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映雪山屏障徹底消散的那一刻,寂殊寒的千幻霧淵之術也徹底爆發。只聽得轟隆一聲爆炸似的巨響傳來,鋪天蓋地的濃厚煙霧噴薄而出,如同巨浪滔天的潮水瞬間將山腳下的人全體淹沒,就連屏障外的銀甲兵大軍也不能倖免。
嗆人的濃霧催人淚下,一道極致的光芒從寂殊寒所在的方向破空而出,照的人睜不開眼睛。螭離只來得及看到他嘲諷的笑容,就被那道白晝刺激的無法睜眼,口鼻處全是濃霧,彷彿堵了一團棉絮似的叫人難以呼吸,他捂着嘴向後倒退着。
本來在他的想法中,他只要一直往後退就能離開這該死的濃霧之中,可誰曾想沒走兩步就嘭的一聲撞在了一塊硬邦邦的石頭上,螭離回過身子,勉強在濃霧中睜開了眼睛,一雙泛着血絲的眼珠裡,倒映出了另一個他的身影。
“萬方鏡界?”
文素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好幾個分貝,在一片陰冷潮溼的樹林裡顯得十分突兀,見衆人紛紛轉頭看她,文素尷尬地笑了笑,有些懊惱的摸了摸後腦勺。
實在不能怪她在這兒大驚小怪,她萬萬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有幸可以見到這個幾近失傳的高級幻術重現人間。
萬方鏡界,顧名思義就是這個術法所創造出來的幻境會讓人如同置身於萬千鏡子形成的世界裡,任憑你功夫再好,一旦中招被萬方鏡界給困住,要麼你本身的修爲足夠高,高到可以依靠自身破解這個幻術;要麼就只能等施術者注入在這個幻境力的力量消散,纔有可能逃出昇天。
由於這個術法對於施術者的要求變態到不行,從天賦血脈到靈力到法印都有着苛刻的限制,再加上萬方鏡界的秘籍卷軸也失落了千年,所以即使是專攻法陣結界的文素也只是在她師父晁悅的手札中見過這個名字和它的威力而已。
倒是寂殊寒頗爲驚訝的看了她一眼,雖然早就知道文素專長結界陣法,但她懂的東西似乎他預料中的還要多一些。
“眼力倒是不錯,這本就是九尾狐族的秘術之一,看來懸圃派真的是後繼有人了。”
他這麼說純粹就是誇獎,沒有帶一丁點的諷刺,倒是文素有些心虛的眨眨眼,若是她沒有看過晁悅的手札,她也不會知曉有這麼個牛逼哄哄的幻術存在過,寂殊寒對她的評價着實過了頭。
由於寂殊寒釋放了萬方鏡界之術,一行人離開了映雪山的範圍後便不用再急吼吼的逃跑了,畢竟以寂殊寒的修爲,就是螭離這樣的人物都得被困住好一陣子,更別提他手下的銀甲兵們,但願他們不會死在自己的幻覺當中。
寂殊寒抱着曲清染,帶着衆人一路往小樹林的深處走着,文素和荀翊就跟在後面,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兩人的身後是卿子燁和柏未央,反而是曲清悠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面,她越走越慢,越走越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悠師妹怎麼了?是受傷了麼?”
柏未央的聲音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曲清悠的身上。
曲清悠站在原地,咬着下脣,一雙豔麗的鳳眸此刻俏生生的,卻隱隱暗含着防備之色,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四周越走越偏僻的小樹林,又看了看寂殊寒,雖然她什麼也沒說,可她把那種“你們就不怕這是個陷阱嗎”的意思展現的淋漓盡致。
文素也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滿臉猶豫之色的姑娘,有些累覺不愛的摸摸自己的額頭。
話說遇上這麼一個能作的女主角,大家能在她的如此愛搞事的光環之下活到現在也真特麼是個奇蹟了。
寂殊寒冷冷一笑,也不解釋什麼,抱着曲清染轉身就走,這女人愛信不信,他腦子又沒病,管她去死!曲清染也不想說話,本來她就因爲妖毒還虛弱着,只是摟着寂殊寒的手臂緊了緊,以此代表自己對此事的態度。
文素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她忽然間覺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恐怕都是無用功。荀翊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想法,也伸手牽過她,繼續默不作聲的跟在寂殊寒的身後,在他看來,曲清悠已經不能用智障來形容了。
如果寂殊寒真的想搞死他們,他根本不用開啓映雪山屏障,直接讓螭離的銀甲兵大軍踩死他們就夠了,何況剛剛的萬方鏡界之術,也完全可以直接下在他們身上,絕對一刀一個小朋友,還需要大費周章的拖到小樹林裡來以少對多,再殺人滅口嗎?這得是有多腦殘的人才能做得出來的事兒?
前面四個人頭也不回地繼續往樹林深處走着,柏未央不同於曲清悠多疑的性子,荀翊能想得到他自然心中也有一杆秤,雖然曲清悠的表情結合眼下的情景確實讓人心有餘悸,可是一想到寂殊寒對曲清染那樣溫柔以待的模樣,他又安下心來。
於是柏未央只是猶豫了一下,便又擡腳跟上了前面四人的腳步,柏未央一走,卿子燁也準備擡腿了,他們合作良久,頗有默契,二人心思剔透,就算是不信寂殊寒也會相信文素的判斷。
柏未央走了兩步,發覺身後的人沒有跟上來,他轉頭看了一眼曲清悠,似安撫似寬慰的說了一句:“走吧。”
眼見自己的提醒和暗示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曲清悠只能恨恨地磨了磨牙齒,調整好面部表情後,又淺笑盈盈的追上了卿子燁的腳步。
一行人越走越偏僻,最後停留在了一座小土墩的面前。文素四下張望了一番,總覺得這兒頗有幾分眼熟,她揪了揪荀翊的袖子,正想問他一句“咱們是不是來過這兒?”,前頭的寂殊寒忽然就把曲清染塞進了她的懷裡。
他往前走了兩步,髮簪在他的手指間靈活的轉動着,點滴的妖力從髮簪中流瀉而出。只聽得“唰”的一聲,一柄銀色的鐮刀橫空出世,冷冷的寒芒從鋒利的刃角上流轉。
寂殊寒舉着後卿對着那個小土墩比劃來比劃去,似乎在尋找着最好的角度給它來上一刀。
文素終於知道爲什麼覺得這兒眼熟了,話說當初她和荀翊不就是從這兒混進妖界的麼?
“怎麼?這次你也跟我們鑽狗洞了?現在就不怕丟臉了嗎?”
文素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寂殊寒的背影,她可沒忘記當初這個神經病是怎麼把她和荀翊扔到這片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的。
“什麼狗洞?”
曲清染不知道前因後果,她知道文素不看好寂殊寒,懟他也是正常的,可是連一向和寂殊寒哥兩好的荀翊也在文素說完之後對着寂殊寒露出了一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表情來,她就有些好奇了。
這男人到底幹了什麼好事讓這小兩口記恨到現在呢?
“咳~”寂殊寒的背影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常態,他頭也不回地說道:“特殊之時行特殊之事,大丈夫能屈能伸,沒什麼好丟臉的。”
他說的鎮定,事實上面對着土墩的表情有些龜裂,早知道文素這麼小心眼,他當初就不那樣說了,現在可好,被文素打臉打得啪啪響。
“呵呵~”
文素和荀翊雙雙冷笑了一聲,臉上就差沒刻上四個大字——臭不要臉。
在曲清染好奇不已的探究目光中,寂殊寒只能尷尬地捏了捏她的臉,又繼續尋找着空間裂縫的間隙。
雖然很想逮住機會怒懟一番寂殊寒,但到底顧忌着還有另外三個人在,文素看似不看好寂殊寒,事實上在寂殊寒這樣拼命解救曲清染的過程中早已經把他當做自己人了。
自己人怎麼嘲諷揶揄那都是屬於好朋友之間的埋汰,她可不準備讓曲清悠在一旁看笑話,誰知道這個腦補天下第一的女主角又會給他們添什麼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