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哥是找她來彈琴的嗎?我記得,哥很欣賞她的琴技。”裴慕陽趕在她面前開了口。
他剛剛是懷疑過兩個人的。但自己的哥哥已經有了女人,他長情,是不會移情別戀的。更何況眼前的程江南缺了一隻腳,怎麼可能配得上自己的哥哥,他依然相信,裴景軒看不上她。
至於程江南,見識過她的正直善良後,他便不再懷疑她會勾引自己的哥哥了,最終的答案便只能是:她是來給自己哥哥彈琴的。
“是。”裴景軒索性點了頭,認可。他是怕程江南不舒服。她雖然已經同意重新考慮兩個人的事,終究還沒有點頭。怕公開了關係,會給她帶來困擾。
聽裴景軒如此答,程江南也只能點頭。
“進來喝兩杯吧。”裴景軒轉身往回走,把門給程江南讓出。程江南急急走出去。
才走到大廳,背後就傳來了聲音:“程江南!”
她回頭,看到裴慕陽追了過來。裴慕陽亦是聰明人,剛剛怕也看出些什麼來了吧。以爲他要追問自己和裴景軒的關係,她頭痛起來,不知道怎麼迴應。
“你和我哥小時候認識嗎?”
裴慕陽不傻,但卻缺乏耐心,所以沒把她臉上的爲難看清楚,更不去想以往的那些種種巧合,纔沒有發現她和裴景軒的關係。那天聽裴景軒說在乞丐團伙呆過,而程江南又稱呼因爲自己而死的人景哥哥,回去後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要來確認一下。
程江南當然不知道他的想法,聽他這麼問,很是疑惑,卻搖頭:“不認識啊,怎麼了?”
“沒什麼。”他搖頭,“你的景哥哥真的死了?”
“親眼所見。”她的臉有些泛白,每次想到那副畫面,就會特別難受。
裴慕陽含首,所以,他們真的不認識了。
“是不是電視臺那邊有什麼消息了?”程江南很快意識到這一點,忙問。
裴慕陽已經沒有什麼興趣,搖頭:“沒有。”扭身往回走,走了一段又覺得這事有必要給她認真辦一下,也算是報答了她不讓自己出醜的恩情,回頭出聲:“不是有他的畫像嗎?拿一份給我。”
“好!”
她袋子裡還真有一份。因爲上次他說要看,她便一直留在這裡。程江南取出畫像遞給了他。
畫像是卷着的,用繩子捆了。裴慕陽看了眼那繩子,也懶得去拆,扭頭就走。回到包廂,把那捲畫像遞給了裴景軒:“這是程江南代尋親的那個人的畫象,哥的人脈比我寬,也託人幫忙找一找吧。”
裴景軒自然知道畫像裡的人是誰,心一時繃緊,差點沒給跳出來。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將東西接了過去,隨意地“嗯”了一聲。
“什麼時候對她上起心來了?”他問得狀絲無意。
裴慕陽撇了一下嘴:“心血來潮。”
並不知道裴景軒早就清楚自己透露答案給季雨瑤的事,所以纔會這麼答。這種陰暗面的事,當然不想對他提起。
裴景軒貌似若無其事,卻在細細觀察他的表情。看他依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略略放心了一些,他還真擔心裴慕陽會看上程江南。
“有沒有覺得程江南挺特別?”裴慕陽忽然又問。
裴景軒原本在倒酒的,手晃了一下,差點沒把酒撒出去。好在裴慕陽並沒有發現。
“怎麼個特別法?”他問,聲音已恢復了正常。
裴慕陽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搖頭:“就是覺得她跟別的女人有些不一樣。”
裴景軒猛然站了起來,“突然想起有件急事要辦,先走了。”說完甩了裴慕陽,出了門。
程江南下班時,裴景軒的車子駛了過來,擋在她面前。她明明見他早就走了的啊。
猶豫了一下,還是上了車。
“房子設計的事,辦得怎麼樣?”她一上車,裴景軒就問。
“已經量過尺寸了,出圖的話,還要幾天。”這件事,她自是很看重的,哪裡敢有半點馬虎。
“晚上還要來上班,有時間弄?”程江南的進度讓他驚訝。
“白天沒課的時候,可以弄。”她如實回答。
裴景軒還是有些不悅了:“不怕累死?”晚上上班到凌晨,白天上課加畫設計稿,還真當自己是鐵人了!
“早都習慣了。”
這話將裴景軒那點不悅給看沒了,心卻酸了起來,這個女人,到底經歷了多少困苦!
心疼她,卻不好說什麼,只抽出一張支票來:“這是酬勞,先拿着!”
程江南卻不接:“不是設計圖都還沒審嗎?而且總要簽了合同才能……”
“我是個律師,還怕你拿錢跑了?”
這語氣,已經透出了明顯的不痛快。
程江南搖頭:“那倒不是,只是……未免太多了吧。”支票上寫的可是一百萬。她多少明白他的意思,是要給錢讓自己還裴慕陽的賬。
“我的設計根本不值一百萬。”
“那你就做出值一百萬的東西來!”裴景軒反將了她一軍。
她默默地捏着那張支票,跟個燙手山芋似的。
“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好久才喃喃低語。
“知道就好。把裴慕陽的賬先還了,至於設計到底該多少錢,我們後期再談。你放心,若多給了,我會再找幾套房子讓你設計,補上這個差價的。”
他這麼說,她又舒服起來。
自己一個新手,設計三套房子的確不該收一百萬的費用。
“謝謝啊。”她低低道了聲。
裴景軒伸手過來將她的手握在掌心。她的手細長細長的,根根都瘦巴巴的,從腕到小臂,都沒有肉。
他得謝謝她纔是。她肯收錢,儘早去還欠裴慕陽的債,把關係扯清,不讓他再擔心,已經謝天謝地。和裴慕陽相處這麼多年,他只誇過兩個女人,一個是她,一個被他深深愛過……
握着程江南的手沒有放,他閉眼斜在了椅子上,片刻,竟睡了過去。程江南本是要抽手的,但看到他這般疲憊,到底沒有抽出去,由着他握。
他的掌心好溫暖哪。
到了分岔路口,一般情況下都是先送她回去的。她去看他,心口撞了撞,最終對老湯開了口:“先去公寓吧。”
老湯忙應了聲“好”,心情隨即舒暢起來,把車開得飛快。
到了公寓樓下,裴景軒依然沒有醒過來。她試探着輕叫了幾聲,他沒反應。
“老闆最近爲官司的事忙壞了,已經好多天沒有閤眼。即使這麼忙,他都會每天追問你的案子,一天都不放鬆。十天前他就開始咳嗽發燒,今天警察局打電話來說案子的事,他還在醫院打點滴,他這是給累病了。”老湯的聲音低低傳來,眼裡全是疼惜。
兩人多年的關係,他早就將裴景軒當成了半個兒子,看他這樣,自是不忍,卻又無可奈何,也只能說給程江南聽,希望她能多疼一疼。
程江南扭頭過去,果然看到了他眼底壓着的那片青色。他算比較警醒的人,之前她翻個身都能驚動他,今晚卻連他們說話都沒有將他吵醒。她再去看他握着自己手的手背,那裡的確有針孔,還紫了一片。
是她太粗心,纔沒有發現他的疲憊。想必他今晚會去一統天下,也是爲了送她,只是怕她拒絕才說順路的吧。
“老闆明天還要去掛水……”
“把單子給我吧,我陪他去。”搶過老湯的話,她主動表達。
老湯忙將一個袋子遞給她,“還有藥,老闆醒後給他喝,藥量上面都標明瞭。”
“嗯。”她低應,眼睛有些發熱。在認識裴景軒後,她學會了哭。
把一切交待妥當,裴景軒依然沒醒。程江南不忍驚醒他,只能歉意地去看老湯:“就讓他在車裡再睡一會兒吧,得麻煩你打的回家了。”
“沒關係。”只要老闆和程小姐兩人恩恩愛愛,他天天打的回去都可以。老湯笑嘻嘻地下了車。
老湯走後,便只剩下了她的裴景軒。她打量着他俊美的臉龐,目光停在他發青的眼皮上,微微有些心疼。伸指捋過他的額頭,斜頭海在她的指下微微晃動,雖然疲憊,但眼前的人依然不減那份帥氣吸血鬼檢察官的正氣形象,這是一隻疲憊的吸血鬼。
她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他身上。熟睡的人腦袋偏了一下,偏在她肩頭。她索性把他攬住。
裴景軒半醒半睡間,聞到了一股女人的馨香,是他喜歡的那種,熟悉得很。睜眼,看到的是一截白嫩嫩的頸,頸部皮膚吹彈可破,頸下是深陷的鎖骨和聳得高高的……
他的目光暗了一下。
“醒了?”程江南一直沒敢睡,看到他醒來,低低出聲。裴景軒坐直身體,去看外面,竟是自己的公寓樓下。
“老湯走了?”他問。擡腕看錶,時間已經不早了。
程江南應了一聲“嗯。”
她動了動發麻的手腳,是被他壓麻的。
“爲什麼不叫醒我?”裴景軒整個人都懶懶的,即使醒來也沒有多少精神。程江南胸口悶了悶,想到的是他生病的事。她不想說煽情的話惹起他的情緒,只道:“我扶你上樓。”
下車後,程江南扶住他的一邊臂往樓上走。裴景軒的步子邁得不快,還真把半個身子傾在了她那一側。程江南一手拿着藥袋,一手撐着他,到達公寓,已是薄汗片片。
她把他扶在沙發上,去弄藥。藥是中藥,一大碗,黑糊糊的。
“喝藥吧。”她把碗遞給他。
他不接,歪在沙發上,也不迴應,眉頭壓了點孩子氣。
程江南有些無奈,拿過勺子舀一勺往他嘴邊送。他偏頭:“燙。”
她只能收回去,吹了吹,用脣試了下溫再送過去。這次,他乖乖喝了。很快程江南就發現,凡她沒用脣碰過的,他都不喝。
這個男人!早知道他悶騷又腹黑,卻沒想到竟這麼孩子氣。她只能每一勺都往自己的脣上碰一下,就算藥溫得沒有丁點兒熱度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