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來越大,時不時傳來淒厲的悲涼的哭嚎,叫唐檸的心微微一顫。
唐檸不適應地打個寒顫,這溫度比室內低五度不止,唐檸忍不住瑟瑟發抖。
逃命自然是輕裝上陣,儘可能騰位置給糧食,她出來的時候,穿的不單薄,被嘲笑裹得像個糉子,可現在是零下兩度,室外比室內低四度,冰涼的水汽撲面而來,唐檸真輕鬆不起來。
鵝毛大雪肆虐,獵獵作響的呼嘯,這麼冷,會不會凍死在路上。
唐檸的心一點也不輕鬆,倒是小哈精神抖擻,本是雪橇犬家族的成員,不怕冷,沒毛病。
“找點衣服披上,不想凍死在路上的話。”男人莊城站在五六米外,催促唐檸。
這一路不好走,到商場門口的時候,唐檸忍不住打個噴嚏,男人走得飛快,腿長的優勢在這個時候展現得淋漓盡致,唐檸和吳漁追得辛苦。
這撬鎖的速度,叫人側目,特殊職業,小偷,不像,沒有半點賊眉鼠眼的味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臨時搭個夥,他到底是什麼凱來歷,唐檸是真不感興趣。
這個男人有點危險,這個危險,唐檸是不樂意碰的,她不想找什麼刺激,不想找什麼存在感。
莊城沒有一點物資,唐檸不可能收留個陌生人,這男人又不願意分道揚鑣。
d市的角角落落,唐檸早就踩點踩過,這麼一來只能是路過超市的時候,收集一點,唐檸也可以跟着撿點便宜。
吳漁一直沒說話,沉默的模樣,有點可憐,場面太沉重,她承受不住。
“換條路,小漁害怕。”商場沒有冬裝,羊絨毯裹在身上,冷,依舊是冷的,這個冷是生在南方長在南方的唐檸,沒有感受過的,裹着毛毯瑟瑟發抖,忍不住打個哆嗦。
這個時候頭腦越發的清醒,越是耽擱下去,處境越是危險,若是照這個趨勢降下去,就有點恐怖,沒準三人一狗直接就被凍成冰塊。
“你認識路就成,我沒關係。”男人淺淺一笑,笑起來的時候眼尾拉長,有點像狐狸,一隻成精的公狐狸。
這媚眼,唐檸完全免疫,握緊溫度計,時不時瞄一眼,若是有反常,她可以第一時間發現。
“這就是我和你說的超市……”超市不小,現在這個情況,交易是不可能的,只能是江湖救急。
門沒鎖,怎麼會,誰家超市大半夜不關門,不是坐等賊來偷麼,唐檸心頭一凜。
沒吃食。
大話說出口,轉頭就打臉,唐檸的臉啪啪的疼,這個超市她踩點踩過的。
萬一天災降臨,可以瞄準這家超市收集物資,隨大流出來,小心點,也不起眼。
可現在超市空蕩蕩的,像是蝗蟲過境似的,吃食被一掃而光,沒有漏網之魚,衣服電器無人問津,擺在貨架上落灰。
不像是匆忙被搶的,地上沒有雜亂的腳印,沒有散亂的貨物,又是地震又是冰雹的。
這個糟糕的時間點,收集物資的人,怎麼可能腳底乾乾淨淨的。
唐檸一路走過來,一回頭,地上全是腳印,不光是水印還有泥點,可這超市太乾淨,乾淨到反常,乾淨到唐檸忍不住懷疑起自己的記性來。
沒有就是沒有,變是變不出來的。
“請問綠城小區怎麼走,我是來找人的,可誰知道,沒進城,這……”
有人在搭訕吳漁問路,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女的嬌小。
女人的嗓音蠻溫柔的,柔柔的,軟軟的,沒有侵略性,可以叫人降低警惕。
可吳漁下意識的反應是後退,拍拍小哈的腦袋,小哈嗷嗷亂叫,這個反應,有點可愛。
“有話好好說,不要湊過來。”吳漁直搖頭,毛毯又裹緊一點,太冷,說話帶顫音。
“我不是壞人,我來綠城小區找親人,沒想到這會變成這個模樣,不知道路怎麼走,你若是願意領路,我可以出一箱的方便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個時候,吃食就是活命的保障,現在的錢只是廢紙,值錢的是吃食,五十塊的方便麪就可以叫人爭個頭破血流。
這麼一想,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姐……”吳漁拖長音,沒有理會女人的溫言軟語,上去抓緊唐檸,傳達的信號,不言而喻,能做主的是唐檸。
迎風招展的女人轉過身,白色的羽絨服,精緻的裸妝,針織的手套,毛茸茸的圍巾,一頂毛線帽,長筒靴。
不對比不知道,一對比真心酸,三人瑟瑟發抖的時候,這個女人穿得暖洋洋的,三個人差點凍成狗。
在人人灰頭土臉凍得牙齒咯咯作響的時候,這個女人依舊美如畫,不見一點的慌張和狼狽。
天災來臨的時候,十分的美人,在倉皇失措下,能有三分顏色就不錯,現在這個時候,依舊能這麼精緻這麼動人的狀態。
這兩個人不是有依仗,就是本身不簡單,只是不知道這一男一女到底是前者還是後者,又是兩個麻煩,唐檸在心中下個決斷。
笑容在瞥見唐檸的時候,徹底僵住,盯着唐檸的臉半天,回不過神,腦袋像被雷劈過似的,半晌回不過神來,完全傻住。
本來臉就白,現在血色褪去,也看不出來,只是這個僵硬的笑容,怎麼看怎麼違和,搭配飄忽的眼神,就像個做錯事的中學生。
這個心虛勁,隔老遠,唐檸都能感覺到。
人在什麼會心虛,人在什麼時候,會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做錯事的時候,害怕謊言被揭穿的時候。
唐檸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這個眼神閃躲,不敢直視唐檸的眼,人的肢體語言不會說謊,這點察言觀色的本領還是有的。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唐檸,這個女人絕對有貓膩。
這個人,吳菲不認識,唐檸自然也不認識。
這個女人身上有故事,好巧不巧,這個故事和吳菲有點牽扯。
唐檸微微一笑,露出小虎牙,滿臉的無害,“可以結伴同行,只是我們要馬上出發,這個天越來越冷,夜晚來臨的時候,怕又來一次大降溫。”
矜持得體的笑容僵在臉上,溫柔的神情皸裂,“我……”
八成是婉拒,心虛,上趕着湊,不是找虐麼,唐檸可不可能將人捆起來,追問個中的緣由,下意識地瞥一眼溫度計,零下五度。
這溫度,比想象中降得慢,溫度降得慢一點,這場浩劫中,能活下來的人會多一點,唐檸收起溫度計,搓搓手指,一點點刺痛,暖意,沒有感覺到。
“現在就出發,我不會拖後腿的。”酥軟的音,飄進唐檸的耳朵,唐檸的瞳孔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