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高度緊張的情緒中忍不住埋怨一下正在度假的仙女,但是隨後我撥通她的電話之後我居然一下沒忍住就哭了,我說:仙女,我都要生了你知不知道?我羊水破了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很需要你你知不知道?
仙女玩的正歡呢,我打電話的時候只能聽到那邊嘈雜的歡呼聲,她說:之之你說什麼?什麼破了?太吵我聽不見!
我大聲喊了一聲:我在生孩子!你快點回來!
這麼一喊,頓時羊水又噴出來好多,我趕緊掛了電話,整個人徹底慌了,看着褲子上那一大灘粘糊糊的東西好不知所措,仙女怎麼可以在這麼關鍵的時刻離我千里之外!
我說:老公,你得開快一點,羊水又破了,好危險!
我們這一對初爲父母的苦命鴛鴦,就這樣手忙腳亂地奔到了醫院,原本的美妙生育計劃全部落空,定好的高級產房也泡湯了,預約的醫生也泡湯了,時間緊迫徐成就近把我送到了一家醫院,把我扶到了病牀上之後,開始跑上跑下登記住院辦理手續,在一片慌亂中我被推進了待產室,耳邊只能聽到護士和醫生在喊“開了三指啦、還沒那麼快生、產婦宮縮不強、趕緊胎心監護”之類的醫學術語,一瞬間,我便感覺自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當護士戴着手套探入我的體內時,我也僅僅只能疼痛的哼上一哼……
辦好了一切後,徐成在產房外給我打了電話,慌慌張張地說:老婆你怎麼樣了?痛得厲害嗎?手續我都辦好了,阿炮和小米都在路上了,你一定要加油,別緊張,我就在外面好嗎!加油,想着我們的小天意快要出生了,一定要加油!我在外面等你,咱媽和劉叔也在趕回來的路上,你別擔心!我正在和醫生通融,要是能進去陪你,我立馬就來!別擔心啊,加油啊!
我已經疼到沒有力氣說話了,汗水一陣一陣地往外冒,我問護士還有多久才生,護士告訴我還早呢,我頓時心就涼了半截。
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和許多正在待產的女人一起嗯嗯啊啊地叫着,在待產房裡忍受着一陣比一陣強烈的陣痛,有生之年第一次體會生子帶來的如此強烈的痛感,感覺五臟六腑都快裂開一般,疼到昏闕,完全忘了前世今生,只能下意識地哼着,到最後麻木地聽到了一句“可以進產房了”……
當醫生和護士七手八腳把我擡到產房的時候,天意的頭都露出來小半個了,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最熟悉也最期盼的一個聲音,徐成衝了進來,換好了無菌服,高聲說:老婆,別怕,我來陪你了!
那一刻,我心安了不少。他帶着口罩,用力握住我的手,怕礙事只能呆在我的一側,護士和醫生都已經準備就緒了,醫生開始教我怎麼吸氣吐氣,教我怎麼用力,徐成緊張地手心裡都是汗,不停地爲我加油,進產房半個小時之後,我終於感覺身體如萬馬奔騰一般瞬間傾瀉了出來一個小小的生命,瞬間整個人都輕鬆了,“哇”的一聲啼哭讓我整顆懸着的心都放了下來。
徐成沒有第一時間去看孩子,他趴了過來,在我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說:老婆,辛苦了,我會一輩子記得這一刻,記得你爲我的付出。
一句話,瞬間讓我淚如雨下。他替我拭去眼淚,他說:傻丫頭,不哭,我們的天意出生了呢,你辛苦了,你成爲了一個母親,要驕傲,知道嗎?
護士已經包好了天意,然後轉身對我們說:是個男孩,七斤二兩,媽媽辛苦了。
說完,護士面帶笑容地把孩子抱到我們的面前,我第一時間看到了那張皺巴巴的小臉,說不出來的千種滋味,有一句話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裡,那就是:這是我和徐成的孩子。
徐成緊張地站了起來,兩隻手都在哆嗦,不知道該往哪兒放,護士說:爸爸來抱一下吧。
徐成這纔敢伸手,小心翼翼地把天意接了過來,以無比僵硬的姿勢抱在手裡,然後傻傻地衝我笑道:老婆,寶寶好漂亮,像你噢。
我也笑了,笑着笑着又笑出了眼淚,我掏出電話,無力地按了仙女的電話,然後告訴她生了,是個男孩。
誰知道,她在那邊愧疚得嚎嚎大哭起來,她一個勁地說對不起,說自己來晚了,說自己不應該這時候去旅遊,我忙安慰道:別哭別哭,我們母子平安,你快點來看看外孫吧。
剛生產完,我沒有力氣多說話。孩子被護士抱到產房外去給家屬看一眼,徐成怎麼都不肯出去,硬是要陪我在產房裡待兩個小時再出去。
他簡短地給老家去了電話報了喜訊,再給幾個關心我們的朋友報了喜訊之後,就坐在我的旁邊,握着我的手,靜靜地看着我,眼睛紅紅的。
護士很快把孩子抱了回來,放在了小推車裡,放在我和徐成的旁邊。小米和阿炮很快發來了短信恭喜我,我看了看天意,再看了看徐成,心裡說不出來的幸福感和滿足感。
徐成一個勁地看着我,一副感慨萬千的樣子,我說:你不愛天意麼?怎麼都不看看小傢伙?
他握着我的手,隔着口罩親了親,然後說:愛,很愛。但是這一刻,我更愛你,偉大的媽媽。
我笑了,笑得特別的幸福,我說:你看,天意在吃自己的手指呢,好可愛。
剛出生的孩子都要側躺着,護士把天意的小臉朝向我們這一邊,我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他萌萌的啃手指的模樣,徐成側身看了看天意,眼裡滿是慈愛,又轉身對我說:老婆,謝謝你。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他抓住了我的手,那一刻,太多的言語在我們的內心迴盪了。他多麼盼望有個孩子的心情,我懂;他多麼感恩一切神乎其神的發生,我懂;他多麼慶幸我們經歷了那麼多還能在一起,我懂。此刻的所有纏綿、忐忑、激動、安定,我都懂得。
我們,終於踏踏實實地成爲了一家人。爸爸,媽媽,兒子,多麼簡單而又神聖的稱謂。我們,終於有了一個完完整整的家了。
我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我身上的肌肉都痠疼痠疼的,不能動,一動就痛。徐成心疼地看着我,他說:老婆,你真偉大,選擇了順產。
我說:我總覺得上天賦予女人生孩子的使命,爲的就是讓女人經歷這種生產的過程,所以,我想親身體會一次這種生子之痛。
他摸了摸我的頭,他說:你總是這麼能吃苦,敢對自己下狠心。
我說:人生就這麼一次呢,如果是剖的,不是順的,那我該有多遺憾。
他搖了搖頭,他說:可不能只一次,我還想要個女兒呢,像你一樣優秀的女兒。
我說:你貪心。
他嘿嘿地笑,終於熬完了兩個小時,護士進來說:可以到病房去了。
徐成幫着一起把我從產牀上轉移到擔架上,然後一起把我推了出去,阿炮和小米一直等在產房的門口,等我出去的時候,仙女和老劉也到了。
仙女看到我出來,第一時間就撲了過來拉着我的手,然後說:對不起,之之,我來晚了。
我搖了搖頭,我說:趕緊看看你的小外甥吧。
妞妞已經趴過去看小弟弟了,妞妞說:我就知道小姨懷的是小弟弟,他好小,好可愛啊,還會對我笑呢。
妞妞這麼一說,大家都好奇地趴過去看,經歷過這一遭的小米走過來跟我握手,然後說:恭喜你,之之,成功加入媽媽的陣營。
他們一起把我推到了病房,阿炮說,徐成費了好多精力才幫我爭取到這間單人病房。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雖然不如我們之前預定的地方,但是這裡看起來也還乾淨整齊。
我剛躺下,仙女和老劉就一起把這一次去旅遊買來的小玉佛掛在了天意的脖子上,仙女眼睛還是紅紅的,看着我滿是愧疚,我說:你看,我和孩子都好好的,徐成把我們照顧得很好,你就別難過了。對了,老頭兒怎麼還沒來呢?
仙女告訴我,老頭兒聽說我提前生了,已經去南京問老朋友討補藥去了,剛好可以趁着坐月子的功夫幫我好好改善一下體質。我給老頭兒去了個電話,他沒有仙女這麼感性,兩個人輕鬆地調侃了兩句,他說他明天就能回來,到時候給外甥帶禮物。
仙女陪着我擦洗完身子之後,我吃力地回到了病牀上,分別給戴翔威和辰溪專門去了個電話,戴翔威說再過一段他支教就結束了,到時候回來看天意。
辰溪聽到天意出生了很是驚喜,他說他這兩天抽出時間特地來看看我們。
我這邊剛打完電話,一直在旁邊悶不吭聲的徐成忍不住地痛呼了一聲,仙女連忙問他怎麼了,他說自己胃疼得厲害。大概是這麼久時間跑上跑下地折騰又加上精神的高度緊張,所以導致身體又不適了。
我緊張得差點從牀上蹦下來陪他去,仙女連忙按住我,然後說:讓老劉和阿炮陪着他去找醫生看看,你千萬不能動,你好好躺着。
阿炮和老劉已經把徐成扶了起來,他滿是歉意地看着我說:老婆,別擔心我,你好好休息,我沒有這麼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