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親啓?”
信封上那極熟悉的字跡和口吻,讓安國公猶如被戳了個洞的皮珠般,瞬間就扁了下來。
“撲通”一聲,安國公跌坐到了椅子裡。
而,信,也已經被他拆開來。
只是寥寥幾語,卻讓他猶如被大型猛獸給盯住似的,頭皮發麻,後背冷汗直冒,身體癱軟在椅子裡,半晌都沒辦法動彈。
怎麼會這樣?
爲什麼,遠在龍泉山莊,可謂是處於一種“閉門獨處”狀態的老國公和老夫人,竟然會這樣快地就得到京裡的消息?
難不成,真如於姨娘所說,安國公府裡的下人,雖口口聲聲喚他一聲“老爺”,但,打心裡沒將他當成安國公府的主人?而,在他們看來,安國公府真正的主人,依然是老國公?!
可,這一切,又憑什麼?
就因爲他慫,不敢上戰場,身上的爵位,也不過是世襲而來,根本就不像祖宗那樣一刀一槍地在戰場裡拼殺出來的嗎?
可,那又如何?
投胎也是一門技術活。
而,他投胎到大唐,成爲安國公府嫡長子,按照大唐律例,國公候府的襲爵人,只能是嫡長子!
所以,即便老三憑藉着自己那精妙絕倫的推理案件能力,年紀輕輕,就坐穩了大理寺卿的位置。老四憑藉那滿腹讓人讚歎的才華,而被世人冠以“名士”的封號,那又如何?!
這兩位,從最初,就沒辦法與他爭鬥。
所以,就算老國公和老夫人這兩位所謂“定海神針”一般的存在,對他這個繼承人不滿到了極點,就算兩老是太上皇和皇帝面前的紅人,真正地“簡在帝心”,但,憑兩老的身份地位,想要挑戰大唐多年來形成的規矩,那還真不吝於癡人說夢!
“呵……”
“哈哈……”
久久的沉默後,那安靜得連根針墜落到地上都能聽個真切的書房裡,突然傳出一聲似嘲諷,譏誚,又是顛狂的冷笑來。
“兩個老不死的,我就偏不聽你們的話,你們能耐我何?呵!”
話落,安國公就將信撕碎,雙手一揮,就灑落到了水盆裡。
親眼看着這封信,化爲一片片絮狀物,再高明的人,也無法將它還原後,安國公才翩然起身,往於姨娘居住的院子方向而去。
……
“老爺?你說什麼?!”
於姨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什麼叫做傅芷卉已是不潔之人,而,安國公府這樣的人家,容不下這樣一個敗壞門風的姑娘?尤其,這位姑娘,還頂着個安國公府,或者,應該說是整個傅家嫡長女的名號?實在太不自愛,必需除之後快?
什麼叫做偌大安國公府,自己是安國公唯一能信任的人,所以,就將這樣一件偉大而又光榮的任務交託到自己手裡。相信自己一定能辦得妥當,讓任何人,包括安國公夫人都挑不出絲毫錯漏?
什麼叫做自己必需將安國公府的管家權抓到手裡,必要的時候,可以調動府裡的護衛,對那些打着各種旗號,行那陽奉陰違之人打殺,以達到“殺雞給猴看”的目的?
什麼叫做攔截安國公夫人與孃家人的見面?最好,能讓安國公夫人重病在牀,連屋子都沒辦法出一步,就更不用說親自跑到龍泉山莊,向老國公和老夫人求救?
什麼叫做隨意插手安排傅君昊的婚事?最好,能趕在老國公和老夫人問責之前,就將婚期定下?
什麼叫做想方設法地捧殺了傅志澤?從而令傅君昊和傅志澤這兩位嫡子,給自己和安國公的“真愛結晶”傅軒讓路?
……
開什麼國際玩笑?
這一樁樁,一件件,根本就不是她這麼個普通又平凡的婦人能做到的,好不?!
更何況,“虎毒還不食子”,她可忘不了,當初,傅君昊這位寄予重望的嫡長子出生時,安國公那幅喜不自勝的模樣!
不然,爲何,這些年,她敢隨意衝安國公夫人和傅芷卉動手,偶爾也派人蠱惑傅志澤這位嫡次子,就是不敢衝傅君昊動手腳?
當然,這些,都還算不了什麼。
最最重要的是,誰敢肯定自己真得按照安國公的要求做了,就能輕而易舉地將所有的“真相”掩埋起來?
而,一旦事情爆發,那麼,安國公這位口口聲聲說最愛自己,實際上,卻依然在娶了鴻文書院山長家的嫡長女後,就與其夫妻情深許多年,差點就將自己拋到後腦勺去的男人,就不會將自己推出來?
這樣的棄子,誰願意做?!
果然,老話說得不錯,“男人若能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
而,君既無情我便休!
……
一番柔情蜜意,啊,不對,應該說是虛情假意,虛與委蛇後,於姨娘終於將安國公送走了。
望着安國公那“志得意滿”“穩操勝券”的背影,於姨娘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冷笑。
“李嬤嬤,大姑娘可回府了?”
“前幾日就回府了。”李嬤嬤恭謹地回道,“不過,聽說大姑娘受了不小的驚嚇,如今,依然臥病在牀。大夫前來診治過,說必需精心調養三五個月,才能緩過來。”
“大姑娘活不久了。”
“什麼?!”李嬤嬤雙眼瞪得溜圓,就連嘴巴也張大到能塞入一整顆鴨蛋的程度!
“虎毒不食子”哪!
更何況,傅芷卉還是真正的安國公府嫡長女!攜帶着整個安國公府,或者,可以說,整個傅家希望的嫡長女!
於姨娘微嘆了口氣,臉上浮現一抹似悵然,又似同情和憐憫,又似悲傷自身的神情來。
轉瞬即逝,快得連李嬤嬤都沒留意到。
“老爺素來愛惜自己的臉面,往常因爲夫人的鎮壓,再加上與大姑娘往來的四皇子,雖出身卑微,到底流有皇室的血液,只要用心經營,不愁不能博得個從龍之功,故,老爺纔對夫人的處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即便,‘選秀宴’上出了茬子,板上釘釘的四皇子妃位置,被淮南王府的表姑娘奪得,但,因四皇子明裡暗裡偏頗心儀大姑娘的行爲,依然讓老爺按兵不動。”
“等到‘宮宴’中,大姑娘失身於楚王世子,老爺雖心裡不舒坦,但,因爲楚王世子的皇族身份,不得不捏着鼻子認下這樁婚事。”
“到了這個時候,老爺都沒有放棄大姑娘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