腫起的掌印讓她顯得狼狽的,此時卻反添了一股正氣。
旁邊的人開始對程江南另眼相看的,聽她說這些,也都紛紛點頭贊成。
方美玲氣得臉都綠了,“你打算不要臉到什麼時候!”
她沒有回答。太陽神似乎不滿意於方美玲對她亂叫,喉龍裡發出吼吼聲,敵意地看着方美玲。它跟方美玲住了許多年,感情卻一直不好,方美玲不待見它,它也不向她搖尾巴。
方美玲每次見到它,嫌棄之餘還會對裴景軒發牢騷,說他養了一隻沒心沒肺的東西。
聽她發聲,方美玲警戒地退一步,臉又變了幾變。
程江南拍拍太陽神的額低,示意它安靜。太陽神果然沒再動了,乖乖地坐了下去。
方美玲看到這一幕,又煩得要死。這個女人不僅霸佔了她的兒子,連兒子最親近的狗都搶走了!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保安,還不快將她趕出去!我可是這裡的住戶,她以前在這裡呆多久我不管,現在,絕對不可以!”
保安無奈地一看程江南。雖然方美玲太過無禮,但人家說得沒錯,她纔是真正的住戶。
程江南笑了笑,“沒關係,我現在就走。”
到底怕太陽神發狂,她牽着它回了學校。
“我的媽呀,這是誰啊!”鄔梅梅看到太陽神,誇張地喊了起來。太陽神高傲地瞥了她一次,正眼都沒有給一個。
“切!”鄔梅梅狠狠地噴了一聲,不客氣地去戳它的額頭,“你以爲你是誰啊,到了老孃地盤上還敢撒野,活得不耐煩了是不!”
她之所以敢這般囂張,全因爲太陽神戴了口罩,耐何不得她。
程江南推了她一把:“夠了啊!”
鄔梅梅這才弱下音來,“怎麼把它給牽來了。”她一擡頭就看到了程江南臉上的指印,“我的媽,這是誰打的!是不是裴景軒,他活得不耐煩了是吧!”她嘩嘩地去翻手機,是要去找裴景軒算賬的意思。
程江南將她的手機給推了回去,“不是他,他家的老佛爺回來了。”
“老佛爺?你是說……”鄔梅梅一時禁了聲。
程江南點頭,“嗯,他媽,剛從美國回來。”
“纔回來就扇人耳刮子,這人也太狠了吧。不行,我要找她算賬!”鄔梅梅最見不得人欺負程江南,扯着她的手就要走,“去,帶我去找她!”
程江南將她扯了回來,“別去了,我心裡亂着,正想找個人說說話。”
她把疤哥的事以及和裴藍橙見面的事統統倒了出來。
“什麼?你說裴景軒的手斷跟你沒關係?”程江南向來對鄔梅梅沒有隱瞞,她的事情都知道。
程江南點了點頭,“疤哥是這麼說的。”
“裴藍橙竟然把自己的弟弟送到乞丐幫去?”
“嗯。”
“太瘋狂了!”鄔梅梅一臉的不敢相信,“真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這麼冷血無情的姐姐!這豪門果然不是人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