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下心口隱約殘存的刺痛,她低聲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寶珠見她仍閉着眼睛一副不願起身的樣子,忍不住催促道,“小姐,時間真的不早了,您快些起吧,再不起老太太怕是要來催了。”
駱心安揉了揉額角,往窗外一瞧,天還黑着,只剩下一層霧濛濛的白雪映射出的光亮,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天還沒亮,老太婆一把歲數又不用跳廣場舞,哪兒來這麼大精力管我這個小角色,我再睡一會兒,天亮了再說。”
說着她又閉上眼睛,這時端着熱水進來的寶珍,雖然不知道“廣場舞”是什麼東西,但難得見到小姐耍賴的模樣,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滌了一把毛巾遞一邊幫駱心安擦臉一邊說,“小姐您忘了?今天是洛府戒齋上香的大日子,每年就這麼一回,天不亮就要準備東西,後院的太太和姑娘們都會去,小姐您自然也不能缺席。”
寶珍的話從耳邊飄過,可這會兒駱心安完全沒有聽進去,腦袋還沉浸在剛纔的夢裡,除了那些與趙子銘不堪回首的往事,還有那個龍袍加身的男人。
她分不清夢這個男人到底是她自己發的一場夢,還是原本洛心安身體裡殘存的記憶。如果僅僅是洛心安的回憶,爲什麼她會覺得這個男人那麼熟悉,可若不是回憶,她又爲什麼莫名其妙夢見一個古代人?
“小姐,你怎麼又睡了!”寶珠一見駱心安臉上蒙着塊毛巾半天不動彈,忍不住把她扶起來往她頭上插珠花,嘴裡還碎碎唸叨着,“我聽說今天各個屋的姑娘都拿了看家的本事,二爺家的三小姐和四小姐穿得可是琉璃彩的最新料子,一尺三兩金子呢,二小姐更是請了以前宮裡的嬤嬤梳頭髮,小姐咱們可不能輸。”
駱心安被這小丫頭搖晃的再大的睏意都沒了,掀了掀眼皮坐了起來,打了個哈欠突然問道,“當今皇上多大年紀了?”
這麼不找邊際又大逆不道的話直接把兩個丫頭問愣了,嚇得趕緊捂住她的嘴巴,過了半天才壓低聲音說,“小姐您這是睡糊塗了嗎?今年是大晟四十二年,陛下剛過了知天命的年紀。”
也就是說已經五十多歲了。
駱心安微微蹙起眉頭,“那不對啊……那個人看起來最多三十……”
不是當今皇帝,那會是誰?
“什麼三十?”寶珠繼續鼓搗她的頭髮。
駱心安笑了笑,壓下心中的疑惑,剛想說“沒什麼”,結果一擡頭正好瞧見寶珍拿着一件粉紫祥瑞水袖長裙走過來,再一轉頭瞧見鏡子裡的自己,這會兒已經梳好了一個精緻的髮髻,還戴上了兩支金步搖。
寶珠打開一盒胭脂正要往她臉上塗,駱心安擡手攔住,“你剛纔說今天要去街齋上香?”
“對啊,今天這可是洛府的大日子,除了過年就屬這一天最重要,傳說洛家祖先還在世的時候,被青雲觀裡的某個神仙救過,所以洛家子孫世代都要去青雲觀還願祈福,保佑洛家每個人都能長壽平安,修身曠達。”
駱心安聽完順手把頭髮上的珠花和步搖拆了下來,“寶珍,去拿一件素淨點的衣服,越普通越好,最好穿上之後扔人堆裡一眼就找不到那種。”
寶珠一聽這個就急了,“小姐,別的屋裡的小姐今天可都是爭奇鬥豔,您是洛家的嫡長女,怎麼能輸給那幾房!”
“進個道士廟都要比誰穿的更花哨,這是去祈福還是去選美?”
“但是今天畢竟是洛府的大事,咱們要是不重視少不了被老太太責罵,而且平日裡您又沒多少機會出門,這次好不容易有機會就讓別人都瞧瞧,我們大小姐的風采。”
老太太和洛心慈那邊消停了這麼多天,一直都沒來惹事,倒是讓駱心安差點忘了這羣人可是守着盼着抓她的把柄借題發揮。
她嗤笑一聲,不介意的聳了聳肩膀,眼睛一眯,閃過一抹精光,“以前你們家小姐年年都穿的那麼漂亮,也沒見老太太少罵一句,小丫頭片子間那點爭奇鬥豔的事兒我就不摻合了,按我說的做,快去拿件素色衣服來。”
就是因爲好不容易纔能出一次門,她纔要穿的越低調越好,否則還怎麼輕易逃出去?
寶珠和寶珍面面相覷,不明白眼前的小姐不過碧玉年華,怎麼說話做事都帶着一股看透世俗的滄桑,更不明白什麼叫“你們家小姐”,我們家小姐不就是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