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一口氣,我說:你所瞭解的,都說吧。
戴翔威有些揪心地看着我,然後說:你這懷着孕,我說了你可千萬不要太激動,你答應我先。
我點了點頭,我說:不會,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戴翔威喝了口咖啡,然後用雙手撐着腦袋,看着我說:徐成已經回國了,但是我去他公司找過他,他公司的副總告訴我,最近他都不在,所有工作都已交由下面的人負責。
我渾身一怔,這不可能!這麼多年以來,他對工作的熱情程度可見一斑,他凡事都喜歡親力親爲,這種交由他人去做的做法,不是他的作風。
戴翔威看着我臉上駭然大驚的神情,有些不敢往下說了,他說:之之,你不能激動,千萬不能激動啊。
我喝了點菊花茶,平靜下心情,然後說:還有呢?還有什麼?
他說:還有就是……我有點兒不敢跟你說,我怕你會打我。
我瞪了他一眼,我說:我好好地打你做什麼?真是的,快說吧。
他搖了搖頭,然後怯怯地說:你得答應我不生氣,絕對不生氣,才行。
我點點頭,不耐煩地說:哎,快說吧。我知道我的身體,我不會再愚蠢地失去我第二個孩子了,你放寬心,儘管說。
他說:其實,徐成出國前,找過我,問我對你的真實感受如何。
我震驚了,我說:啊?他找你問這個?還有呢?
他說:徐成對我說,打算放棄你了,他已經喜歡上了其他的女人。所以,如果我真的愛你,他希望我能和你在一起,希望我們能夠幸福。
我無法形容我聽到這些的當時,我的那種心情。他這算是什麼?提前幫我找好下家接收麼?……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還有嗎?
他說:你先喝口水,你看你胸口起伏得厲害,要不要躺一下?
說完,他拿起沙發上的坐墊,起身放在了我的身後,然後端過來菊花茶,讓我喝了一大口,我說:我沒事,你繼續說吧。
他點了點頭,又坐了下來,他說:我問他爲什麼,他說沒有原因。我並不相信,移情別戀這種事兒不是他的作風,這麼多年兄弟,我瞭解他的爲人和個性。我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他說沒有。我們聊了很久,我也坦白了我的想法。我說經歷了這麼多之後,我對你的感情,更像是一種無可替代的親情,或許因爲我們之間並未愛過,所以並不深沉。但是倘若沒有人對你負責,沒有人陪你一起走下去,我會堅定地拉起你的手,陪你過後半生,不讓你受任何委屈。至於愛,我想,你的真愛已經給了徐成,而我的真愛雖未送出就已經夭折了。我們如果牽手過下去,會有細水長流的溫情,我保證會一心一意對你好。但是,我更願意看到你和你愛的人,幸福地過一生。之之,這是我的所有想法,我也告訴了徐成。
我無法形容自己內心的感動,一生得遇一位知己,已足矣。我易之之何其有幸,遇到這麼幾個懂我疼我惜我愛我的男人。
只是感動放在心裡,話到了嘴邊反而變得很淺顯,我說:你妹,不許煽情,咱倆之間不來這一套,你懂我懂就已足夠。那你告訴他這些之後,他怎麼說呢?
戴翔威說:那一天徐成特別的奇怪,他的語氣有些不符合他平時做事的風格。他聽完對我笑了笑,然後說了句那我就放心了。接着他說,你是他這一輩子唯一用心愛過的女人,就算他離開了,他也捨不得你過得不好,所以他委託我也懇求我,希望我能夠給你足夠的幸福,讓他可以放心的放手,不用擔心你過得不快樂。
我的心頓時緊得揪成了一團,那天的天空很多雲,我們坐在高樓層的落地窗前,我看着那一小片烏雲在天空中散漫地飄過,一下就遮住了太陽,然後很快,就一陣雨飄了下來,如同我的心情一般七零八落。
我說:我怎麼有種他在交代後事的感覺?翔威,你覺得呢?
他點了點頭,他說:那天的談話就是這種意味,讓我特別的傷感。他從前是斷斷不會割捨自己的女人拱手讓給他人的,至於他所說的移情別戀,我覺得很假。他如果愛上了別人,也不會這麼假惺惺地來把你託付給我,這不是他的風格。只是那時候,我也沒有多想,我只是覺得他這麼做太對不起你了,我數落了他一頓,他也沒有還嘴,就任由我不給情面地說他,之後他就對我笑笑,然後說好好照顧之之,希望之之跟着你,能夠好好地幸福下去,我馬上就要出國了,我也已經和之之分手了,之之自由了。
戴翔威說:後來,徐成就先離開了,我當時氣得不行,也沒往深裡想,因爲覺得他辜負了你,所以後來也沒和他聯繫,他也沒聯繫我。今天你叫我調查,我綜合了一下這些情況,再想了一想那天的對話,感覺的確不是很對勁。
不是很不對勁,是太不對勁了。我之前一度糾結於我們感情的逐漸冷淡、他和貂皮聯繫的日益頻繁、他對事業的上心程度、他和我之間的若即若離,因爲這些大大小小的誘因讓我已經失去了最理智的判斷,固執地認爲他已經移情別戀,他坦率承認了自己的出軌則更讓我失望甚至絕望,而且,已經淡出商圈的我已經很少接收到商圈裡的任何信息,我就這樣一直身在局內看問題,越看便越絕望,越絕望便越心寒,所以最後我們分手,我竟一點兒也不意外更不懷疑,因爲我已經相信了他出軌的事實。
若非仙女的懷疑,若非戴翔威今天告訴我這些迷霧重重的一切,若非天意難違我懷上了徐成的孩子,或許這一切我就真的這麼相信並且認命了。如今回頭想想,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我連喝了幾口茶,然後我說:翔威,如果一切都是徐成故意讓我知道的,那麼你覺得他可能出了什麼事呢?
戴翔威說:我也想不通他爲什麼這麼做,而且,他一直是有個有雄心的人,只是這幾個月都沒有看到他的任何動作。之前還有他要進軍某一領域的新聞放出來,但是雷聲大雨點小,貌似突然就中斷了,沒有了任何消息。我去他公司,發現也沒有了從前那種箭撥弩張的緊張氣氛,而徐成現在在哪裡,他公司的人竟然都不知情。
這完全不是我所預想的結果,我突然就想到了他從前所說的胃癌之事,難道……
不,不,絕對不可能,我不想相信會是這樣的結果,我的情緒又開始起伏地厲害,如果真是如此,我寧願他和貂皮從此在一起生活,我也不願意胃癌會發生在他身上。他還那麼年輕,他還有那麼多的報復沒有實現,不,不可以!
戴翔威連忙走過來幫我拍着我的後背,然後教我吐氣吸氣,讓我快速平復自己的心情。他說:怎麼了,你突然反應這麼厲害,你想到什麼了?
我說:徐成從前跟我說過,他家有胃癌遺傳病史,他身上就攜帶有隱性胃癌的基因。我很怕,這是最壞的結果。
聽到我這麼說,戴翔威頓時嚴肅了,我們開始一點一點地分析和回憶之前徐成所做的每一件事和對我們說過的話,最後我們得出結論,倘若貂皮不是真的和徐成好上了,她必然也會是幫兇,又或者,她有她的目的。
總之,當務之急,就是必須找到貂皮,問清楚她所知道的一切情況。徐成已經聯繫不上了,而我發現我居然沒有他老家的聯繫方式,和他媽媽只見過一面,之前因爲素未謀面所以沒有通過電話,之後因爲孩子的嫌隙我也沒有和她聯繫過,我們之間的聯繫都是建立在徐成之上的。
這個世界上,如果一個人真的想消失,是很難再找到他的。
我們嘗試了所有能想到的辦法,都沒有聯繫到徐成,我不斷地給他發短信,每天重複性地撥打他的電話,但是渺無音信。我專門去了他的公司,懇求他公司高層給我具體的聯繫方式,但是他們都告訴我,目前徐成就是失聯的狀態,公司這樣下去,必然中斷運行。
我着急上火,一連好幾天都吃不下睡不着。我把我所有後知後覺的一切告訴了仙女,仙女當時就哭了,仙女說:倘若真是這樣,我們必須找到他,他現在一定很害怕很孤單,一個人面對着死亡,他一定很需要你,之之。
爲了孩子,我每日強迫自己吃東西,每天從早到晚到貂皮的公司等她,雖然她公司的人告訴我她還在度假,但是戴翔威告訴我她早就回來了,她只是對我避而不見而已。這一切,更加印證了我心裡的看法。
在我一連等了七天之後,貂皮終於出現在我的視線裡,我第一時間看到了她的小腹,發現依舊平平,根本不像是懷孕好幾個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