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9日,城內還有零星的戰鬥,大部分是穿着巴拉斯軍裝的普洛森人還在抵抗。
巴拉斯守軍已經一個人都不剩了。
活過昨天戰鬥的人,今天全都自己倒下了,因爲昨天他們吃的量,其實已經沒救了,盟軍不做任何事情他們自己也會死掉。
少數體格特殊沒死的,也因爲耐不住痛苦,用手裡的武器自盡了。
中午1100時,王忠坐着自己的422號坦克進入巴拉斯城外城區。
昨天他就通過俯瞰視角看過外城區的慘狀了,但是今天實際用肉眼看到,還是讓他大受震撼——看來俯瞰視角真能大大降低血腥度。
可能是因爲俯瞰下去,就會有一種超然一切的感覺,玩即時戰略遊戲的時候,就算打了血漿補丁、血腥畫面做得非常細膩逼真,玩家也不會有太多的感受。
然而用第一人稱看就完全不是這樣,尤其是空氣中還有極爲濃烈的焦臭味,更增強了整個場景的真實感。
王忠聽見耳機裡傳來車體機槍手的嘔吐聲——那個位置本來應該是機電員,但是現在的安特根本沒辦法給每輛坦克配一個機電員了,所以改成了純管機槍的機槍手。
422號車的機槍手還是個新兵,大概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吐了不怪他。
不過和上半身在外面的王忠不同,坦克其他成員紛紛開始抱怨:“該死,阿廖沙,現在全車都是你嘔吐物的味道。”
“對不起!”
“待會我們停下的時候,你趕快弄桶水來衝一下!”
“是!待會我就去弄!”
王忠:“好啦,別苛責新兵,眼前這場面太慘了,我都受不了。坦克暫時不會動,阿廖沙你下去,找個看着順眼的屍體撒泡尿,應該就不會再怕了。”
炮手疑惑的問:“咦?是這樣嗎?我聽說是要自己打死的敵人尿了纔有用啊!”
不是,這個傳聞已經傳這麼遠了嗎?
王忠轉念一想,不對,225師的坦克殲擊營跟着一起來了,他們會把這些傳聞全散佈開去。
壞了,以後坦51軍怕不是也會染上這個毛病——不對,是獲得這個傳統。
王忠想這些的時候,阿廖沙爬出戰位,結果一出來看到更慘烈的景象,立刻開始乾嘔,黃白色的液體滴滴答答的落到履帶旁邊的地面上。
一股胃酸的腥臭混進了燒焦屍體的臭味裡,讓王忠皺起眉頭。
王忠:“剛剛用潛望鏡看衝擊力沒有直接看到強對吧?”
“是的。將軍您怎麼看到這個景象,還面不改色?”
王忠:“因爲我已經見過了,見得很多了,習慣了。”
“真厲害啊,您,我想變成您這樣。”新兵阿廖沙說。阿廖沙是暱稱,他的大名和王忠一樣,都是阿列克謝,在安特這種同名的情況很常見,爲了區分一般會加上父名。
但是在422車上,並不會有這樣的困擾,因爲大家都用“將軍”稱呼王忠。
王忠看着眼前的景象,搖了搖頭:“阿廖沙,你不用因爲看到這幅慘狀會嘔吐而自責。這是正常的,看到慘狀無動於衷的我纔是異常。我們今天奮戰,就是要讓我們的孩子,作爲正常人長大。
“將來我的兒子,看到這幅景象,也會瘋狂的嘔吐,我會大聲叫好,因爲這就是我奮戰的意義。”
坦克車的內線通訊裡一片寂靜,不對,是整個坦克分隊的通訊都一片寂靜。
王忠這纔想起來自己開着無線電。
完了,這要是和平年代,那些VUP做直播的時候來這一出,什麼“忘記關麥發表演說”,肯定要被人質疑是劇本了。
但是現在沒有人質疑,所有人都安靜的聽着王忠的話,就連本來在旁邊休息的海軍步兵也安靜下來,抿着嘴看着王忠。
王忠:“阿廖沙,做你該做的事情。”
“是,將軍。”阿廖沙跳下車,開始尋找看着順眼的敵人。
炮手打開T34W的側艙蓋,也探出頭來,他馬上就皺起眉頭:“天吶,果然和瞄準鏡裡看到的不一樣,真可怕。”
王忠點點頭。
這時候一名巴拉斯老婦人出現在坦克旁邊,手裡捧着個空盆子,一邊晃動盆子一邊祈求着什麼。
王忠:“給他一塊麪包。”
炮手馬上拿出坦克裡儲藏的麪包,作出要扔的姿勢,於是老婦人高高的舉起盆子,甚至踮起腳。
顯然她非常渴望這塊麪包。
旁邊的海軍步兵一個健步跳上坦克,把麪包從炮手手中接過來,放進老婦人的盤子裡,還加上了自己的乾糧。
王忠:“看吧,我們就是爲了拯救他們,才發動進攻。”
這時候阿廖沙一邊提褲子一邊跑回來,還大聲喊:“喂!我找了個穿巴拉斯軍裝的普洛森人!絕對是普洛森人!”
王忠:“好啊!快上來吧,我們要進王城了。”
————
王城的情況比外面好不少。居住在王城裡的不光是國王陛下,還有巴拉斯城內的貴族和部落首領們。
他們早早的就等候在王城入口兩側。
入口的大門似乎是被100毫米炮轟開的,幹了這事情的渦流就停在大門裡面的街道上,坦克手們正在和漂亮的貴族女孩聊天。
聽到引擎和變速箱的聲音,坦克手們立刻看過來,看到422號車背後的紅旗的時候,所有人都一個激靈,扔下了貴族少女,整理衣裝立正站好。
422號停在坦克手面前的時候,車長高呼:“將軍您好!向您致敬!”
王忠:“你們好,向英勇奮戰的你們致敬。不過記住我軍的紀律,我們不允許對本地老百姓的女兒出手。”
馬上有貴族少女說:“我們是自願的將軍!”
王忠:“不管你們是否自願。不要犯錯誤,士兵們!”
不過王忠總覺得沒什麼用,安特人在這方面太放得開了,在國內作戰的時候王忠就很爲這件事頭疼,因爲人家伱情我願自己也沒法說什麼,只能叮囑本地教會的本堂神甫,萬一有女孩子懷孕了就好好照顧人家,努力記下爸爸叫什麼。
王忠嘆了口氣,對駕駛員說:“繼續沿着道路前進,去看看國王的宮殿。”
422號車再次起步,沿着公路前進。
很快,宮殿出現在前方。
看起來國王的宮殿沒有受到什麼破壞,連那些好看的彩色玻璃也大部分完整。
一大羣衣着華麗的侍者已經在宮殿門口等着了。
王忠的坦克剛停下,一位長鬚老者就在坦克前半跪下:“恭迎安特卡戎公爵大人!”
王忠:“免禮。”
他麻利的爬出坦克,看了眼站在這些華服侍者身後的海軍步兵。
馬上帶隊的步兵上尉就開口道:“全部搜過了,他們沒有武器,大部分人也沒有受過軍事訓練,手上沒有玩槍弄出來的繭。”
王忠點點頭,跳下坦克:“帶我去王城的最高點,我要看看我們經過一天一夜激戰拿下的城市。”
其實王忠要去最高點還有一個目的,今天9月9日,雖然是公曆,但王忠想要登高,紀念一下自己真正的祖國——九月九日重陽節登高是傳統嘛。
他剛說完,半跪的老者就站起來,殷勤的用安特語說:“請您跟我來,瞭望臺就在不遠處。”
大概五分鐘後,在老者的帶領下,王忠登上了王城瞭望臺。
這果然是整個王城的最高點,連宮殿的屋頂都沒有王忠現在的位置高,屋頂的瓦片全都清晰可見。
王忠向着南方遠眺。
巴拉斯高原的主色調是綠色的和黃色混合,沒有大漠孤煙直的蒼涼,也沒有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豐饒。
王忠通過俯瞰視角,知道包括邁爾在內的一小羣巴拉斯自由軍官同盟的人剛剛走上瞭望臺,便維持着瞭望的姿勢問道:“邁爾,看看這高原,你覺得怎麼樣?”
“美不勝收,將軍。”
王忠笑了:“巴拉斯人眼中,自己的國家果然不一樣。我雖然不喜歡這景色,但是這景色讓我想起自己的故鄉。”
他拍了拍腰間的盒子:“這裡,我故鄉的黑土地就在這裡。總有一天我要打回去,誰也無法阻止我。”
邁爾沒有做聲。
王忠繼續說:“你也要努力,把殖民者全都趕出去啊。”
“我會的。”邁爾擲地有聲的答道。
這時候,王忠忽然看見南邊有煙塵,好像是一支車隊從南邊過來了。
他切了下視角,發現是聯合王國陸軍的車隊,由布倫機槍車和戴姆勒輪式裝甲車組成,正風馳電掣的向着巴拉斯城開來。
王忠切回肉眼視角,指着南方的煙塵,對邁爾說:“看,殖民者來了。不過現在他們是盟軍。我們和普洛森的矛盾,超過了我們之間的矛盾,成爲了主要矛盾。等戰爭結束,過不了多久老牌帝國主義就會現原形的。”
邁爾用力點了點頭:“您的教誨我謹記在心,在戰爭結束前,我們會努力學習,掌握和他們戰鬥的方法。”
王忠:“很好,這件事情不要讓艾米莉亞知道,她去迎接聯合王國的車隊了。”
邁爾:“當然,您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