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背一支步槍,穿着T恤短褲戴着一副增光墨鏡的齊天林,手裡還提着一支P226手槍,既然沒有第一時間指向他,那個滿臉鬍子的男人就也沒有伸手到旁邊抓短突擊步槍的意思,就這麼用平靜中帶點驚訝的表情看着齊天林。
但對方驚訝的程度肯定不如齊天林……
齊天林先打量這個類似於挖空了山體的洞穴,隨手就把手槍插到後腰上,空着雙手看周圍,這裡的面積不算太大,三四十個平方而已,後面用布簾子遮住了通道,應該裡面還別有洞天,但齊天林還是很有禮貌的沒有到處轉悠,一根明着走在洞壁上的電線頭吊着一盞不超過40W的白熾燈,對這個很有點高的空間來說,略微暗淡了一點,就好像中國比較節約用電的農村堂屋,看看眼前鋪着厚厚純羊絨地毯,牆面也有那種阿富汗的高級掛毯環境,憋了好一會兒纔來了一句:“這裡住着……還方便麼?”就好像一個到處找租賃房的民工,有點呆頭呆腦的樣子。
對方顯然也沒有針對性的回答他:“你是什麼人?”用的是英語,很流利。
齊天林才把四處張望的眼神收斂到面前的人身上,隔着大約五六米的距離,仔細地端詳着眼前的這個男人,最近十年來最名聲顯赫的男人!
無論美國還是中國的國家領導人都換了一撥兒,日本這些小國家更是換了好多茬,眼前的這一位還是一直穩居恐怖分子頭把交椅!
齊天林絲毫不懷疑真假,只是有點納悶:“奧爾馬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你活着……”
對方也有點意外的表情,歪了歪頭看看齊天林的身後並沒有再冒出別的什麼人,就隨意的指指面前的厚毯,自己原本盤腿的姿勢變成了一個斜倚着把手肘放在一卷墊子上的舒適動作:“如果不是來殺我或者抓我的,不着急的話,坐下說?”
齊天林點點頭,用步話機通知亞亞:“你到剛纔那個熱源點給我放哨,我跟人談點事情。”亞亞乾淨利落的答應了。
然後摘下步槍,隨意的找個地方坐下,稍微離得近了一些,再次打量了一下對方:“你周圍都沒有點暗哨或者什麼的?”這樣一位大人物,居然就被他這樣輕而易舉的走到身邊,當然換個人也許會帶來些什麼動靜。
大鬍子笑笑,是那種很安詳的笑容:“你不覺得有哨兵纔是最顯眼的麼?”
這麼一想,自己要不是偶然的搜尋到這裡,怎麼都不會找過來,好奇的指指頭頂的電燈:“電是從哪來的?”
大鬍子隨意的指一個方向:“我在河水底部裝了一部流水發電機,電量不大,但是應付日常生活是沒有問題了……”看看齊天林一臉問號的模樣索性自己解釋:“有一個人隔三岔五的放牧到這邊,就帶來糧食,那是我的一個妻子的遠房親戚,從來沒有關聯,很可靠,這裡也沒有什麼對外聯絡的通訊工具,所有的事情都是通過口信傳出去的,所以……你是什麼人,怎麼找到這裡來的,爲什麼認識獨眼?”
齊天林很想問問面前的男人到底是您娶了獨眼的女兒,或者還是反過來獨眼娶了眼前男人的女兒,傳說很多,不過鑑於面前的情景顯然不適合先問這些八卦,就稍微正式一點:“路過,我只是偶然路過,因爲你那個要過河的洞口跟羊皮筏子顯得有點不正常,所以就好奇的來看看,沒有任何情報說明你在這裡,當然外面我帶了幾百名戰士,在河對岸,他們不知道我會遇見你。”
對方的表情才真的有點驚奇了:“僅僅就是路過?這難道不是什麼真主的旨意?”
齊天林的腦海裡面確實有很多問號,但稍微提煉了一下:“你爲什麼要發動911襲擊?”
大鬍子還仰頭沉思了一下,似乎太過久遠的事情讓他有些需要回憶了:“我說我是爲了錢,你相信麼?”
齊天林搖搖頭:“我只是個戰士,不太理解這些經濟上的東西,所以才問問你是怎麼看待你跟美國之間的戰爭的。”口氣就好像一個CNN的記者。
大鬍子有些渾濁的眼神在齊天林身上移動了一下:“你爲誰服務?”
齊天林笑了:“爲我自己,或者說爲了真主?”
這句話很有點大逆不道,但是大鬍子顯然沒有什麼怒氣,就這麼靜靜地看着他:“你不抓我去獲得懸賞?”他的頭顱現在懸賞一個億!
齊天林用手指指自己的頭部:“我現在僅僅是因爲偶然看見了你,在離開你的寓所之前,你沒有追究我私闖民宅的責任,當然也沒有給我奉上一杯熱茶,所以我純粹只是問問,看看你究竟爲什麼要針對美國幹下這樣的事件,別說那些大道理……”
大鬍子笑了笑,伸手拉身邊牆上的一根繩子,拉之前還對齊天林做了個詢問的表情,齊天林就伸手請便,隨着隱約能聽見的鈴鐺聲,一個女人端了一杯茶出來,但顯然沒有想到還有客人,趕緊單手拉上了自己的面紗,齊天林等對方退下,纔給大鬍子禮貌地說聲謝謝,輕輕地抿一口,繼續看着對方等待答案。
大鬍子有衆多的演講視頻流傳在網絡上,他本身也是一個極有個人魅力的領袖,所以擡了擡手,可能有點不習慣對着一個人說這樣的話題,試着壓低點聲音才繼續開口,依舊是他那種有點沙啞但是很低沉的聲音:“美國人在掠奪阿拉伯世界的一切,只有鬥爭,才能保住這一切,我們的生活,我們的土地,我們的資源……”
齊天林打斷:“我問的是爲什麼要採取911那樣的手段?”
大鬍子嘴角泛起一點詭異的笑容:“不然採用什麼手段?全球的經濟都是爲美國人服務的經濟,只要危及到美國經濟霸主地位的行爲都會導致美國人不遺餘力的壓制,乃至戰爭,他可以派出軍隊到我們的國土上面任意的轟炸,我到他的國土上轟炸就是恐怖活動了?這不過是勝利者書寫的歷史評語罷了……”
齊天林疑惑:“你這麼做帶來的是美國人更大的報復,你看看伊拉克跟阿富汗,流離失所了多少人?這就是你要帶給他們的生活?”
大鬍子表情安寧:“我是一個商人,做事情都是要前後權衡的,跟政治家不同,我明白美國的一切其實都是經濟爲基礎的霸權,只有打擊美國的金融體系,才能保證動搖,911的目的不過就是爲了使美國的金融體系崩潰,很不幸,飛往華爾街的那一架飛機沒有完成任務,世貿的那兩架不過是幌子跟連帶消耗罷了,這纔是我最痛心不已的事情。”911當天一共有四架飛機被劫持,兩架撞向了雙子座的世貿中心,一架撞向了五角大樓,還有一架在賓夕法尼亞墜毀,據調查是要撞華盛頓的國會大廈,看來實際目標應該是華爾街?有點匪夷所思。
不等齊天林說話,大鬍子擺了擺手:“打倒美國的霸權主義,這是個有死結的問題,這幾乎是各個國家的共識,只是不同的國家,不同的種族採用的手段不一樣,看起來你似乎也不是美國人的忠實擁躉,所以我才隨口跟你說說,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能夠在美國人的一直追殺下活下來?”
在這樣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坐在地下跟一位全世界聞名的已經死亡的人談論這麼嚴肅的話題,齊天林都覺得有些荒謬了,不過聯想到自己其實也算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端起茶杯來再喝一口:“謝謝你的茶……我會保持沉默,僅有我一人知道這件事。”就決定起身離開了,因爲在他看來,這個人行事還是太過極端,也許大家的目的相同,但是道不同不相以爲謀,而且這個目標太大隻了,大隻到沒有任何國家政權能夠容納下他!
大鬍子舒適的靠在墊子上:“我當然會換個地方,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看見你就有一種很信任的感覺,你還沒跟我說說你怎麼認識獨眼將軍呢?”
齊天林笑笑:“你怎麼逃過美軍在巴基坦斯的捕殺的?”
大鬍子聳聳肩:“有兩個替身或者假住所是很正常的事情好不好,我們是個原始的體系,也不追求個人享受,不一定非要生活在社會當中,你說你是帶着幾百名戰士經過這裡?在這樣的國度,我很好奇你究竟代表哪一方?當然最重要的是你身上透出來的那股氣息,要知道,看見我的人或多或少都不會首先關注住的環境,而是我這個人本身。”也許是在這個窮鄉僻壤呆久了,大鬍子對齊天林這種漫不經心的造訪態度有些感興趣。
齊天林很西方化的聳了聳肩:“我代表哪一方並不重要,我關注的是利益,碰見你不過是這個出差的夜晚很偶然的遇見一位值得聊天的人物,並不會影響你我之後的行爲,不是麼?”
大鬍子愈發的有點興致盎然:“長夜漫漫,不再多聊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