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號在洛杉磯做了短暫停留,除了上層的VIP艙室接納了五位客人,下面的貨艙還擠了六十名全副武裝的美籍PMC。
另外還有兩架C130伴隨一起,一共搭載了兩百名美方提供的特種部隊成員。
一名侍從還埋怨下面的PMC佔據了原本要給安妮裝運服裝的貨艙,齊天林卻打算下去跟自己的員工蹲在一起,畢竟裡面還有三位美軍特種部隊的高級軍官。
安妮搖頭阻止了他:“記住,你是領袖……是將軍,這個時候,你已經不應該表現同甘共苦了,要仰視,讓你的人仰視,去中艙吧,其中有一位是值得你談談的。”
A318原本作爲客機能裝個100來號人,但改建爲私人商務機的結果就是大量空間都被奢華和浪費掉,整個原本上半圓的客艙就是前艙兩口子到三五人的豪華空間,中艙是臥室,但也能收起來變成客人艙,後艙有二三十個親衛侍從的位置,下面半圓就全是貨艙,現在臨時變成了擠員工,負重倒是不會有問題,這類型的高級客機都是電腦自動配重調整了。
齊天林是沒注意洛杉磯上來的五個人,瞥了一眼都是文職模樣,他估計是中情局類似的人員,就沒放在心上,老鷹沒來,因爲據他說現在返回中情局以後,整個局面非常混亂,人心惶惶的情況讓他很慶幸,因爲很明顯,上個月已經開始停發部分養老金,在職員工的工資也只能發到下個季度,在新的財年到來前,聯邦政府撥款也許就會停止,因爲作爲國家情報部門,他們總比一般老百姓和地方官員知道很多的情況,所以心態趨穩的他決定趁亂在華盛頓總部謀求點以前不敢想的東西。
齊天林認可了,對於亨特爾……他有他自己的思路。
安妮當時是看着齊天林下飛機去跟機場上等待的員工以及美軍特種指揮員們見面,然後就在舷窗隨意的拍攝了登機的五個人,上傳到面孔識別系統,作爲非軍情方面的專業資料庫,有四人沒結果,但認出來的那個很有名!
在專業體系有名,外界是不知道的:“米爾森·漢默爾,美國最重要的國際關係專家。”
齊天林不看安妮遞過來的平板電腦,彎腰在她臉上親一下:“我知道他,別忘了我苦讀過大多數國際關係學專著,好了,我還是先去見見我的槍手們,再跟這位專家見面,別忘了,我永遠都是個拿槍的。”
安妮就自己收起大長腿在沙發上絞盡腦汁的甜蜜思忖,自己到底是要個言聽計從,按照自己習慣打造的君王,還是有自己思想,連自己都要仰望的偉岸男人呢?
對高傲的她來說,還真是個費思量的事情。
不過穿着公司作戰T恤和多袋褲的齊天林到底艙也要從中艙過的時候,在關着門的外走廊上,坐了個人在低頭看書,這個跟中國火車軟臥包廂差不多結構的側璧摺疊座位上有閱讀燈,很安靜,但顯然是給侍衛臨時坐坐,不太舒服,所以這個五六十來歲的老者弓腰的動作很彆扭,但他依舊看得很安靜,不時在上面做勾畫,直到齊天林踩在地毯上經過他身邊,似乎瞥見齊天林腳下那不同於侍衛的戰術多袋褲跟有點髒的戰術鞋頭,讓他擡起頭來,臉上有個從書裡面轉換到現實辨認人的表情變化:“保羅……將軍?”
齊天林很客氣:“漢默爾先生?”伸出手:“我讀過您的著作。”
漢默爾小心的放上書籤,收起自己的書才站起來握手:“很榮幸能搭乘你的專機,也很有興趣跟你談談,不知道有時間沒?”
越洋飛機最不缺的就是旅途中的時間,齊天林點頭:“行!稍等我去看看我的員工?”這位漢默爾給他的印象不錯,不像他的專業論點那麼咄咄逼人。
漢默爾放下書:“我也去看看你的武裝承包商成員?”
這個齊天林更不遮掩,點點頭就在前面帶路,畢竟是飛機,再豪華空間也有限,兩個男人並排走不現實。
私人專機的舷梯也很精美,就算是下到貨艙,都包滿了拋光的橡木,階梯上也都是深絨地毯,走上去就跟在草甸子上一樣無聲。
可齊天林和漢默爾下去的一點光影變化,就立刻引起下面輕微的一片聲音,全都站起來了!
六十名從重建公司挑選出來的頂級作戰員工,無一不是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具有豐富作戰經驗的前美軍特種部隊成員,服役超過十二年以上的老兵,還能四肢齊全的站在這裡,實力可見一斑!
齊天林抱抱努米迪亞等自己熟識點的傢伙,低聲:“還習慣麼?”上下兩個艙室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員工們嘿嘿笑:“比C130還是好很多。”那的確,這個內部好不好得看跟什麼比,和上面的VIP艙室甚至侍從親衛的休息艙比,的確差得很遠,這裡連座椅都沒有,全都是直接靠璧坐在鋼板地面,但艙壁上包滿防撞墊原本是爲了保護富翁們的昂貴玩意兒,剛血拼的拍賣的什麼瓷器,現在靠着總比C130那裸露的金屬管線艙壁要舒服得多。
齊天林挨個拍拍員工的肩膀,看看這些傢伙就算是自己的運輸機上,有些人還是把降落傘包綁緊在身上,槍械更是幾乎人人不離手,典型的戰場後遺症,最後纔看見三名身着美軍作戰服的軍官,但年齡也跟這些老兵差不多,站得更直的敬禮:“很榮幸與您並肩作戰!長官!”
老兵們就又蜷回去嬉笑,這就是軍官和士兵的區別。
特種部隊更明顯,士兵的目的是解決戰鬥,完成任務,他們的作戰技巧是自己的吃飯本錢,因爲特種作戰的特性,並不是特別強求戰士們要循規蹈矩,甚至有些部隊還提倡蓄大鬍子,走嘻哈風格,儘量減少軍人氣息,便於敵後作戰,所以有點形散而神不散的感覺。
但軍官們就在作戰技能之外屬於另一個官僚體系,他們對上級的尊重和嚴謹就是對自己威信的延續,在齊天林眼裡,這些美軍官兵幾乎一眼就能區分出來,笑着回敬禮:“降落以後,你們還是換掉軍服,以PMC的身份混入我的部隊,這一趟……殺氣估計有點重。”
三名軍官又是一順兒的敬禮:“服從您的安排!長官!”
齊天林點頭:“資料找努米迪亞他們拿,他們在那一帶已經作戰過,你們估計也熟悉日本,但總體還是要服從我的架構。”
三名軍官毫不怠慢,又敬禮一遍,搞得齊天林只好跟自己的員工們再寒暄幾句,指點後面那幾個貨艙箱子裡面哪些是水果,哪些藏了雪茄和紅酒的,就在一片嬉笑歡呼聲中溜了,漢默爾帶着學者考究般的微笑一直跟在他後面,跟個隱形人似的也形影不離的走上階梯以後才小聲:“機艙能抽菸?”
齊天林不在乎的幫忙關上上下艙之間的隔斷門,免得上面的皇室侍衛官發現煙味:“不就是換空氣過濾裝置麼,錢不是問題,我也相信這些老手不會引燃飛機。”
齊天林還去後艙看了看自己的親衛,順便從他們那裡端了一盤子吃食,才帶路跟漢默爾回到自己的VIP前艙,安妮笑着點頭很有風度的招呼一下,說自己去駕駛艙玩一會兒,把獨立的空間留給這倆人。
如果是柳子越和瑪若在這裡,肯定都不會意識到這個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學者有什麼重要性。
漢默爾,進攻現實主義的領軍人物,美國最主要的政治決策學術研究人,所謂的中國威脅論,就是他的主要作品,是他早就在上世紀後段就預言“中國在21世紀前期即將崛起,就好像美國操控西半球一樣支配亞洲”,所以美國的太平洋戰略,中東戰略,乃至中亞東亞地區戰略轉變,全都是基於他的這個理論調整。
但他同時也是911以後吉奧治政府對外戰爭的反對者,所以一直都沒有在政府中擔任實職,而是超越政府之上擔任各種國際關係學說的理論家,政治教授之類,甚至連中國著名的人大他都去兼了個名譽教授。
他並不是跟華盛頓有些無腦的政客那樣,爲了反華而反華,他是觀點清晰,結論明確的指出,中國的崛起必將帶來美國的衰敗,這就是他的叢林法則:一頭狼看見一隻小老虎在成長,如果不早點吃掉它,最終只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地。
所以美國自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以後就對中國一直圍追堵截,這位老兄的理論引導,居功至偉!
齊天林從暗藏冰箱裡拿出兩個杯子和盤子,倒上點紅酒,放到漢默爾面前:“其實我更習慣在長夜漫漫聊天時候,弄兩瓶冰鎮啤酒,加上點羊肉串啥的,而不是這樣文雅……”
漢默爾笑着接過去,跟齊天林輕碰一下,喝一口,靠在絕對比他之前看書那個艙壁摺疊位舒服上百倍的按摩皮椅裡,卻似乎沒什麼身體上感受差別……好一會兒,看着齊天林慢條斯理的切開一條培根下酒,才說話:“您……的結構已經很穩定了,下一步決定怎麼做?”
要不是徐清華早就把中國在美國政壇的那些關聯人物名字告訴給了齊天林,齊天林沒準兒真會以爲這位難道纔是真正在美國潛藏數十年的金牌臥底?
就跟高銘那都快忘了自己中國名字的小臥底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