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顧默默地起身,渾身骨骼噼啪作響,他痛心疾首道:“所以了,你跟那個夷女攪合在一起,便是爲了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顧子軒立即制止他道:“打住,糾正你兩點啊爹,第一我和索維亞不過是志同道合目標一致的戰友。
第二呢咱們乾的事可不是大逆不道,恰恰相反我是爲了大明的江山萬年,也是爲了將來我的兒子、你的孫子還能繼續吃皇糧。”
顧偉奇愣了,“這是什麼鬼話啊,你和夷女攪合還有道理了不成?”
穩住了老顧,顧子軒這才說出了乾貨,循循善盡道:“爹啊,時代在變,咱們也要跟着時代進步,不然最後咋死的都不知道。
遼東的局勢一觸即發,你認爲大明和建奴誰能笑到最後?”
顧維奇毫不猶豫道:“廢話,你以爲建奴有半分勝算不成?”
這就沒法聊了,顧子軒無奈道:“得,我不和你爭。不過凡事無絕對,萬一這一戰大明敗了又當如何?
當年淇國公丘福率永樂年十萬百戰精銳徵沙漠,尚且被蒙古人打得丟盔棄甲,淇國公也戰死沙場。
今日之建奴政權初興,從上到下野心勃勃朝氣無限,將士用命鋒芒畢露。
再看看咱們大明,以文御武軍心散亂,更要命的從上到下無不瀰漫着讓人髮指的輕敵情緒。
爹,你冷靜地想一想這一切,咱們與建奴的決戰,當真就一定能勝嗎?”
顧維奇乃宿將,顧子軒的話有理有據,一時讓他陷入思索之中。
半晌後,他艱難地點頭道:“你說的情況確實存在,大明眼下與建奴決戰,其他的方面的差距都能夠想辦法彌補,唯獨這以文御武無名將統兵,實在無力破之。”
顧子軒長嘆道:“自李成樑、李如鬆父子死後,大明便無能夠與努爾哈赤對抗的將領。
大明無良將已是大不利,兩個月前朝廷竟然以兵部右侍郎楊鎬經略遼東!
楊稿那是什麼人吶,壬辰朝鮮倭亂時,這個王八蛋隱瞞敗訊、謊報軍功,可謂百死難恕!
如此前科累累的王八蛋,也不知走了誰的門路,今天仍然活蹦亂跳不說,還能夠經略遼東成爲封疆大吏,沒天理啊!”
顧維奇痛心道:“這就是文官把持軍權的後果,楊稿雖然不堪,但放眼滿朝大員,唯有楊稿經過壬辰倭亂的洗禮,即便他有前科,這份實戰的經歷也是獨一份。
陛下難吶,當今朝廷大員夠資格經略遼東的人不少,但誰也沒有經歷過戰事的檢驗。
比如熊廷弼,此人能力卓著素有韜略,萬曆三十六年也巡按過遼東,按道理他比楊稿更適合經略遼東。
但他性格孤傲不羣,與同僚關係大多不睦,身爲楚黨卻與東林過從密切,他就毀在了自己作死的性子上頭。”
熊廷弼在這個時候名聲已經如此之大了嗎,這可是一位大牛啊,戰術能力勘與努爾哈赤爭鋒的存在。
如果薩爾滸之戰的統帥是熊廷闢,其結果或許會好上不少。
便宜了楊鎬這個畜生,沒辦法在官僚體制之下,資歷就是最牛逼的資本啊。
就算楊鎬昔年在朝鮮打了敗仗,但他能夠活着走下戰場,起碼代表着他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昔年前元大將王保保對上徐達十戰九輸,是出了名的敗軍之將,但這依然不耽誤他元朝名將的地位。
在這個邏輯下,文官們將楊鎬推出來鎮守遼東,便是順理成章非常符合邏輯的選擇。
可惜了孫承宗,現在的天下四黨得勢,他的牛逼要在太子或者朱由校上臺以後才能得到施展。
現在的孫老頭地位超然,但那是因爲他太子之師和文壇宗師的地位,其統兵的資歷,比之熊廷弼也是大有不如,與楊鎬就差得更遠了。
看來要扭轉即將爆發的遼東決戰的結局,唯一的可操作性便是將楊稿拉下馬,換上熊廷弼才能增加變數。
......
草,話題又跑偏了,顧偉奇怒道:“老子險些被你個小兔崽子誤了,說兵權的事兒呢,咋又扯到遼東,還說到楊稿那個王八蛋去了。
說不清楚,老子就家法伺候!”
顧子軒無語,能不能換個花樣,我已經看穿你的套路了。
他捏着下巴道:“你看,話說到這裡,可不是咱們杞人憂天啊,大明這次很有可能會栽個大跟頭。
所以了,咱們必須得提前謀劃啊,你倒是生了我這麼一個有顏值有腦子的兒子,你還想不想抱一個比我還帥的孫子了?
最重要的,你還想不想去春風樓一直浪,浪到八十歲還能競爭京師槍王,而不是讓建奴進京砍了腦袋?”
顧偉奇張了張嘴,顧子軒頓時一拍牀沿道:“你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你,我從你的眼神裡讀出了濃濃的渴望以及慾望......
不要否認也不要害羞啊,只要保養得好從技術上是可行的喲,我認識一個姓謝的老爺子,八十歲了還能會所嫩模夜夜笙歌,堪稱炮兵不老的傳說啊,有機會你們認識一下?
......好好說話把手放下啊爹,我這兒說正事兒呢別鬧。
言歸正傳,所以了,綜上所述,咱們要想在亂世之中心頭不慌,就必須得手中有槍。
建立一支咱們絕對掌握的軍隊,就勢在必行了。”
老顧在顧子軒這張嘴面前從來就沒有佔到便宜,小王八蛋這異想天開的心思還沒斷了念想呢。
說了半天,他也懶得繼續跟顧子軒廢話,只要自己不妄動心思,顧子軒也翻不起浪花來。
老子端正了思想,不受你個小王八蛋的妖言蠱惑,看你還能咋辦。
總不能你自個兒擼袖子上,跟皇帝要兵權吧。
“得了,這一大清早就讓你個小畜生鬧得堵心,該說的老子都說了,你那些歪心思就不要在老子面前賣弄了。
你想搞一支軍隊,成啊,你跟陛下說去不要來煩我,陛下答應了你便是你的本事!”
顧偉奇打出了一招自認無懈可擊的乾坤大挪移,他諒顧子軒也不敢到陛下面前作死。
哎喲我去,這話卻是正中顧子軒下懷,小侯爺立即喜不自勝道:“這可是你說的啊爹,咱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如果陛下答應了我組建一支新軍,你可得全力以赴地支持我,否則我就不成親不生子,讓咱們顧家的靈位只能傳到你這一代!”
這個威脅可是夠狠的,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爲大,老子又當爹又當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就是爲了眼睜睜看着咱們家香火斷絕不成。
顧偉奇不幹了,大喝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由得你的性子來。
再說了就算你不成親生子,咱家的牌位也還能傳到你這裡,老子可不會擔上斷絕顧家香火的罪名。”
顧子軒鄙視道:“我不成親將來嗝兒屁以後就沒有人捧靈牌,最後的帳還不得算到你頭上嗎?”
……顧偉奇捂着胸口喘不過氣來,大清早的這個小畜生說啥香火斷絕的鬼話,這是成心讓老子活不成啊。
老侯爺再一次默默起身,渾身骨骼噼啪作響的動靜比剛纔更大了。
完犢子,這回摸到老顧的老虎屁股了,這個沒腦子的榆木腦袋,我說啥他就信啥,讓顧家絕後的屁話,我答應顧小二也不答應呢。
他起身就要往牀底下鑽……
“砰砰砰”
“老爺、少爺,皇長孫上門兒了,這會兒正在中堂候着呢,請老爺和少爺速速迎客啊!”
老姚喜悅的聲音如同老鴇子開門迎春,恰如其時地在門外響起。
顧子軒爺兒倆頓時被施了定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