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從來沒有主動找過她呢。
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啊！
收拾妥當，唐檸看着鏡子裡的人，穿得比較素淡，畢竟還是孝期，不適合大紅大紫，濃妝豔抹的。
這麼一穿，配着委託者的長相，頗有點想要俏一身孝，楚楚可憐的樣子。
唐檸越發覺得自己是個炮灰女配，也許男主就是那個俊朗無雙，才華橫溢的表哥。
鄭華的臉上帶着笑容，是那種看起來真心實意的笑容，打扮得也非常精心，看起來風流倜儻人模狗樣。
不過這和她沒什麼關係。
唐檸低着頭走到鄭華面前，這副模樣，讓鄭華心裡越發不舒服，這樣的孤女，渾身透着小家子氣的女子，如何配得上自己。
“我帶你出去逛逛，體驗一把這西安的風土人情。”鄭華淺笑。
他方正的臉上有點笑容，細看之下，這份笑容顯得很僵硬和不甘願，還帶着點高高在上的感覺。
他自己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唐檸卻在心底暗暗翻兩個大白眼，對這種驕傲自大的男人不屑一顧。
一個人的優秀從來不是秀優越感秀出來的。
“我都聽表哥的。”唐檸的聲音有點小，她垂着眸子不去看鄭華的目光。
鄭華總歸也找人調查過顧家，知道她有點膽小懦弱的性子，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麼違和的地方。
可一個膽小怯懦的嬌小姐，能想出那麼縝密的計劃，能避開宗族的守衛，敢不遠千里投奔親戚，去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當然縱使有人懷疑，唐檸也有辦法糊弄過去，不過沒人懷疑的話，她也樂得清閒自在。
“走吧。”鄭華湊近，想要和唐檸並排走。
對鄭華的靠近，唐檸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拉開距離，看起來特別的小媳婦樣。
這樣怯懦的模樣，恰是鄭華最不喜的。
他眼裡閃過一抹陰森，面上卻帶着笑意，什麼也沒說，徑直往前走。
這步子邁得極大，害得唐檸唯有小跑，才能追的上，心中又暗暗給他兩分。
大街上到處都是人，有穿着昂貴西裝或者漂亮洋裝的，也有穿着長袍馬褂或者襖裙的，更多的卻是粗布打扮的。
唐檸對外界表現出極大的好奇心，像個從沒出過象牙塔的公主，又像是個被關在籠子裡久啦，突然有朝一日被放出來的金絲雀。
這樣無意義的閒逛，讓鄭華有點煩。
他乾脆帶路去百貨商店，百貨商店總共只有兩層樓，粗粗看去貨品還是滿齊全的。
鄭華一進去就有人上前來接待，問鄭少爺想買什麼，新來的西裝款式大方好看。
一看就知道他是個常客，還是個大方的主顧。
西裝在西安城大流行，有點錢的人家都會置辦一身上，好像穿上就能變時髦，就走在時代的最前頭……
鄭華也喜歡西洋來的許多東西，比如西裝比如懷錶比如留聲機……
再比如洋裝，露出纖細的手臂和筆直的腿，勾勒出細細的腰線，高挑苗條自信滿滿，這纔是新時代女性最美的模樣。
再一看唐檸這一身保守封建的打扮，真是……
鄭華上下打量唐檸，那像看貨物的眼神讓唐檸十分不爽，默唸兩遍衝動是魔鬼，她才勉強忍下來。
映入眼簾的全是漂亮的洋裝和旗袍，真是光華璀璨美不勝收，輕輕一摸，觸手綿軟絲滑，彷彿要化開似的，這都是頂尖的料子做的。
“這是現在最流行的款式，你去試試。”他根本就沒有徵求唐檸意見的意思，只是頤指氣使地吩咐道。
“我……”唐檸張張嘴巴，半晌才吐出一個字，她的雙手竟然絞扭在一起微微顫抖着。
鄭華直接吩咐老闆，“把你們這最好的款式拿出來。”
唐檸着急地一把拉住鄭華的袖子，鄭華回過頭來，卻聽她說，“表哥，你不必爲我破費。這衣服袖子短，裙邊還開着衩，露胳膊露腿的，我實在沒穿過，也喜歡不起來。”
“你要跟得上時代的潮流，不然就會被時代淘汰。”鄭華執意讓唐檸買衣服。
唐檸鼓起勇氣說，“這奇裝異服的，我不喜歡。”
鄭華扶着額頭輕笑，他是被氣笑的，所以說話就有點咄咄逼人，“你說洋裝旗袍是奇裝異服？這麼說你是覺得我母親穿的也是奇裝異服，上不得檯面？”
唐檸慌忙擺手，着急地辯解，“舅媽穿着，自然大方得體，可我從小到大沒有穿過這樣的衣服，實在是不習慣。”然後她怯怯地低頭。
委託者其實長得很漂亮，一身素色的襖裙更是讓她看起來格外清純動人，不過再好的顏色，也要因爲怯懦膽小的模樣，減三分。
“你要學着改變，學着進步，現在的社會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你不能固步自封。”鄭華完全不尊重唐檸的意思，只按自己的那一套來。
“可是表哥，買兩件洋裝，買兩件旗袍，買個手錶，買個留聲機，我就能變成一個進步人士嗎？”唐檸咬脣反駁，眼中是盈盈淚光，“這只是自欺欺人，我也有在學習，有在嘗試一點點適應這個新時代，不過這需要一點點時間。”
“說得好。”一個身着鵝黃色洋裝的少女跳出來鼓掌，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圓圓的杏眼眨啊眨的，看起來可愛又動人，得體的洋裝和貓跟鞋，襯得她像是巴黎街頭的嬌小姐，自信又不失優雅。
這是一個和委託者截然不同的女孩，張揚自信，接受過西式的教育，舉手投足之間盡是自信和張揚，和傳統的女性的溫婉內秀完全不一樣。
然後，她也是真漂亮。
民國這會兒化妝品行業纔剛起步，裝扮的手法對比五花八門的後世也相當原始，很多就是粉擦一擦，口紅塗一塗，看不出太多技巧。
所以這漂亮就是實打實的漂亮，沒有摻水的可能。
“曉曉，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鄭華看着黃衣女孩的眼神透漏着溫柔和愛意，這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欣賞，這麼看來，鄭華和這個洋裝女孩的關係匪淺啊。
唐檸的眼神在鄭華和洋裝女孩之間來回流連，希望能看出這兩人相愛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