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府
榮壽院
“迎客來大酒樓?”
打着“綵衣娛親”旗號,實際上,卻爲了滿足自己內心“八卦”慾望,在老夫人懷裡膩歪了許久的傅佩瑤,仿若有些不太相信自己聽到的消息似的,驚訝地瞪圓了眼。
“新鮮吃食?讓我嚐鮮?最好能品評一二?”
開什麼國際玩笑啊!
雖然,傅佩瑤一直以“吃貨”自居,但,這吃貨也分等級的。
最高等的,莫過於擁有一條能輕易就辨別天下所有食材原料新鮮美味程度的“妙舌”。不論是何等精緻別樣到瞧不出原材料的菜餚,只是小嚐一口,就能猜出廚師都用了哪些食材,這些食材放置的先後順序,以及烹製這道菜餚的廚師手藝是否已精湛到無可挑剔的程度。
居中的,莫過於不僅自己能吃,還能點評出每道菜餚的優缺點。
最次的,就如同傅佩瑤這種只知道“吃”,但,想要精確地評判好在哪裡,妙在何處,卻又是不行的。
而,天下間,如傅佩瑤這樣的“吃貨”,卻是最多的。
“那鄭家小子,挺有眼力見的,知曉咱家乖乖慣愛品嚐美味佳餚,且,每每都能評判到點子上,惹來無數人讚歎,竟巴巴地將自家酒樓裡新研究出來的糕點送來,如此看來,倒也算是一個頗爲精明的商人。”
自傅佩瑤順利“回魂”後,做出來的一樁樁,一件件事情,都讓老夫人越發地疼愛憐惜起傅佩瑤的同時,也對傅佩瑤的能力“迷之自信”起來。
就如眼下,老夫人完全沒感受到傅佩瑤心裡浮現出來的“趕鴨子上架”的怨念,只是微微頜首,很是滿意迎客來大酒樓於掌櫃奉鄭家傳人鄭皓軒之令,做出來的這個決定。
“許嬤嬤,你讓他們進來罷!”
“奶奶!”雖然知曉,這人都已經上門了,完全不可能做出拒之門外的舉動,但,一想到自己的做法,很有些“關公面前耍大刀”的感覺,傅佩瑤就滿滿的尷尬。
“聽說,迎客來大酒樓裡的廚師,每位皆擁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廚藝,並不遜色於宮裡那些專精某一類菜餚的御廚,讓我這麼個小丫頭肆意點評他們研製出來的糕點,這,不太好吧?”
“你可是太上皇親口賜封的三品榮華縣主,非同一般地尊貴!”老夫人輕點傅佩瑤的額頭,嗔怪道:“往日裡,你要藏拙,顧及你年歲頗小,我們大家也就由着你了。如今,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然,還不知外間那些人會如何地看低你呢!”
“需知,這什麼樣的身份,就該做什麼樣的事。一味地謙遜低調,在那些‘聰明’人眼裡,並不會多想,甚至,還會因此而高看你幾分。但,在那些明明蠢笨不堪,偏自詡聰明機敏的人眼裡,卻只會覺得你一如既往地天真軟弱,從而生出算計坑害你,將你踩在腳下,以成全他們那些莫名其妙的虛榮和貪婪的慾望來!”
“尤其,三年一度的‘選秀’,即將來臨。”說到這兒時,老夫人也不由得搖了搖頭,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眼底的黯然和失落一閃而逝,“大丫頭‘蕙質蘭心,冰雪聰明,才貌雙全’,被世人冠以‘大唐明珠’的美譽。”
明明是誇讚人的話,偏偏,由老夫人嘴裡說出來時,竟帶上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若無甚差池,此次,大丫頭必將‘稱心如意’。”
可,這一切,卻是拿安國公府做伐子,兼之算計皇家而得來的!
皇家之人,是能輕易算計坑害的嗎?尤其,還是政績功勳幾乎可以與開國皇帝相妣美的太上皇!
“奶奶,大姐素來頗擅謀略之道,想必,這些,她已有了應對之措。”
聽出老夫人話外之意的傅佩瑤眼神微閃,長睫掩住眼底的漠然和疏離,臉上卻不顯露分毫。
作爲一個真切地體驗過“職場傾扎”,更早早就領會了“各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這句話精闢的穿越女,讓傅佩瑤在屢屢被傅芷卉這位堂姐算計的情況下,還要顧及到所謂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打斷骨頭尚且連着筋”之類的話?
做夢還比較快!
“更何況,如今的她,已然陷入‘瘋魔’狀態,一應勸說攔阻之人,都會是她除之後快的仇人。”
“是啊!”老夫人悠然一嘆,仿若欲將心裡那些不能爲外人所道的愁悶煩燥等情緒,也緩慢地傾吐出來似的。
她是真不明白,安國公夫人和傅芷卉這對母女腦子裡裝的是什麼?!
明知安國公府默認的“不摻和皇室奪嫡爭鬥”的規矩,偏要自持容貌才情頗高,心機謀略皆不凡,一門心地往虎山行!
這已不算是簡單地腦子灌了水,而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前程,和整個安國公府的未來在賭!
“我跟你爺爺年紀大了,也管不了這些了,就放手,隨着他們心意去做吧。”老夫人搖了搖頭,眼底的黯然和失落等一閃而逝。
說到底,傅芷卉之所以生出欲嫁皇子爲妃,從而謀得“鳳後”一位的雄心壯志,不僅僅是安國公夫人平日裡一些言行舉止中,有意無意間的推波助瀾,更多的卻是來自於安國公本人的默許!
在老國公和老夫人已“卸甲歸田”,早早就將偌大的安國公府交付於長子的情況下,哪怕兩老擁有一定的“後手”,但,在如今這樣的情況下,卻也不能使出來!否則,難免就會惹了太上皇和皇帝這兩位的忌憚,於整個傅府不利!
在面對“暫時的便利”,和“長遠的未來”這兩者中,老夫人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一點。
“兒孫自有兒孫福,說不準,他們還有那麼個福氣……”
雖是帶上了做爲長輩,對兒孫那美好未來的的期盼和希翼,但,由一臉嚴肅中卻不掩嘲諷和譏誚神情的老夫人嘴裡說出來,這話的意思,依然再次變了個調。
就只差沒有直截了當地表明自己欲養老,不打算再搭理兒孫的決定,哪怕,自個兒孫做出來的某些決定,將會影響到安國公府的未來,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