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軒深深地知道這個時代的傳教士的本事。
與蟎清時代的傳教士不同,在那個中國淪爲肥豬人人都想宰割一塊肥肉的年代,傳教士來到中國帶着天然的種族優越感。
其人員成分五花八門,素質參差不齊,流氓、地痞、賭鬼、強姦犯、劫匪……什麼垃圾玩意兒都敢往中國扔。
這一點,與他的時代何其相似,不過換了一個低調的名字“外教”……
這些所謂的“傳教士”其目的是爲了配合西方的軍隊,以野蠻而又粗魯地方式,完成槍炮做不到的精神征服。
而當今的大明仍然是毫無爭議的世界第一,除了科技落後歐洲—即便是科技,也遠遠沒有達到望塵莫及的地步。
其餘的大國指標,軍事方面,二者各有所長,歐洲已經開始領先。其餘無論是經濟、政治、文化、哲學、人口、國家向心力,無不遠遠領先於殖民者。
這一點,在二十一世紀初的經典魔幻鉅作《魔戒》中仍然有所體現。
中土世界最俊美最優秀的種族精靈族,其人設和人物造型便是以古中國人爲原型。準確地定義是以明末傳教士帶回歐洲,平凡而不稀奇的大明精英階層的形象塑造。
精靈族的髮型,全世界所有民族之中,只有古中國人人是如此裝扮。而歐洲與辮子化以前的中國人地深入交流,只有明末的西學東漸時期。
這個時代的傳教士,對大明尚處於仰視的階段,即便最激進者也不過平視大明而已。
能夠在萬曆年來到中國的傳教士,無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個個都是神學和自然科學二者兼容幷蓄,可謂高手中的高手。
他們的文化等皆不能吸引大明精英,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便是科技了,利瑪竇便是這羣人的典型代表。
……
顧子軒流露出對人才的深深嚮往,口水快要流到嘴角了。
完犢子!
顧雲覺得自己應該盡到一個忠僕的本分:“少爺,那羣紅毛夷長得人不人鬼不鬼,聽說還會生吃血糊糊的牛肉,成天拿着個十字牌牌對人阿門阿門的叫,說是能驅邪安神,比念阿彌陀佛還要管用。
這不是扯淡嗎,巡城兵馬司早就想趕他們走,以免其妖言惑衆。據說一位詹世府的大人爲他們說了好話,這才讓他們留在京師。
此等妖人招搖撞騙,蠱惑無知愚民,活着也是糟蹋糧食,不如……小的將他們……”
他比起手刀狠狠地劃過脖子,眼神無比兇悍。
“少爺放心,我會做得乾淨利索,絕對不會讓順天府和刑部拿到把柄!”顧雲對自己的一身本事還是很自信的,因爲他師從名師顧自道。
“滾犢子,什麼時候你他孃的學會了自作主張!”顧子軒一腳踹了他一個馬趴,這個犢子殺心很重啊。
顧大少恨恨道:“我做事自有分寸,險些讓你誤了大事。告訴你啊,從今天起你安排幾個兄弟在暗處盯着他們,不許任何人傷害他們,尤其是索菲婭!
這些人渾身都是寶啊,說不得咱們侯府今後發財的大計就指着他們了。
甚至這次能不能全須全尾渡過眼前的劫難……
我跟你說這個幹嘛,嘿嘿,如果能把索菲婭拐回家,小無塵的師傅就有着落了。”
顧雲翻着白眼再不多言,您是少爺您開心就好。
無論是前身還是現在,顧子軒都不是嚴酷御下的人,顧雲的反應沒大沒小,顧子軒仍然笑道:“這事兒暫且不提,我問你,尹天星那羣混蛋現在怎樣了?”
說起這茬,顧雲再度開啓了吐槽模式,埋怨道:“少爺啊,
那七個王八蛋這一天天兒地好吃好喝,您還吩咐不許用刑伺候他們,如今一個個肉色肥美,比豬長得還壯實。
既然他們已經沒用了,何不一刀一個全部崽了,留着也是糟蹋糧食,還留下了尾巴,永寧侯現在還未放棄他們呢。”
顧子軒大笑道:“一刀一個,那樣太過浪費,你們捨得,我可不捨得。從前我沒有想好他們的用處,現在嘛,他們的用處可比十萬大軍。
走吧,咱們去會一會這羣武林高手,或許有驚喜喲。”
……
乾清宮,萬曆皇帝煩躁地翻動着一本本奏章,與往常意態悠閒不同,今兒個萬曆已經痛罵幾回了。
“方從哲幹什麼吃的,一出事就要銀子,朝廷緊,朕的內庫難道就富裕了?”
“楊鎬那個混賬,成日裡信誓旦旦聲稱建奴不堪一擊,這些時日更是宣稱建奴一天比一天勢力壯大,朝廷不能坐視不理,應該趁其羽翼未豐,將其趁早扼殺。這個蠢貨,以爲自己是李成樑、李如鬆父子嗎,方從哲竟然票擬‘可也’,他也瞎了老糊塗了不成?”
“嘿,都是大明的好臣子啊,江浙那羣不知死活的東西又在彈劾礦監了,老王,你的那羣徒子徒孫很不招人待見呢。”
……
“嘩啦”
萬曆憤然掀飛了一堆奏章,怒道:“一羣蟊蟲,朕怎麼就養了這麼一羣廢物點心!
準備擺駕承乾宮,朕今兒也該去看看愛妃了。”
王體乾趕緊應下,立即吩咐人準備肩輿。
肩輿四面透風,夏日裡乘坐比轎子清爽。萬曆體胖夏日難得出行,一旦出行都是乘坐肩輿。
自昨晚鄭貴妃暴病後,萬曆由於身體不是太好,並未第一時間探視愛妃,原想着過得一夜鄭貴妃當有所好轉,不曾想至今仍然昏迷不醒。
萬曆暗暗着急,一整天如同被抽了魂魄,心神不寧暴躁易怒。批閱了一會奏章,心頭愈發憤懣,再也忍不住要探視鄭貴妃。
四個壯實的太監擡過一頂黃緞肩輿,萬曆皇帝沉着臉便要跨上,王體乾不動聲色地上前,俯身輕輕擡起了萬曆的左腿。
萬曆有了王體乾的幫助,總算不太困難地掌握了兩腿的平衡,順利坐上了肩輿。
王體乾喝道:“聖上起駕,着承乾宮接駕!”
一名小太監領命通傳承乾宮而去。
肩輿起行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司禮監秉筆太監王安匆匆而來,惶然跪下秉道:“啓奏陛下,孫承宗、韓爌領着一羣朝臣在太和殿請求面聖,計有一十三人!
左光斗、楊連、魏大中以血書寫就條陳事宜,叩頭長跪太和殿玉陛跟前。
目前東廠、錦衣衛各自出動了一個百戶所,如何處置還請陛下示下!”
萬曆呆住了,這些人要幹嘛,一十三名朝臣在太和殿以血書逼請面聖,而內閣竟然一無所不知沒有得到半分消息,這是……要逼宮啊!
孫承宗,韓爌,此二人皆直臣也,因何會犯下如此糊塗之事?
看來朕這些年深處禁中,雖然沒有吃齋唸佛,也算得肚大能容天下事,一些人只記得朕的菩薩心腸,已經忘了朕還有伏魔手段!
原本着急上火心憂愛妃病情的萬曆,讓孫承宗等人一番攪合,冰封多年的殺氣油然而生,他危險地眯起了眼睛,毫無焦距地看着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