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小廚房那裡。
剛纔那些宮人太監們吃罷,在那個桌子上則是又換了一席。只是這次不再是孟姑姑做了,而是賀嬤嬤親自操刀。
福順總是一天十二個時辰跟在景王身邊的,除過景王去休息,他便也可以休息那麼一會兒。自從景王開始去小花那裡過夜後,福順的事就少了不少。只用交代他徒弟安成守着,他則是可以去好好休息一番。
景王不止一次和福順說,讓他不用這麼勞累,可惜福順總是不聽,十幾年如一日。
璟泰殿主子們的宴散罷,福順見景王去了小花那裡,自己便去小廚房找賀嬤嬤了。
當奴才們的不容易,賀嬤嬤早就和他說好,除夕那天晚上讓他和齊姑姑幾人來她這裡吃年夜飯。這幾個老夥計認識很久了,自在宮裡那時就在侍候當初還是五皇子的靜琬,關係自是不一般。
一桌子酒席,四個人用。在坐的有賀嬤嬤、齊姑姑、福順,還有常順。以往還應該有個蘇順的,可今年蘇順在外面忙着沒趕回來。
是的,回來。
跟着景王來到景州這裡五年,這幾人已經完全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了。
這其中,福順和齊姑姑跟景王時間最長,算是打小看大的。賀嬤嬤也很久,是敬嬪當初剛晉嬪位時候分過來的,蘇順和常順是景王當初還是幼年時期時分到身邊侍候的小太監,現在在景王府也都是分管一處的總管了。
都是這世上的畸零人,太監乃無根之人,無父無母無天無地,除了侍候主子別無其他。而齊姑姑和賀嬤嬤也是因爲各種原因沒有在該放出宮的時候出宮,可以想見外面也是沒有親人了,除了主子也沒有其他。
大家同病相憐,每年除夕這天都會在一起吃個飯,就圖個熱鬧。
“你今日怎麼這麼早?怎麼,殿下歇着了?”
齊姑姑可是一向知道福順的習慣的,殿下不歇息,他可是從來不會離開。以往每次這個時候,來的最晚的永遠是福順,因爲他要把殿下侍候歇下了。
福順筆畫了個手勢,“歇着呢,在那邊呢。”
齊姑姑一副我懂得的樣子點點頭,抿嘴笑了下。
對於景王身邊多了一個小宮人,他們這幾個老人可是無人不知的,當初福順會有這種想法,也是他們幾個商量出來不是法子的法子。沒想到被福順這一操作,幾次下來居然成功了。
“長春院那裡是怎麼知道這事兒的,你查了嗎?”齊姑姑皺着眉開口問道。
這事並不是什麼秘密,幾乎是前面宴散,後面該知道的人都得知了消息。
這話一說,福順的臉就拉了下來。“還沒,爺爺我讓他們今天過個好年,明天就去收拾他們,看哪個小王八羔子膽子肥了,敢把璟泰殿裡的事兒往外漏。”
璟泰殿裡的事分屬福順和常順在管,齊姑姑自是不再多說,她又轉問了賀嬤嬤一句,“嬤嬤,那丫頭、哦不,花夫人那邊有動靜沒?”
賀嬤嬤搖搖頭,眼光閃了下,沉聲說道:“花夫人小時候遭罪遭多了,小日子不太順,我正給她調理着呢,她年紀又小,哪兒有那麼快的。”
這次賀嬤嬤並沒有再隱瞞什麼,把所有的都說了,畢竟小花如今有了名分,也算是有點底氣了。
這話與上次和福順說的並無不同,也就是多了一句小時候遭罪遭多了。可能讓福順聽還聽不明白,但是同爲女人的齊姑姑卻是一聽就懂了。
“能調理好嗎?”齊姑姑眉頭皺的更緊了。
“這個不用擔心,不需要太久的,我已經給她調理的差不多了,本預計着是最近一個月左右就可以了,這王妃從中一插手橫生了很多枝節啊。”
屋裡一時安靜的厲害,連一直喝着酒沉默不言的常順咂酒聲都沒了。
“王妃那裡可能沒那麼簡單吧。”
這句話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在宮裡呆了那麼多年,能活到賀嬤嬤這麼大把歲數的自是都不簡單,雖然福順來了也沒提過程到底是怎麼的,但是賀嬤嬤用腳趾頭都猜的到。
“不過是不想讓人近水樓臺,另外想把人拽到手邊,想怎麼折騰怎麼折騰罷了。”福順面露譏諷的說道。
“她倒是真會想,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這麼多的底氣。”齊姑姑說道。
也不怪他們提到景王妃會如此不屑,想當初這幾個人想把蕭氏拆了入腹的衝動都有。他們都是奴才不假,可都是跟了景王很多年的,哪怕外面人再怎麼瞧不起景王,可是作爲景王正妃蕭氏也這樣卻是不能容忍的。
只是礙着自己是奴才的身份,景王又一再容忍,要不然僅憑這幾人手段,可能蕭氏早就沒他們弄沒了。
後來蕭氏的表現,這幾人也看在眼裡,可惜印象壞了終究是壞了。平日裡當面的恭敬是有,暗地裡誰也沒把她看做主子,尤其殿下也沒把她當回事,這幾人自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從始至終都沒有提到將要被移到東西三院的小花以後要如何,又或者是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賀嬤嬤倒是明白他們的心思,這幾個人看似性格各異,福順油滑,齊姑姑沉穩,常順寡言,但是有一個共同的特質那就是心狠,又或是沒有心。
宮裡侍候久了的奴才歷來如此,除了自己心裡認的的主子,其他人根本沒有放在心裡。
別看平日裡福順和常順對小花笑容可掬,甚是恭敬。其實在他們心裡,小花就是個工具或者玩物罷了。她的用處就是用來侍候景王的,最好能生下子嗣,截止至今,之所以能給小花一點好臉色或者一些貌似照顧的照顧,也不過是爲了她還有些用處給與的敷衍罷了。
而如今,小花沒有動靜,人又要被挪了出去,殿下性子歷來寡淡,以後會不會對她有點寵愛還是未知,所以也沒有人想對她再多費點什麼心思。
賀嬤嬤以往也是如此,可終究是年紀大了,小花平日裡總來小廚房陪她,對那小丫頭她也是有幾分喜歡的。
“我感覺你們還是看着些吧,雖然殿下沒有表現出來多喜歡,但是另眼相看還是肯定是有些的。她身份低,到時候落到長春院那邊手裡,別給生吞活剝了。”賀嬤嬤也沒有表現出多關切的樣子,只是淡淡的說道,手上又給常順斟了酒。
福順擱下手裡的筷子,皺起眉頭,想了想,“也是,你們覺得呢?”
“要不,明天看看殿下怎麼說?”常公公一向謹慎,所以說話也非常謹慎小心。
齊姑姑插嘴說道,“你們覺得殿下是懂這個的人?”
衆人默然。
景王確實對這些事從來不上心,亦或是說是不懂更爲好些。早些年在宮裡很少在人前露臉,來到景州又一心一意治理封地,後院涉足甚少,又怎麼可能會懂女人之間的一些心眼與手段。
福順想了又想,最後拍板,“你們都先多看着點,我明日探探殿下口風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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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確實對這些東西不怎麼上心。
其實平時也都看的出來,小花要不是福順一直照顧着,估計穿的衣裳都還是宮人服。即是如此,小花僅有的首飾也就是當初才進璟泰殿福順給的那兩樣簡單的。
現在的衣裳倒是有幾件,但那也是福順的權利範圍之內的,再多的就需要景王這個當主子的開口說了。
可是景王一直沒動靜,小花從來也沒把自己看多高,更不會獻媚邀寵,便這樣一直形勢怪異的維持着。
第二日,福順提到花夫人日後的住處問題,景王還是兩個字‘隨你’。
頓了頓,想到昨晚兒那小宮人說以後離遠了捨不得,幽幽的眼光閃了閃,才又開口道:“西三院第一個院子。”
西三院和東三院格局相同,分處在璟泰殿後側,只不過一個在東一個在西。長春院是東三院中的第一個院子,在璟泰殿的東後方,算是東三院那邊離璟泰殿最近的,西三院第一個院子離璟泰殿也近,在西后方。
福順眼光閃了閃,也沒有說什麼,而是躬身應下。
按理說以小花如今的身份,是沒有資格住一個院子的。包括玉容和玉嬌兩人,雖同住在寒香院,但正房那裡一直空置,而是各住了東西廂房。
福順剛開始打算的是將小花安排進寒香院,此時景王親自這麼一說,自是改了地方。又因着景王這罕見的開口,讓福順多生了些心思,遂也改變了些許主意。
口風探了,幾人自是分頭行事,福順當然也沒放下有人往外漏消息的這事。
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查問了,璟泰殿裡這些宮人太監也確實冤枉,外面天冷雪多幾乎沒有什麼人外出,就算外出辦事也是兩人一班,幾乎都沒有落單的可能。大家都給彼此做了證,福順心裡也有數,這些人都是他梳理了又梳理的,肯定不會明知故犯觸黴頭找死。
查證了一番,福順得出結論應該不是璟泰殿裡漏出去的消息,便與齊姑姑通了氣,讓她在外面放手去查。
喜兒接二連三來璟泰殿找小花的事自是沒有漏過,跟着牽出了春香收買的一個叫橙兒的小宮人。內外的消息一對比,人精福順就得出了個結論,景王妃可能只是通過喜兒過來幾次探消息纔看出了些端倪,便在年宴上用話詐出來的。
不得不說景王妃這招用的很毒辣,僅憑了一些細微枝節便推斷出了一些真相,又藉着年夜宴當着衆人挑了出來,言語行爲均無可挑剔,又讓人無法反駁。如果那花夫人是個蠢的,說不定還會對她心生感激。
可按福順對她的瞭解,蕭氏那女人應該不會有如此智慧。想着景王妃身邊陪嫁的那幾個心腹,福順倒也有些明白了。不過他也沒有說什麼,也並沒有去向小花示警。
各人都有各人的運道,能不能站起來也是需要自己是個明白人。對於花夫人,福順不否認是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