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洛森第六集團軍司令部,襲擊過去一個小時後。
一名憲兵中校帶着三名憲兵進入司令部,來到了弗雷德裡克上將面前:“將軍,我們在空襲現場找到了這個。”
中校打了個響指,一名憲兵馬上捧着箱子上前,在弗雷德裡克上將跟前打開,展示箱子裡已經完全燒焦了的殘骸。
弗雷德裡克上將:“這是個什麼?”
中校:“我們的爆破專家認爲,這是炸彈的定時裝置,這不是單純的空襲,在敵機抵達前,定時炸彈爆炸製造了大火和濃煙,給敵機指示了目標。”
弗雷德裡克上將長出一口氣。
憲兵中校一臉疑惑:“將軍?您怎麼看起來如釋重負?”
弗雷德裡克上將:“羅科索夫有很多傳說,其中就包括一條:他能夠通過特殊的感應,來確定我軍的位置。
“實際上在安特、加洛林以及聯合王國,確實有一些人擁有這樣能力的記載,但都很模棱兩可。我本來以爲讓我遇到了真貨。
“現在這些定時炸彈,表明是有游擊隊在引導敵人空軍。游擊隊掌握了情報,然後昨天晚上有大型飛機夜間掠過我們佔領區,應該就是給游擊隊扔了炸藥和定時裝置。
“這樣這件事一下子就從怪力亂神的範疇變成了科學的、符合邏輯的範疇。”
上將剛說完,參謀長表情很難看的說:“但是,現在羅科索夫的事情也變得模棱兩可起來了,更加接近那些傳聞了。”
弗雷德裡克:“不要自己嚇自己。既然知道是游擊隊乾的,剩下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各位憲兵,你們的任務就是收拾游擊隊!想辦法讓後勤系統中那些安特僱工招供,誰昨晚行爲異常,如果能直接招供出誰是游擊隊就更好了!”
憲兵中校對弗雷德裡克上將敬禮:“是!保證完成任務。”
憲兵們離開後,弗雷德裡克轉向參謀長:“之前爲了避免這種狀況,讓各部隊多囤積彈藥,這些彈藥和油料都沒事吧?”
“沒事。”參謀長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報告,“說來奇怪,這次被攻擊的全是一條線上的站點,就好像有人坐着飛機一路經過這些站點,把他們全給找了出來一樣。”
弗雷德裡克:“是嗎?這確實有點奇怪,如果是游擊隊報信,不可能只報這一條線上的。”
“對,內奸報信也一樣,他不可能只報這一條線上的站點位置。”參謀長摸着下巴一臉沉思的表情,“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我應該問一下空軍,最近幾天有沒有安特的飛機飛過這條航線。”
弗雷德裡克上將點頭:“確實應該問一下,就算多慮了,確認一下也是好的。空軍的聯絡官呢?”
“我在這,將軍。”空軍上校就像突然冒出來一樣,站到了兩人身邊。
弗雷德裡克上將:“我需要這些天安特空軍的活動記錄,最好全部拿過來,我們自己派參謀整理。”
空軍上校:“這恐怕有點難,我們會整理好之後把結果給您的。”
“不,不用了,我們自己整理就好。”
“好吧,我會試着說服航空軍司令。”
弗雷德裡克上將突然改變主意,舉起一隻手阻止要去打電話的上校:“不!還是不用了,我打電話給B集團軍羣司令官閣下,他會和航空軍司令說的。”
參謀長:“沒什麼意義,不讓我們直接指揮空軍,而是採用聯絡官制度,是陛下制衡我們的手段啊,找集團軍羣司令部也改變不了這點。
“聽說安特方面軍司令可以直接指揮麾下的空軍部隊,這可太令人羨慕了。”
弗雷德裡克點頭表示贊同,然後把話題拉回原來的方向:“既然我們囤積的彈藥和油料沒事,那就使用這些發動進攻。
“羅科索夫打擊我們的後勤,無非是想讓我們停下來,說明他現在很弱,我們要抓緊時間,全力以赴進攻!”
參謀長:“有道理。但是我們儲備的炮彈只夠維持兩天左右重炮火力,畢竟我們纔剛推進到這裡,沒有太多的時間攢積重炮炮彈。”
弗雷德裡克大手一揮:“兩天就夠了,說不定兩天就捅穿了,看到內海的沙灘了。對面的可是羅科索夫,我全程看着他守葉伊斯克的時候怎麼得到增援的,部隊源源不斷。
“據說他是沙皇的乾哥哥,很受沙皇的寵幸,他要什麼部隊,安特統帥部就會給什麼,河東岸的鐵路上一定已經擠滿了運送兵力的列車。
“兩天後我們要面對多少部隊可就說不定了!”
參謀長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同意了弗雷德裡克上將的看法:“您說得對,誰也不知道兩天後我們要面對什麼。
“我這就命令部隊用現在手裡積攢的彈藥油料發動進攻!我們原本的進攻計劃中,還包含對次要方向的佯動,現在可以把佯動用的油料和彈藥都集中起來,原來的佯動部隊只攜帶基本彈藥,在原地駐防。”
弗雷德裡克上將:“沒錯,就是這樣!要用迅猛的進攻完成我們的目標,至少讓羅科索夫露出破綻,這樣我們後勤恢復的時候,就能給他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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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9日,傍晚1930時,普洛森綜合補給站“奧丁”(無線電呼號)。
如血的夕陽下,1000名接受普洛森僱傭,在這裡工作的安特僱工排列成五排橫隊,沉默的看着“訓話臺”上的肥胖憲兵上校。
訓話臺其實就是一輛四號坦克,因爲只有短管炮,所以被移交給了後方警備部隊和憲兵,然後就成了胖上校的座駕。
沙漠之狐出名的時候,普洛森的一些青年軍官就開始流行把坦克當成自己的座駕,安特的羅科索夫出名後,坦克當座駕的風潮才真正流行起來。
而且越是軍事水準差、越是不得部隊喜歡的高級軍官越喜歡這樣做,彷彿只要坐上了坦克,他們就是合格軍官了。
這位胖胖的憲兵上校就是其中之一。
他站在坦克上,用蹩腳的安特語高喊道:“我要知道,誰在補給站中安裝了炸藥!我們已經發現了起爆器的殘骸,知道是你們當中的某一位乾的!
“如果,你一人做事一人當,乾脆利落的站出來,我可以放過其他無辜的人!
“如果,你不站出來!我就會採用十一抽殺法,每十一個人抽一個殺掉!現在,第一個!”
憲兵馬上把第一橫排第十一名的人拽出來,那是個看着只有十六七歲的孩子。
被憲兵抓出來的時候,孩子大喊道:“別出來!游擊隊的叔叔別出來!我哥哥也在游擊隊!替我告訴他……”
槍聲響起。
胖憲兵上校滿意的吹了下魯格手槍的槍口,對憲兵們說:“把屍體扔到豬圈裡去,豬們今天開葷了。”
兩名憲兵拖着孩子的屍體走了,留下一道猩紅的血跡。
上校:“勇氣可嘉啊!但是這麼勇敢的孩子,就因爲你們這些游擊隊員貪生怕死,白白死掉了,變成了豬食!他是因爲你,因爲你們死的!”
一千名——999名安特僱工沉默着,用冰冷的雙眼看着飛揚跋扈的憲兵上校。
上校:“哼,你們的貪生怕死讓人驚訝!那就下一個!”
馬上一名頭髮半白的中年人被拉出來。
“伱有什麼要說的嗎?老人家?你一定比血氣方剛的小孩子明事理。”
老頭看着上校:“是啊,我明事理。我是小孫子發燒,所以纔沒有撤退的,這麼冷的天,我怕他夭折在路上。
“我爲了養活他,才參加你們的僱工隊,我已經背叛了我的鄰居、街坊,背叛了全城的人。你覺得游擊隊會爲了我站出來嗎?不,上校,他們不會的。他們只會看着我死去。”
話音落下,上校就扣動了扳機。
“拖下去,”他煩躁的說,“一個個總是這樣!怎麼不來個哭着求饒的?你們誰會哭着求饒?”
998名安特人沉默着,但這沉默如雷貫耳。
“那我換一個問法,”上校咬牙切齒的說,“我問問你們,誰看到昨晚有人行爲不正常?只要說出來,普洛森帝國就虧待不了你們!”
沒人回答。
上校來回踱步,繼續質問:“誰看到了?哪怕只是捕風捉影也好!”
突然,有人開口道:“放棄吧,經過今天的轟炸,我們都看出來了,你們快要失敗了,正好馬上要下雨了,然後冬天就要來了。
“冬天你們就會失敗!”
“誰說的?”胖上校大喜過望,“把他抓出來!”
很快,一名三十後半的壯年男性被帶到了坦克跟前。
胖上校:“你這個動員手段很不錯啊!你就是那個游擊隊!”
男性哈哈大笑:“我多麼希望我是!不怕告訴你,我這些天一直在磨洋工,還在宿舍裡用晾的衣服擺文字,今天他們終於看到我的文字了!哈哈哈哈哈!”
“就是你了!”胖上校擡起手,扣動扳機,結果槍卡殼了。
“媽的!”他氣急敗壞的瘋狂拉動魯格手槍的套筒,終於把沒打響的子彈給抽了出來,再次上膛。
他第二次舉槍,扣扳機。
然而槍還是沒有響!
胖上校第三次瘋狂拉套筒,排除了故障之後擡手就扣扳機,然而擊錘啪的一下打下去,子彈就是沒響,這次看來是底火失效了。
“媽的!”上校第四次排障——
而男性依然在哈哈大笑:“游擊隊!你們在看嗎?一起來嘲笑敵人的無能吧!啊游擊隊啊!快帶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