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老夫人冷笑一聲,看向錦榮候夫人的目光,猶如看一個“上竄下跳,作天作地,卻不自知”的“白癡”般:“白夫人,你覺得,這樣的解釋,能說服世人嗎?”
“能說服太上皇和陛下嗎?”
“能說服皇后娘娘嗎?”
每問出一個問題,錦榮候夫人的臉色就慘白一分。到最後,竟已白得不見半點血色,就連身體也抖如篩糠,額頭的汗水更是大顆大顆地往下墜落,很快就將她的衣襟給浸溼一大片。
“不瞞老夫人,此事,確實與候府無關……”
錦榮候夫人依然在竭力爲自己開脫,然而,這番話,連她自己都不太相信,又如何能說服對面的老夫人和傅佩瑤呢?
畢竟,此事,不論從哪方面來看,都與錦榮候府脫不了干係!
更何況……
想到昨兒事情爆發出來後,白冬瑤臉上那看似同情和憐憫的神情中隱現的得意、興奮和激動,以及白冬瑤匆忙遣人前往宮內報訊的舉動,錦榮候夫人就只覺得自己心口堵得慌,那滿腹早就準備好的解釋描補,在老夫人那冷冽且蘊含淡淡殺意的目光中,根本就沒辦法順利地說出來。
“白夫人,這些話,你還是留着與太上皇、陛下和娘娘說吧!”
“瑤兒,咱們走!”
“是!”傅佩瑤輕快地應道,一臉敬仰膜拜地看着老夫人,果然,“薑是老的辣”!
瞅瞅,這場“鴻門宴”,事後,她只分析出四皇子、傅芷卉和白冬瑤三人,都在算計佟涵夢失身這件事中摻了一腳。
然而,這些都只是她的猜測,卻並沒有切實的證據!
而,眼下呢?
老夫人出馬,立刻就將證據給砸實了!
……
“奶,咱們現在去哪裡?”
挽着老夫人的胳膊,離開錦榮候府的傅佩瑤,佯裝漫不經心地側了側身,偏頭看了一眼那在深秋正午明媚燦爛的陽光照射下,竟莫名給人予一種晦暗不祥感覺的錦榮候府匾額。
“淮南王府。”
老夫人不慌不忙地說道,挺胸擡頭,邁着堅定地步子往前而去。
在外人看來,老夫人不愧是“征戰沙場”數十年,爲大唐立下赫赫戰功,被敵人私下裡冠以“冷血無情殺神夫妻檔”中的一員女將,哪怕面對這樣的事情,卻依然鎮定自若,處變不驚!
然而,和老夫人相處時間比較多的傅佩瑤,卻敏銳地察覺到老夫人身體裡的精氣神在一點點地減少!
“奶……”疾馳的馬車裡,沉默良久後,傅佩瑤才低聲問:“你會不會怨我?”
老夫人疑惑地看着傅佩瑤,顯然是不太明白傅佩瑤爲何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其實,早在錦榮候府遣人送賞花貼時,我就察覺到這是一場‘鴻門宴’,遂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第二日,大姐和夢表妹上門詢問此事時,我並沒有詳細地跟他們分析此事的不對勁,並竭盡所能地勸說她們不要赴宴,最好找一個完美的理由推了……”
“你呀!”老夫人輕點傅佩瑤的額頭,“此事,與你有何干系?如今,我倒還慶幸你並未出席此次宴會……”
頓了頓,老夫人又道:“再說了,卉兒和夢兒這兩個丫頭是什麼樣的性子,我能不知?你能本着‘姐妹情誼’提醒並勸說她們一二,已是很不錯了。”
“更何況,你也跟我提過此事……”
當時,她是怎麼想的呢?
世家勳貴都是要臉面的,哪能容忍自家舉辦的宴會,因諸多緣由而被搞砸?這不是結仇,還能是什麼?
尤其,出了一位中宮娘娘,又自傲太子舅家和岳家身份的錦榮候府!
哪怕,錦榮候府因諸多緣由而與安國公府不對付!
一想到安國公府,老夫人就不由自主地聯想到傅芷卉和四皇子之間的“糾葛”,那一直未曾舒展開的眉頭徹底皺成一個“川”字:“只不過,我也沒料到,這些年紀輕輕的小丫頭,竟能狠心至此!”
“這些”兩個字,可就惹人深思了!
“奶?”傅佩瑤沉吟片刻,最終,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念頭,道:“你知道了?”
“我應該知道什麼?又不應該知道什麼?”
老夫人斜睨傅佩瑤一眼,能降服軍中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糙漢子,並憑藉自己赫赫軍功,得到這幫信奉“強者爲尊”理念的糙漢子們發自肺腑尊敬和崇拜的“女將軍”,又豈是等閒之輩?
故,最初的兵荒馬亂後,很快,就恢復到戰場中冷靜理智的老夫人,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件事情的不對勁之處!
眼下,再結合傅佩瑤這番吞吞吐吐,遲疑猶豫的舉止,又怎會猜測不到呢?
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末了,老夫人只能放給自己身體,倚靠在軟枕裡,悠然一嘆:“兒女都是債哪!”
……
淮南王府
“母親……”
聞訊而來的淮南王妃,毫不猶豫地拋棄了自己平日裡端出來的“雍容華貴,嫺雅貞靜”姿態,見到匆忙趕來的老夫人後,就猶如在大海中漂泊了不知多少年月,即將被無盡的海浪給湮沒的人一般,終於見到了不遠處炊煙裊裊的小島,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悲痛狂喜的情緒!
“撲通”一聲,衆目睽睽之下,向來極看重自己“王妃”尊貴身份的淮南王妃,就這般,跪在了青磚地上。
“求求你,救救夢兒!”
“咚咚咚……”
一個重過一個的響頭,讓正因淮南王妃見到自己時,眼底閃過的一抹算計,而下意識地愣了下,差點就沒能避開接下來淮南王妃那仿若焦慮到極致,而不管不顧地下跪舉動的傅佩瑤,也不由得暗自一嘆,心裡的那些憤怒也跟着減弱了幾分。
只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哪!
自古以來,解決那短短時間裡,就被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蜚語的辦法——竭力澄清,不過下下策。
畢竟,“流言猛於虎”,很多時候,這些流言都是“越描越黑”的,更何況,人都是有從衆心理的,更擅長各種“腦補”。
如此一來,唯有製造一撥更大的流言蜚語,讓世人有了新的議論探討對象,才能藉此重新佈局一番,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方式,將這些流言蜚語化爲無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