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又是一陣敲門聲傳來,這次的敲門聲顯得有些急躁了。荀翊還沒有逼出文素的心裡話,這一串的敲門直接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曖昧對峙。
想到曲清染還在門外等,而且還等了這麼久,指不定又要腦補些什麼少兒不宜的內容來。文素立刻推開了荀翊,這回她毫不猶豫的奔向門口,打定了主意不受他任何的蠱惑。
“吱呀”一聲輕響,她打開門正好看見曲清染舉着手做敲門狀,對方似乎沒有料到這回門這麼快就打開了,還好奇的一挑眉,墊着腳企圖越過文素的肩頭看看裡屋的情形。
一想到荀翊那拈花一笑萬山橫的妖孽模樣,文素心頭微縮,頭腦還沒接收到信號,身體卻快一步做出了反應。她伸手攬住曲清染的肩頭,仗着自己略長的身高優勢擋住了曲清染窺伺的視線,半摟半抱的就把人給拖走了。
門內,荀翊還能聽見二人順風傳來的說話聲。
“老實交代下,你剛剛對人家荀師弟做了什麼?”
“你怎麼不說他對我做了什麼?”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呢?來來來,咱們找個安靜的地兒好好說道說道,我敲了那麼久的門纔來開,那麼長時間你們都幹了些啥?成功上壘了嗎?”
“你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就開車?!”
…………
聲音漸行漸遠,直到隨風散去,荀翊撐着自己的下巴坐在牀沿,若有所思的曲着手指輕輕釦着身下堅硬的牀板。
被悶了好幾個章節的圓圓終於有機會從靈獸囊裡出來透口氣了,可惜一出來就看見自家鏟屎官一副慾求不滿的糟糕神色,它大大的眼睛微眯,有種拔腿而逃的衝動。
——處於發情期還被打斷的雄性真難搞!
“圓圓,你說我的表白,她到底聽進去沒有?”
“唧唧啾啾。”(再去說一遍咯。)
“再表白一次嗎?如果她還裝傻充愣呢?”
“啾啾唧唧。”(那就再繼續嘛。)
“再繼續?一直說到她答應爲止嗎?也是,據說好女怕纏郎,那就姑且一試吧。”
心情又恢復了的荀翊終於展顏一笑,圓圓扭動着圓滾滾的身子,頗有種仰天長嘯的衝。
老子現在換主人還來得及嗎?
另一邊,被曲清染拖走的文素當然不是去交代她和荀翊的“姦情”的。此刻兩個姑娘坐在矮樓上的空地正在談心,曲清染憋得心事太多,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而她唯一可以傾訴的人,就只有文素了。
兩人頭挨頭緊靠在一起,曲清染緊緊握着文素的手,冰涼的指尖毫無溫度,文素本以爲她還在爲許青讓的死耿耿於懷,還準備了一大堆安慰的話,誰知道一句都派不上用場。
無他,曲清染並沒有跟她說起許青讓,而是說起了另一個人——寂殊寒。
她好似自我反省一般的說了很多很多事情,似乎都是她在一個人呆着的時候醒悟出來的結果,文素聽到最後都有些呆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大概就是知道了一堆情理之中卻又意料之外的事情吧。
曲清染果真對寂殊寒有了別的心思,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這兩人還是發展到了這一步。
文素有些不太理解,是不是有些事情是註定發生怎麼都無法改變?她明明已經很努力不讓着兩個人單獨相處了,結果曲清染還是在心裡給他留了一個位置。
或許冤家屬性的愛侶都是這種模式,感情就是這麼吵出來的,如果用打是親罵是愛來衡量的話,那麼曲清染和寂殊寒一定是一對羨煞旁人的神仙眷侶。
文素就這麼靜靜地聽着曲清染的自我醒悟和懺悔,她對許青讓的感情是真的,可是她也同樣發現她對寂殊寒的感情不似作假,那些吵吵嚷嚷的日子,互相幫助的過往在曲清染的心中眼中依舊曆歷在目。
文素從她嘴裡得知了不少她和寂殊寒同甘共苦的回憶,包括在桑海城兩個人協力救助嬰孩的過往,還有在樓蘭易容混入地底宮殿的事情,以及……兩個人之間的那個吻。
文素髮現這些回憶無一例外的發生在她不知道或者她不在場的情況底下,就像是見縫插針,無孔不入的病毒,任憑她怎麼倒騰,這兩個人最終還是牽掛起了對方。
“你愛他嗎?”
文素也不想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問出了口。
曲清染僵硬了一瞬,半晌之後,終是搖了搖頭,回答:“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愛,但我不能否認,當我徹底冷靜下來的時候,回想起自己對他的冷言冷語,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讓我心裡難受的緊。”
她的聲音細如蚊哼,似乎很不想承認這一點,可是她快受不了內心的譴責了,不說出來她怕自己要瘋。
“我感覺自己真的很賤啊~明明心裡有人,卻還是對別的男人……”
說到這裡,曲清染哽咽了,她的眼淚水決堤般傾瀉而出,整個人埋進了文素的懷裡。
文素輕撫着她的後背,長嘆了一口氣,壓根兒不知從何安慰起。
撇開一切私人觀念不提,客觀的說,寂殊寒這個人其實真不算差,要顏值有顏值,要身材有身材,頭腦也不賴,爲人處世也有一套原則,除了矜貴了些,傲嬌了些,嘴巴壞了些,確實沒什麼毛病了。
被這樣一個鑽石王老五級別的男人追求,想要拒絕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這兩人本就是真正的官配,互相吸引就更是容易些。
或許對曲清染而言,寂殊寒纔是最適合她的那個人,而許青讓則更像是她心目中的男神,是她渴望而仰慕的存在,所以在他還活着的時候,她一門心思全在他的身上,便很難注意到心底深處滋生的其他情感,可他這一去,曲清染和寂殊寒平時堆砌起來的感情基礎就爆發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不要胡思亂想,你一直都很好,只是世事難料罷了。”
文素輕輕拭去她的淚水,聲音輕柔的彷彿在哄孩子。
“可是我……”
曲清染擡起頭,滿心滿眼的都是對許青讓的愧疚和罪惡,文素不等她說完便捏了捏她的臉,問道:“或者我這樣問好了,如果青讓……他沒有死,他還好好的活着,你會和寂殊寒在一起嗎?”
曲清染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說道:“將來或許不敢說,但我很清楚我現在對寂殊寒的感覺,他根本不能和青讓相提並論。”
“那就不對了麼?雖然這個假設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可是你自己心裡也清楚,倘若青讓還活着,寂殊寒和你之間根本不會有未來可言,如今是因爲有了坎坷,有了波瀾,有了變故,你們之間纔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我知道你心裡念着青讓,對他有負罪感,可你也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緊,倘若你真的沒有辦法把那個人從心裡驅逐,那就乾脆不要驅逐了,憑白的折磨自己,你只要不怕孤獨終老,那就一輩子念着青讓,替他守節算了。至於那位,你什麼時候想通了,這事兒不也就完了麼?想不通,那就跟他懟一輩子好了,人總是會累的,誰先累了誰先放棄,那也沒有什麼以後,什麼糾纏可言了不是麼?只要你不會後悔。反正都已經這樣了,還能變得更糟糕嗎?多大點事兒,還值當你在這裡要死要活的?”
如今曲清染的感情線就是一團亂麻,一場死局,別說她自己想不明白,就是旁人也說不出個是非對錯來,說到底還得看當事人怎麼想的了。
文素一邊破罐子破摔的出餿主意,一邊撫摸着曲清染的髮絲,這個時候的她確實沒有想到,這個世上從來沒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大抵是因爲文素那隨遇而安的口氣影響到了她,曲清染雖然沒有哭得那麼厲害了,可眼淚水卻更加的洶涌起來,連握着她手的手,都愈發的用力。
兩個人就這麼靜坐了許久,風沙吹颳着二人的衣衫,獵獵作響,文素不知怎得突然想起這麼一段話來,也不知在前世讀過的哪本書上看到的——
“頭腦能接受勸告,心卻不能;而愛,因爲沒學地理,所以不識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