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林喝了一口咖啡,味道確實調配得好,不愧是雷斯特教出來的:“我不是救世主,我只是一個人,我從來都不認爲只有倫敦或者巴黎那樣的生活環境才能生存,你在巴格達長大,亞亞是在索馬里長大,安妮在皇宮長大,我認爲都是一樣的,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環境長大,變成什麼樣,依靠的是自己,而不是別人。”
阿里聽得很認真,但臉上還有些迷惑,齊天林不管他,自顧自的說下去:“當然,我可以很輕易的改變你,把你從巴格達帶走,你完全就能過上跟以前不同的生活,但是我要說的是人,懂得做怎樣一個人,這跟環境是無關的。”
“就算你還在巴格達,就算你還是在過以前一樣的生活,假如現在把你一個人放回去,你現在敢不敢反抗別人欺負你,敢不敢利用自己學會的戰鬥技能悄悄的生存下來,建立自己的營地、儲物點、後備基地,敢不敢一個人在一棟滿是屍體的屋頂用狙擊步槍蹲守一個月不離開?”
阿里真的思考的一下,很有信心:“我敢!”
齊天林就笑了:“對吧,重點是你的心,而不是環境,我不想帶走你,就是因爲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去錘鍊我身邊每個人的心,特別是年齡還比較小的心,我太忙了,如果我看見誰都要帶走改變錘鍊,我就只做這一件事都忙不過來了,你明白麼?”
阿里使勁點頭:“我明白!您是做大事情的,所以他們在教導我,也對我很好!真的很好。”
齊天林難得有機會對他說這麼多:“我的意思就是,你在慢慢長大就要學會思考,自己希望做什麼,擅長做什麼,你看看那個薩奇娜,她也是我們從阿富汗救回來的,她不願意戰鬥,希望學習,就好好地學習,現在城堡裡面的孩子不有很多都在專心學習麼,你有空就要給他們講講這些,學會規劃自己人生的道路,你自己也是,生活不只是戰爭和步槍的。”實在是自己那個小老婆就被自己帶偏了道兒,島上救回來的孩子越來越多,齊天林偶爾看見,經常不大點個孩子都樂陶陶的挎個步槍,很傷腦筋,瑪若只把注意力放在兒子跟公司上,蒂雅不去當軍事教練都算是收斂了,真該改一下。
阿里不假思索還帶點不屑:“薩奇娜是書呆子,我就做狙擊手跟偵察兵,在野外就給您當管家……”頓了一下:“只要不讓我碰炸藥就成!”這孩子自從當過人肉炸彈,就對炸藥有種發自內心的恐懼心理,還不好改變。
齊天林翻白眼,只覺得自己這番話有點白說……誰叫自己那個島上的氛圍太軍事化了一點,得琢磨着改變一下。
散佈在整個培訓中心周圍的PMC們把這個伏擊就當做了演練,一個個小隊長指揮各自的人馬在山地溝壑之間穿行宿營,總之就是把這一帶撒開了一張大網,那兩名美國特工也被一個小隊帶着跟在齊天林附近,齊天林想想最後還是過去看望一下客戶:“事態有點複雜,只有委屈兩位一下了。”卻沒說這事兒還不是美國人自己搗鼓出來的,要不是他們故意泄露,俄羅斯人哪裡會注意到身邊的這個培訓中心?
看見這些全副武裝的PMC厲兵秣馬,倆明顯的探子型特工也不炸刺,老老實實的被帶着蹲在一個山脊下的工事裡面,也許他們來執行這個任務就是有了心理準備的,只是儘量保住自己的命就好了,看來對齊天林也是寄予了一些希望。
所以知道自己的安全也是跟齊天林這夥人聯繫在一起的,態度也很好:“沒事兒沒事……今天……處理得怎麼樣?我們看俄羅斯人也沒有鬧起來,還吃了個飯?”
齊天林點點頭:“不然怎麼辦?難道真的在這裡跟他們打一場?”攝像機拍攝的東西他也看了下,距離太遠,鏡頭能看見個大概,有些細節是沒捕捉到的,最重要的是後面那一段這倆也被廓爾喀給摁住了,沒法用望遠鏡細細觀察。
另一名特工申請:“我們需要用衛星電話跟上級彙報一下。”
齊天林允許:“但最好別再激怒俄羅斯人了,把我們當槍使可不是什麼讓人舒服的事情。”倆特工才訕笑着從自己的登山揹包裡取出衛星電話開始撥打,之前廓爾喀是嚴禁他們有這種行爲的,跟這些手握彎刀的土貨就沒什麼可爭辯的,那種油然而生的血腥味指不定下一步就真的拔刀砍過來了,總之就跟身邊站了條狼狗差不多,看着是嚴格訓練過的,但咬死人也是完全可能的。
結果他們沒說兩句,就把電話遞給齊天林:“保羅先生,麥克將軍找您。”
齊天林接過來:“哈羅?”
麥克的聲音依舊跟鋼絲彈奏的一樣清晰堅定:“衛星監控發現你那邊有爆炸?”看來監視這邊的設備一直都盯着。
齊天林輕描淡寫:“嗯,給他們海軍陸戰隊上來時候,放了個二踢腳。”
麥克哈哈大笑:“具體怎麼搞的,說來聽聽?”就好像一個蝸居在家的老退伍兵想聽後輩講講前線的新鮮事兒。
齊天林纔不滿足這老狐狸:“您還笑?惹這麼大一攤子事情,我疏散公司員工跟您的那些受訓者還有調集人手都多大一筆開支?”
麥克不諱言:“鍛鍊嘛,人都是在不停的鬥爭中鍛煉出來的,叫你平平安安的一直做個培訓中心,你難道願意?”
齊天林氣得樂:“喲?我還得感謝您把俄羅斯人招來了?”
麥克一本正經:“遲早都要來,晚來不如早點,說說,你們怎麼搗鼓的?”
齊天林賣關子:“你們不是有米級以下的監控衛星麼?”
麥克樂:“有圖像沒聲音啊?”
齊天林很想回應他要不要自己配個字幕,估計人家不懂這個笑話:“還不就是那樣,又嚇又哄,總之局部的小小動一下手鎮住他們又不要人家下不來臺,這事兒就暫時擱置了,我就表明一個態度,我這裡就是個商業培訓中心,跟政治沒有關係,不要把意識形態的那些東西拿到我這裡來。”
麥克驚訝:“我看你們又打又炸的,沒搞出什麼大事情吧?”聽起來怎麼都有點假惺惺的味道。
齊天林反問:“您覺得這件事情我們應該怎麼處理呢?”
麥克回答得就跟個國務院發言人似的:“這是你們的商業處理手法,我作爲一個美國軍方人員,不好置評吧?”
齊天林很想伸手從電話裡面把這老頭兒拉過來扇一巴掌:“我們要是真被俄羅斯人一股腦兒的用艦炮轟了咋辦?”
麥克嚴肅批評:“你們就不能把防禦工事建立在山脊另一面麼,艦炮都是直射炮來着。”
齊天林對這位美國老狐狸的無恥真有點甘拜下風:“您!嗨……就不用說了,這樣吧,您能給我介紹點類似PMRI這樣的培訓系統人員麼,我也想自己有一些高水平的培訓人員。”他這兩家培訓中心說到底,現在高級教官都是麥克派過來的人,自己的PMC中間除了馬克可以帶着些人搞培訓,比較系統化的高級培訓人員還沒有,何況齊天林提出這件事的根源肯定不在找培訓師本身。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原本打哈哈的麥克話鋒一轉,就有些冷冷的:“PMRI?我不熟悉……你對這家公司很感興趣?”
齊天林懵懂:“做我們PMC行當的,軍事化培訓不就PMRI做得最好麼?”
麥克居然隨便爆粗口:“你知道個屁!他們就是一羣軟蛋!好了,你這邊的事情我就是給你說說,俄羅斯人一貫都不會輕易放過任何在他們地盤上的不和諧因素,你千萬留心了,我們還是希望在那裡留下一個我們的軍事培訓點,有什麼事情你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然後就掛了電話。
齊天林頗有些摸不着頭腦的也掛上電話,轉頭詢問兩名特工:“老頭子很不待見PMRI?”
兩名美國人對看一眼,纔開口:“一般情況下我們是不會在麥克面前提到PMRI的,這個在五角大樓……有公認的文官體系跟武官體系,麥克是典型的武官,PMRI很多都是文官,不對盤。”
齊天林驚訝:“我聽說PMRI裡面很多都是退役將軍啊,怎麼還是文官了。”
特工訕訕的跟說八卦似的:“將軍也不都是通過戰功上去的,有些參謀幕僚系的文職將軍現在更容易出頭一些,這些事兒不能多說,我們的通話完成了。”還是有保密習慣。
但這幾乎是個很偶然的試探,卻得到了一個極爲詫異的結果。
他一直都有些好奇,美國方面對於在土耳其損失了兩名PMRI的退役將軍怎麼看,另外同樣都是在執行海外的特種作戰任務,爲什麼麥克跟自己打交道都往來次數多到了這個地步,難道那隻一直隱藏起來的老鷹就一點沒有得到風聲麼?
所以他想故意的試探一下,PMRI究竟跟自己目前的距離有多遠,誰知道居然得到這樣的結果,美軍內部也是有派系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派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