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旭等人只看到一個發着光的東西罩着幾人, 他們能看到幾個鮫人在說話，可明明就在眼前，卻半點聲音都聽不見。
他們對鮫人族的神秘更見識了幾分。
之後就更離奇, 那幾個鮫人就那麼眼睜睜的在他們面前, 化作了一道光消失。
只剩下了櫻落一個人站在原地。
結界消失。
楚旭按捺住心中震撼, 快步走到櫻落面前：“櫻落, 剛剛是？”
櫻落心中的震驚其實並不比楚旭少。
穆星等人在他面前顯露出來的神通, 他也從來沒見過。
他說道：“他們走了。”
楚旭問道：“那你呢？你不會和他們一起離開吧？”
櫻落擡頭，滿心歡喜的看着楚旭：“不會的，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
楚旭笑了起來。
還沒等兩人訴說愛意, 一直跟在楚旭身邊的幕僚魏先生走了出來。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櫻落：“櫻落公子，您的族人呢？是回大海了嗎？”
顯然, 目睹了方纔那一切之後, 這個向來高傲的謀臣對櫻落的態度恭敬了許多。
櫻落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這個老者是楚旭的幕僚, 他並不願意和對方鬧僵，溫聲說道：“是的, 他們回大海了。”
魏先生急切的問道：“您和您的族人，都有那樣通天的本事嗎？”
櫻落思考了一下，搖頭：“沒有的，我就沒有那些本事。”
魏先生似乎有些失望，他似乎還有很多問題, 但是顧及到場合, 並沒有再多問。
楚旭親自迎接櫻落回了府裡。
*
穆星幾人並沒有直接回大海。
他帶着碧翡和墨嶼去了王都。
三個髮色奇異的貌美鮫人自然引起了無數人的注意。
加之, 海邊有仙人騎鯨而來的傳聞早就已經在王都傳得沸沸揚揚, 而這三人不止外貌打扮和傳聞中極像, 一臉對什麼都好奇的模樣更是符合仙人不曾來過人間的身份。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跟蹤觀察着他們。
“小星星，人類有些食物還挺好吃的。”墨嶼一隻手舉着一個糖葫蘆, 一隻手裡路邊買的一張捲餅。
糖葫蘆他咬一口就不怎麼吃了，裡面的果子味道不太好——鮫人生活的島嶼上，有無數鮮甜蘊含着靈氣的水果，這尋常的山楂果很難滿足鮫人被養刁的舌頭。
捲餅他倒是很喜歡，尤其是裡面鹹辣的醬汁，合着被煎至焦香的麪餅，一口咬下，滋味極好。
而且很便宜！
人類的東西要用錢幣交換。
他們沒有錢，但是他們有很多珍珠和寶石。
珍珠不用說，鮫人最不差的就是這個。
除了珍珠，大海底下，藏着無數的珍寶。
這些東西對於魚而言半點用處都沒有，但是鮫人愛美，喜歡亮晶晶的石頭，鮫島上的細沙裡頭，都埋着許多漂亮的寶石，都是給小鮫人當玩具來玩的。
可這些鮫人們眼裡尋常的石頭，放在人類這裡，都是極值錢的寶貝。
穆星還記得，剛剛幾人第一次去當鋪，碧翡掏出一袋子寶石嘩啦啦倒在櫃檯上時，所有人望過來的目光。
他都沒來得及攔住！
*
“這幾天，他們都幹了些什麼？”
書房裡，楚旭正聽着下屬的彙報。
下屬將自己知道的一一說了出來——自從得到消息，穆星等人現身王都之後，楚旭自然不可能錯過任何接近示好的機會。
奈何三個鮫人行蹤不定，上午剛在這裡，下午就換了個地方。
楚旭的人好不容易趕上穆星三人，奈何發現人家根本不需要——他們能提供的，也就是錢財嚮導這些。
可錢，鮫人不缺。
至於嚮導，只要有錢，還會缺這個嗎？
而且——
“主子，不止我們，還有其他勢力試圖接近櫻落公子的族人。”
楚旭濃眉一擰，不用問，在王都，無非就是那幾股勢力。
“他們可有特別親近哪一方？”
下屬搖頭：“沒，幾位並不搭理任何接近搭訕的陌生人，只到處花錢買東西。”
“他們買什麼？”楚旭好奇。
下屬說道：“什麼都有，零嘴兒吃食，筆墨紙硯，詩經話本，連女子用的胭脂水粉都買了不少……”
總之就是看到什麼感興趣的，都隨便買。
反正不差錢。
下屬又同楚旭描述那幾人的手段——不管多少東西，鮫人們拿在手裡，瞬間就不見了。
楚旭恍然，因知道了鮫人種種不凡，這些日子他主動接觸了不少修行的道士，還看了一些道家的書籍，這手段，很像是道家典籍裡記載的須彌納芥子之術。
鮫人一族，大概真的海外仙人之族。
他原本只當櫻落是普通異族，萬萬沒想到還有如此來歷。
“繼續跟着他們，若是他們有如何需要，儘量滿足。”
“是。”
穆星三人哪裡不知道後面有人跟着？
只是因爲已經步入修行之道，那些人的一舉一動無在他們的感知掌控之中，見沒有明顯的惡意，都懶得理會罷了。
他們在王都逗留幾日，也並非有什麼目的，單純的就是想買點人間的東西，帶回族裡給族人們看看新鮮。
就跟穆星前世，那些外出旅遊的人，總要帶點外地的特產回來一個道理。
如此在王都逗留了十來日，由穆星煉製的初級儲物戒都塞滿了東西，三個鮫人才滿足的離開。
他們也不樂意和那些跟蹤的人周旋，直接運用術法，於茫茫人海之中消失了個乾淨。
跟蹤的人：？？？
沒辦法，對面不是普通人，他們已經盡力了。
從此，鮫人們在這座王城裡，留下了無盡的傳說。
*
滿載而歸的三人受到了族裡的熱烈歡迎。
也有族人詢問櫻落。
知曉一切原委的大祭司沉聲道：“櫻落選擇留在陸地上，從現在起，他和族裡沒有任何關係了。”
大祭司還是很有威信的，加之櫻落之前的行爲實在是讓鮫人們寒心，這事兒居然沒有一個族人反對。
只有穆星，離開族裡十幾天，一回來，不但要被幾個幼崽輪流纏着帶他們飛飛，還要天天被撒嬌的聖物晃得雙眼發暈。
好不容易哄好了這幾個小黏人精，穆星尋了個日光好的位置，雙腿化作原形，泡在溫柔的海水裡，美滋滋的睡了一覺。
他久違的做起了夢。
夢境很亂，一會兒在一個靈氣充裕的地方，眼前一個看不清面孔的白衣男人和他說什麼。
他似乎在很親暱的叫他的名字，可穆星什麼都聽不清。
過一會兒畫面又換了，他從幼崽長成了成年的模樣，身邊跟着兩個銀藍色魚尾的鮫人，坐在礁石上看日出。
很快又變成了其他的畫面，不斷的閃爍，詭譎低語在耳邊低低訴說，幽冷的氣息包圍着他，令他本能的皺起眉頭。
“終於進來了。”有個聲音響起。
那些奇怪詭異的響動和畫面便都消失了，意識之中一片黑暗，唯一的光亮便是一個圓圓的白團子。
這個是穆星的熟人了。
雖然從進入第二個輪迴起，它出現在穆星夢境裡的次數就越來越少。
光團看着穆星，很是不解：“你這人，爲什麼總是不按照我設定好的路線去走？”
穆星迷迷糊糊的，茫然應了一聲。
白團子語氣輕柔，聲音裡彷彿帶着某些奇怪的韻律：“爲什麼一切你都不在意呢？你看這些漂亮的鮫人，還有你自己，都差點被害死。櫻落那種損人利己的蠢貨，憑什麼能好好的活在這世上？”
“如果他繼續活着，和楚旭在一起，以後他肯定還會連累鮫人族。”
“你忘了，楚旭還有個死劫，櫻落還要來族裡偷聖物的。”
“他害死了族裡的人，你身爲族長，有權力懲罰他，讓他償命。如果不想被人知道，以你的實力，悄無聲息的處決掉他，也沒有任何難度。”
穆星疑惑的問道：“處決他？”
“對啊 。”光團語氣低緩溫柔，“這種禍害，留在世上除了拖累鮫人，還能做什麼？”
在“它”的眼中，穆星茫然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遲疑和掙扎。
光團心中一喜，還不等它再接再厲，穆星臉色的迷茫便消散殆盡。
他眼神恢復清明，質問他：“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爲什麼要刻意引導我去殺櫻落？”
光團：“……”
它幽幽道：“又失敗了。”
穆星：？
還不等他詢問，他腳下一空，整個人從黑暗中墜落。
醒來睜眼，迎接他的是午後的陽光和一顆小小的，砸到臉頰上的果子。
阿笙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乖巧的坐在他身邊，咯咯的笑，胖乎乎的小尾巴一甩一甩。
剛剛的果子就是他砸的。
穆星撿起來，放進嘴裡。
甜。
*
轉眼五年時間過去。
鮫人們自從進入練氣，可以靈活的運用靈力之後，他們在大海中的活動就變得更加自由起來。
當然，他們在海洋裡其他生物眼中，也變得更加可怕。
以往，魚類們都只是避開鮫島附近，現在，就連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虎鯊羣，活動番外都自覺遠離鮫島百里之外了。
不是它們慫，雖然鮫人嫌棄肉老不吃鯊魚，但是堂堂深海一霸被人家幼崽抓起來騎着玩也是很丟魚臉的啊。
自從五年前穆星帶着碧翡和墨嶼去了陸地，帶回來許多好東西以後，每年族裡都會組織幾個族人去陸地上採購，換些海里沒有的東西。
一開始穆星還不放心跟着，後來發現鮫人們雖然沒什麼心眼，很實在。可實在也有實在的好處，不管對方說得天花亂墜，他們只換東西，其他的一個字都不和那些人多說。
再加上如今鮫人武力值擺着，倒也沒人能讓他們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