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瑜消失十天的時候,唐沫每晚都會被噩夢驚醒,然後大口的喘着粗氣盯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方瑾瑜消失一個月的時候,唐沫不再做噩夢,只是每天都會在凌晨醒來,然後坐在牀邊看着外面的天色一點點的變亮。
方瑾瑜消失五十天的時候,唐沫可以一覺睡到天亮,像以前一樣,笑眯眯的去做自己的事,不過卻隻字不提那個人。
“你會把自己毀了的。”蘇盛坐在唐沫對面,看着她興致勃勃的替白璐設計新品促銷計劃,突然就來了這麼一句。
唐沫擡起頭,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看他,“我畫個畫有那麼大的殺傷力麼?”
蘇盛沒有笑,眼中全是凝重與嚴肅,“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眼光描摹着女孩消瘦了太多的臉頰,“你沒必要把自己折磨到這一步,你老實告訴我,你已經多久沒睡過一個完整的覺了?”
唐沫轉着筆,“我可以睡覺啊,蘇盛,你擔心過頭啦,我是那麼脆弱的人嗎?”
“你不是脆弱。”蘇盛伸出手去,握住對方一直在微微顫抖的左手,“你是太堅強,堅強到不知道該怎麼表現出脆弱,唐沫,我不管你因爲什麼原因把自己弄成這樣,可見到你這樣,我會難過,所有關心你的人都會一樣覺得難受,所以,別再這樣了,哭也好,喊也好,發泄出來,好嗎?”
唐沫從這個男人那裡感受到了那一份濃重的感情,太過炙熱和強烈,如果自己只是最初的那個自己的話,恐怕會淪陷的徹底,沉溺在對方帶來的溫暖中死心塌地。可是,畢竟自己已經改變的太多,心中也早已無法進駐任何的存在,對於他的心意,自己只能說……
“抱歉。”唐沫笑着搖搖頭,“能讓我放肆發泄的人曾經存在,之前也許存在,現在……我已經不去想那麼做了,因爲我已經習慣不去展現弱勢的一面,再做出改變什麼的,太麻煩了……所
以,蘇盛,謝謝你。”說完便起身打算離開。
“爲什麼不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呢?”蘇盛一把拉住唐沫的手,“還是說他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
唐沫緩慢卻堅定的抽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這裡已經累了,所以我想要的只有平靜,這一點,對誰都一樣。”
別墅裡方瑾瑜的氣息緩慢卻不可避免的在消散着,到現在,似乎這個諾大的房子裡從來沒有這個人的存在。因爲死亡的陰影,留在房子裡做事的人也越來越少,除了那位忠心耿耿的管家,其他的都發生了人員調動,別墅裡一天都碰不到兩個人的概率異常之高。
方峻山也含沙射影的表示了他不反對唐沫另尋良人的看法,對此,唐沫只是說……
“我和他的約定沒有完成之前,我不會離開的。”很平靜,卻很堅定,看到她這樣,方峻山也不再說什麼,只是在生活方面更加照顧她,只是那些物質上的豐富對唐沫來說並沒有什麼改變,她擁有的,永遠都是最質樸的自己。
熙熙攘攘的大街依舊是那麼人聲鼎沸,一個人的死亡對這個世界來說似乎根本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當唐沫從出租車上下來時看着已經變爲商業街的曾經的家,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從一早起牀,腦袋就暈暈的發漲,推開窗的一剎那,看到窗臺上白白的一層霜,才意識到已經到了深秋。清冷的晨風令頭腦猛地一清明,唐沫忽視了身體的異狀,準備出門轉轉,可卻在看到川流不息的馬路時失去了方向,連怎麼坐進出租車的都忘記了,昏昏沉沉中報了個地名,便不知不覺的陷入了昏睡,甚至連下車都是司機師傅提醒的。
喉嚨疼的要命,連吞嚥口水都有種火辣辣的感覺,唐沫意識到自己好像是被病毒攻克了,強撐着走到路邊的長椅上坐下,嘗試着讓自己的大腦清醒一些。手腳滾燙的如同岩漿,可身上卻是那麼的冰冷
,不住的打着顫的唐沫意識到這樣不行,要在這種地方暈倒可就慘了。
掏出手機,卻發現視線已經是失去了焦距,手指抖得連握緊手機都是那麼的困難,眼前模糊的什麼也看不清,腦中唯一殘存的意識便是‘不能在這裡倒下’。
撐着座椅想要站起身來,眼前卻一片漆黑,似乎還有幾顆小星星在腦海裡閃閃發亮,唐沫一屁股又坐回板凳上,痠軟無力的身子連保持坐着都是那麼困難,終於,向旁邊一歪,軟倒在長凳上。意識消失的前一刻,心中期待有人能出現的想法是那麼強烈,可那份溫暖,卻始終沒有到來。
“混蛋……”細如蚊訥的聲音從口中緩緩吐出,“說好要保護我的,你騙我……大混蛋……”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猛然傳來一陣晃動,伴隨着焦急的聲音,“唐沫,唐沫你不要睡,醒醒!”
唐沫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某人皺在一起的五官出現在了眼前,“別睡!千萬別睡聽見了嗎?”
使勁眨了眨眼睛,待確認了眼前的人時,女孩忽然露出一個依賴的笑容,通紅的小臉在對方懷裡蹭了蹭,“我知道,你還……活着。”
方瑾瑜抱着女孩滾燙的身體,臉上哪還有以往的冷靜,冰涼的眸子裡滿是血絲,聲音顫抖着回答着她,“對,我還活着,你想怎麼打我罵我都可以,所以千萬不能睡過去!”
女孩困難的擡起手,緊緊地抓住男人的外衣,“回來了……就不許……離開了。”
“不離開。”男人慌亂的吻着懷中人兒的面頰,熱量通過嘴脣傳遍全身,“我不走了,永遠不會了!求你,一定要醒着!”
女孩的眼睛漸漸合上,脣角帶着滿意的笑容,“要是……再走……小魚,我就不……理你……”聲音逐漸歸爲消融,男人驚恐的看着女孩閉上的眼睛,大聲催促着前方開車的司機,“開快點!快點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