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青年男子在雙眸逐漸黯然的同時,已經不準備反抗或是什麼的了。
如果就這樣死在羅小莉的劍下,說不定又是另外一種解脫呢。
“茶神……世人皆知茶神好,悟道樹下參己道,而不知道我這個臨時茶神的苦悶。真正的茶神風流,而我則是多年的守望無果,死在他的道下,她的手裡。也罷,我這一生興許是個錯誤都說不定呢。”說完,青年男子忽然仰頭笑了,雙目徐徐閉上,十分燦爛。
很多年沒試過這樣了……記得上一次,還是悟道茶樹將茶神山託付給自己的時候吧。
即使對方一走了之,不知道是否會在他塵歸塵土歸土之前回來多見一面,但他既然是茶神山的茶神,那麼爲了這個人,自己就必須在這裡守望下去,沒有任何的理由,無怨無悔……。
這個時候,手握斬道的羅小莉第一次擡起頭來,雙目紫紅地看着青年男子,神色漠然。
“它……就是道,以道來斬開與我對立之道,所以就是斬道。你,擋我的道了。”羅小莉淡淡說道,聲音清冷地不夠真實,彷彿這個不是靈界的人,而是高高在上的天上之仙!
“斬道?真是一個好名字呢。斬吧,斬掉我的情道,不用終日在輪迴之中惦記不屬於我的東西。”彷彿是慘笑了一下,青年男子如是說道。
羅小莉沒有理會對方說什麼,她只是一步又一步地走近坐在地上,放棄了掙扎的青年男子。
實際上,雖然羅小莉手中有悟道樹枝,名曰斬道的神兵利器,另外還有一種神秘火焰,對方口中的神火……但,青年男子同樣不弱。
在被剋制到極致的情況下,他依然有着反擊的力量。
畢竟修爲上邊的巨大差距,不是輕易能夠彌補回來的。
可是他放棄了,哀莫大於心死,一個不想活了的人,即使沒有死在斬道之下,他都不知道今後何去何去,就這樣渾渾噩噩千萬年,最後化作一杯黃土。
“唔……怎麼了,好吵啊。”忽然,一道讓青年男子瞳孔微微收縮的聲音,便是從悟道茶樹後邊響起。
隨後在青年男子下意識地看去之餘,一道小小的身影,就是一邊揉着眼睛,一邊赤腳走出。
從模樣上來看,男孩頂多幾歲而已,身上就只有一個小肚兜,啥都沒有,一張小臉紅通通的,極爲可愛,在將眼睛稍稍睜開之後,他很快就看向了青年男子,面露好奇之色。
“小道!”見狀,本來由於心死而沒有一絲力氣的青年男子,在大叫的同時,連忙從地上爬上,快速地撲到男孩的身旁,將他擁入懷中,怔怔地看着羅小莉。
是啊,他是沒有都沒有了,當年的茶神不會回來,如今更是有他的女人找上門來,但是自己還有小道!
這個孩子,是自己來過這一片天地的證明。
“不要殺他,求求你不要殺他。”不知道爲什麼,原本是恢復了些許力氣的青年男子,在將男孩抱在懷中之,這一種力量猶如是失去了。
現在的他,不怕與羅小莉一戰,只是會害怕傷到這個孩子。
爲了這個孩子,他寧願不斬,寧願直接死在斬道之下!
然而,羅小莉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在瞳孔之中的紫紅淡薄了一些之餘,腳掌徒然發力,握住斬道,如同是將悟道茶樹的大道之力借到了手中,化作一道流光,對着青年男子一斬而下!
“咦?”
幾乎是同一時間,很是遙遠的茶城勞家廟堂當中,正在閉目的悟道老人突然心中升起一絲不妙,而他身後的悟道茶樹,又是跟着這一種不妙的感覺而出現了一絲變化。
這一絲細微的變化,如同牽動了許多東西的運轉,例如……羅小莉手上的戒指微不可查地閃了一閃。
“轟!”
下一霎那,羅小莉的這一劍,始終沒有落在青年男子的頭顱上邊,而是在他額頭的一拳開外,停下了。
因爲不知道爲什麼,羅小莉的雙眼驟然恢復了先前的清明,呆呆地看着近乎是屏住呼吸的青年男子,一片沉寂。
“轟!”
忽然,青年男子的身上,有着一陣光芒炸開,而在點點靈光消散開來的時候,羅小莉的瞳孔忍不住微微收縮起來。
她眼前的這個青年男子,竟然在光芒四散之間,化作了一個美婦,一頭如瀑黑髮隨風而揚,精緻的五官,白皙得猶如嬰兒的肌膚,修長的雙手……即使羅小莉是女子看見了,都不由自主地出現了一絲心神盪漾。
“你……是誰?”看着青年男子驀然一變,成爲了一個美婦,羅小莉的斬道沒有收回,而是怔怔地問道。
“娘,怎麼了?”此時,不明所以的小男孩,掙扎着從美婦懷中走出,揉了揉沒有多少毛髮的腦袋,皺眉問道。
“小道,回來。”
看着男孩走了幾步,站在了羅小莉長劍的旁邊,美婦心中一急,慌忙將他拉回懷裡。然後驚恐地看過羅小莉,慘笑道:“求求你,放過他……雖然我修爲比你要高,但在那個男人的氣息之下,我使不出任何一點力量,所以面對你的斬殺,我無可奈何。可是他是無辜的,殺了他,悟道也不會原諒你,還請你放他一條生路。”
說着,美婦將男孩摟得更緊一些,生怕羅小莉突然出手。
“殺你?放過他?你在說什麼啊。”羅小莉眼睛轉了轉,不解地問道。
一聽羅小莉這話,以爲她不肯答應的美婦,臉色兀然悽慘了起來,哀求說道:“只要你願意放過小道,我即使是做牛做馬,做你的婢女,做你的奴隸都是可以的,什麼都……可以。”
美婦說這一番話的時候,心如刀割。
比起看着羅小莉與悟道茶樹恩愛,她更願意去死……可是放不下小道這個孩子。
他還小,或許悟道茶樹見到之後,會念在是一點骨血的份上,照顧一二,但眼前的女子,這個後孃,會真心待小道好麼?
答案顯然是不會。
不過羅小莉沒有答應殺掉自己,那麼無非就是要更加折磨一下她,然後在痛苦之中死去罷了。
“悟道啊悟道,諸天三千道,遇上你,我偏偏墮入了情道。”美婦苦笑想道。
“等等,等等,我爲什麼要殺了你們。”一臉不明白的羅小莉,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會手握斬道,但都聽到這裡了,如果還不知道美婦在說些什麼,那自己這些日子來的經歷,真心是白過了。故而,她在趕忙將斬道收起間,詢問道。
“你不殺我們母子?”美婦明顯是被羅小莉這個答案驚了一驚,然後愕然問道。
羅小莉想了一想,又看向美婦,然後回道:“只要你好好將茶神山還給悟道老土包子,那麼之前的事情,就一筆勾銷吧。說實話,如非必要,我還真不想殺人。”
“好,只要你放過我們母子,我們一定離開茶神山,永遠不會再回來這裡。”雖說要離開這個守望了千年的地方,美婦心中感到一股刺痛,但還是咬牙答應道。只要孩子沒事,那麼一切的捨棄都是值得的……哪怕是被拋棄了,都是一樣。
不過事實上,大人的這一邊是說好了,可是孩子卻是不樂意了,被美婦喚作小道的男孩在一把掙脫束縛之後,急忙問道:“娘,我們爲什麼要走,不是說好要在這裡等爹爹回來的麼?我還沒有見過他呢。”
“小道,你爹爹不要我們了,如果不走……娘死了沒什麼,我已經活過上千個春秋,但你不同,你來到世上還不足十年,你不可以死啊。”說完,美婦將似乎還沒有理解的男孩又一次抱住,嚎啕大哭起來。
美婦這一邊倒是抱着孩子哭了個呼天搶地什麼的,但羅小莉這一邊卻是看直了眼,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爹爹?娘?小道?什麼跟什麼啊。”
雖然孩子年齡小,但畢竟血脈不差,在心智方面更是異於常人,所以在心中理解了一番之後,就望着美婦,着急地問道:“娘,是不是她,是不是這個姐姐,我們所以不能繼續住在這裡等爹爹了?”
面對孩子的這個問題,美婦真的不想回答,真的不好,但看着他清澈的雙眼,還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我打你!”
眼看孃親都說是了,小男孩頓時心中一怒,就朝着羅小莉狂奔而去,連捶帶踢地揍了起來。
他自從出生這一天開始就住在茶神山了,而且又是他爹爹的地方,憑什麼這個姐姐來了就不給繼續住下去,憑什麼啊!
還惹哭了娘,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懷着這樣的心思,男子一躍跳起,對着滿臉糾結的羅小莉一口咬去。
不要看他人小小的,牙齒挺多,力氣也很大,光是這麼一下,羅小莉的臉色就大變起來。
“啊……!”
“小道,小道,快鬆口!”
“不……我要咬這個壞人!”
就是這樣,一貫平靜的茶神山,迎來了喧鬧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