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緊了緊匕首,操,他孃的,管它是什麼牛鬼蛇神,只要它敢過來,先吃老子一刀子再說。
人真的是很奇怪,當你一次遇到的危險多了,你反倒並不怎麼害怕了,就跟一個人已經到了懸崖邊上,崖深崖淺已經無所謂了,你的身體跟心理已經做好了承受所有極限的準備,也或許這個時候,這種極限早就已經不存在了。
我繃緊身體裡的每一根神經,嚴陣以待,只要它再靠近三十公分,我就能一刀插進它的脖子裡,見血封喉,這個技能我在武俠小說裡看過很多次,早已爛熟於心,只要它再靠近一點,就一點……就是現在,我雙腳猛地一用力,起身撲倒在它身上,右手反手一勾,刀尖對準它的喉嚨,只差兩公分,就兩公分,我的匕首就能正中紅心,我正要用力一刺,這時,我的虎口突然一麻,匕首瞬間就脫落了,我低頭一看,靠,右手虎口什麼時候紮了根銀針,誰他孃的暗算我?!
“不打了不打了……咳咳,師哥……我相信你是真的還不行嗎?”說着,它推開我,慢慢坐起來,還真跟師弟有點像,渾身塗了一層臭氣熏天的淤泥,只剩下兩隻充滿血絲的紅眼睛,此刻正十分嫌棄地瞟着我。
哼,小樣,放電也沒用,老子不吃這一套,這次cos的質量明顯就比上一次的差多了,我用左手悄悄撿起匕首,正欲發起又一輪的進攻,“師弟”忽然抽出包裡的溼巾往臉上擦,我的動作一滯,丫的還知道臭美?這時,另一隻它也走了過來,我定睛一看,丫,這不是冷板凳嗎?cos一送一,還是個超級大禮包?
“冷板凳”看了看我,突然就在我的面前蹲下來,我趕忙往後一縮,右手還是被它抓住了,我知道此時如果我用左手反擊它,它一定躲不及,可是我沒有,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任由它把那根針拔了出來。我看見它的嘴脣動了動,好像是在跟“師弟”說話,可是我聽不見,什麼都聽不見,我他媽的一定是聾了。
“師弟”手舞足蹈地跟我比劃了一會,先是讓我看墓頂的那些紅瞎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只見它們脖子中間都扎着一根細細的銀針,正無頭蒼蠅似的瞎撲騰,裡面的氣都被放空了,癟了下去,看這準頭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師弟”又指指我的耳朵,看看“冷板凳”,好像是要“冷板凳”替我治耳朵,我靠,難道這傢伙的手藝是老中醫?
“冷板凳”的動作又輕又快,我幾乎還沒什麼感覺,就看見他拔針了,“師弟”立刻趴到我的耳朵邊上,激動地叫了一聲:“師哥,你聽見了嗎?”我頓時感到我的右耳膜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刺痛,身體條件反射地往旁邊一避,你他孃的趴這麼近,我當然聽見了。
“師弟”見狀嘿嘿一笑,大概知道我已經好了,老毛病就又犯了,絮叨得我耳朵疼:“師哥,你跑哪去了?剛纔我不是故意要試你的,你都不知道,之前我們在那下面,碰到了一條成了精的大蛇,它扮成你的樣子,害我們差點吃了大虧……不過師哥,你下手也忒狠了吧,要不是小師傅剛那一針,師弟我可就真的歸位了!”
師弟這麼一說,我頓時有些內疚,就跟他解釋了我們分開之後發生的事,師弟聽到地頭靑假扮他從頭皮裡破出來的那一段時,就直往胳膊上搓雞皮疙瘩,說幸好不是我背的他。等我陸陸續續的講完,好像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悄悄看了冷板凳一眼,見他靠在牆上像是睡着的樣子,就問師弟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師弟從剛纔我說的時候就躍躍欲試地想插話,他的敘述比我還囉嗦,原話一個本子都寫不完,不過聽着倒是挺刺激的,我簡要整理了一下,並補充了一些細節。
原來那時在甬道里,是師弟不小心觸動了青石牆上的機關,冷板凳爲了救他纔跟進去的,我閉着眼睛休息的那兩三秒,機關就不見了。進到墓室之後,他們兩人都是一愣,師弟被那些乾涸的人鬼頭嚇懵了,幾乎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冷板凳冷眼盯着看了一會,就朝牆上的壁畫走過去,那牆上畫着的正是這些紅瞎子。這時的冷板凳早已將地圖爛熟於心,對比之下,很快發現這裡就是八卦宮中的震宮(這也證實了我之前的猜測),那麼地圖所指示的最終方位就是位於東北方位的艮宮。
可是現在出現了一個問題,就是我跟他們失散了,師弟說什麼也不肯往下走,再加上他們兩人之前在甬道里吸入了大量的毒氣,體力嚴重透支,冷板凳就同意原地休息整頓,但如果三個小時之後,我還沒有找到這裡,就必須先去完成任務。可想而知,那個時候我正在跟小青鴛鴦戲水,難捨難分,哪裡顧得上他們。三個小時之後,師弟再怎麼不樂意還是跟冷板凳一起出發了,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出口在哪裡。
師弟理所當然地看向冷板凳,只見他繞着墓室的牆壁摸了一圈之後,就站在那裡不動了,師弟等了一會,見他還是定海神針一樣的立在那,就急道:“小師傅,要不你把地圖拿出來再看看?”冷板凳自然沒有理他,朝人鬼頭走過去,只盯着看了一會,就發現了棋盤的秘密,所以,當那條地縫出現的時候,他跟師弟是跳下去的,注意,是跳不是掉。
與我們不同的是,他們下來之後是一條狹長的暗道,又冷又溼,師弟不由地打了個冷顫,往冷板凳身後靠了靠,手電胡亂地前後掃着,越往裡走,心裡頭就越發毛,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看着他們。冷板凳自然不會安慰人,但他本身的存在就是對人最大的安慰,可就在這個時候,冷板凳突然放慢了腳步,師弟冷不丁一下撞在他的背上,一聲“哎呦”還沒叫出口,冷板凳就猛地捂住他的嘴,眼神示意他往牆上看。
師弟這一扭頭,差點沒嚇暈過去,只見暗道四面的牆上不知什麼時候竟亮起黃豆大的小紅點,密密麻麻,不計其數,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暗道深處。冷板凳將手電打向離他們最近的那面牆,只見牆上畫着數不清的長脖子怪鳥,跟他們先前在墓室裡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現在,這些怪鳥的眼睛睜開了,血紅血紅的,就像是剛剛纔睡醒的一樣。
人類的大部分恐懼來源於未知,一旦知道是什麼在作妖,心裡反倒不怕了。師弟掰開冷板凳的手,伸手就往怪鳥的眼睛上摸。這些年我們做古玩生意也積累了一些看貨的經驗,師弟的眼睛又是出了名的毒,剛纔手電這麼一晃,他就發現這紅眼睛珠子,居然就是獨山玉中的極品,血滴紅玉。
河南的獨山玉是中國四大名玉之一,因其主要產於南陽獨山而得名,據資料記載,獨山玉的開採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代晚期,價值不可估量,尤以純色玉爲玉中上乘,紅色玉更是世間奇珍,其產量不足5%,據說到目前爲止,開採出來的最紅的獨山玉名叫芙蓉紅,其顏色接近於粉紅或者水紅色,深淺不一,小米粒大小的一顆就足夠你在上海靜安區買一套別墅了,就更別提現在黃豆大的血滴紅了。所以說,我完全可以理解師弟當時的心情,這回真他孃的是挖到寶了。
師弟一口氣跟冷板凳解釋完,抽出匕首就準備往牆上剜,卻被冷板凳一把拽住:“這東西恐怕有蹊蹺,我們還是不要亂動。”眼見着到嘴邊的鴨子飛走了,還是隻吃幾輩子都吃不完的大肥鴨,豈有這理?師弟急道:“哎呀小師傅,這破畫能有什麼蹊蹺,我看最有蹊蹺的是你,你知道這一集裝箱的血滴紅值多少錢嗎?就是你給祖國人民每人捐上個百八十萬,剩下的錢也能夠你再胡吃海喝三輩子了!”說着,師弟趁冷板凳不注意,換另一隻手飛快地往牆上一摸,三隻怪鳥的眼睛就不見了。
冷板凳臉色一暗,心知來不及了,拽着師弟就往前跑,師弟還掛念着那血滴紅,一邊跑一邊還想去摸,這一摸不當緊,一下給他摸到個毛茸茸的東西,嚇得師弟大叫一聲,腳下一個踉蹌,摔了個狗吃屎,冷板凳本來走得好好的,也給絆了一下,差點沒摔在地上,扭頭看時,才發現自己腰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根繩子,而繩子的另一頭正連着地上嘰喳亂叫的師弟。
就在這個時候,地道里突然響起一陣劇烈的風聲,兩個人立刻都屏住了呼吸,仔細去聽,那聲音又細又長,迴盪在幽暗的地道里,既陌生又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並且是不止一次地聽到過。
師弟突然猛地吸了一口氣,又短又急,看向冷板凳,冷板凳淡淡的眼睛眯了起來,沒錯,這他孃的哪裡是風聲,分明就是人的吸氣聲,而且,還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