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搜了一圈都沒有在附近看到百姓和熟悉的面孔,正準備轉移陣地,去下個安全點碰碰運氣,就看到前方一堵牆被“噗”的一聲打穿了。
一道身影從破開的牆洞一閃而過,戰湛只覺得有些眼熟,還沒有和具體的人物聯繫到一起,寒非邪已經一躍而起,朝牆洞的方向衝了過去。不過他離開之前還沒有忘記囑咐戰湛別亂跑。
戰湛百無聊賴地站在原地,左看右看,看到牆洞時,想起一閃而過的身影,腦中靈感一閃,激動道:“孔師姐?”他剛說完,就看到一道劍氣從前方射來,擊打在胸口,自己毫無反擊之力地朝後飛去,摔在街邊石凳上。不等他站起,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隔空拽起來,拎到空中,又重重地吵另一邊甩去。
雖然戰湛不會吐血,也沒什麼疼痛的感覺,但是被人這麼甩來甩去的到底不好受。他凝神,正要變成魂體,那個身影突然出現了,傲慢地踩住他的衣襬,衝着寒非邪遠去的位置,高聲道:“你不要你兄弟的命了嗎?”
戰湛看到是齊翠蘭,也不掙扎了,好整以暇地躺在地上,從下至上地看着她的臉,小聲嘀咕道:“原來你的腮幫子這麼大。你一會兒殺人一會兒抓人,來來去去地趕場,腮幫子一定被風打得很疼。”
“嗯?”她眼珠子一動,戰湛又被踹了出去。
戰湛想象着寒非愚捱揍時的表情,躺在地上哎呀哎呀地□。
“看上去沒用,卻很經打。”對方並沒有受到他外表所欺,一眼看穿本質。
戰湛慢慢地坐起來,裝模作樣地整理頭髮,“長壽和健康是兩回事。”
“受我三擊還能坐起來,也算不錯的了。”
戰湛恭敬道:“能受到齊劍聖誇讚,我這輩子沒有白活。”
齊翠蘭道:“你倒是視死如歸。”
“我不是視死如歸,我是……”戰湛正打算表演大變活人的特技,就見寒非邪拎着一個夾着一個回來了。
齊翠蘭一把將戰湛扯到胸前,像盾牌一樣擋着,“放開若芙。”
戰湛低聲呢喃:“若夫霪雨霏霏,連月不開,陰風怒號,濁浪排空……”
齊翠蘭揪着他衣服的手微微用力。
戰湛連忙指着寒非邪道:“聽到沒有,放開若芙!”
齊翠蘭無語。更讓她無語的是,寒非邪竟然真的放開了。
齊若芙倒在地上,咳嗽了兩聲,精神竟然還不錯,目光在戰湛和寒非邪之間滴溜溜地轉着。
戰湛不擔心自己,倒很擔心被寒非邪夾着卻一動不動的孔妍姿,“師姐怎麼了?”
寒非邪將孔妍姿放下,手指按着她的頸間動脈,過了會兒,就看到她頸項的皮膚在動,仔細看,好似一條蟲子在皮膚下鑽來鑽去。
戰湛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景,依然覺得毛骨悚然。他吃驚道:“這,和雲牧皇一樣。”
齊若芙皺着眉頭,有些不忍心地撇開頭。
寒非邪冷聲道:“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齊若芙想說話,被齊翠蘭喝止。齊翠蘭道:“麒麟世家與白夢山井水不犯河水,寒山主管得太寬了。”
這句話寒非邪還沒反駁,戰湛就坐不住了,“兩年前你們井水不犯河水地跑來攻打白夢山,兩年後你們井水不犯河水給我師姐吃蟲子……我擦你祖宗的!你的井水真是太不犯河水了!”
齊翠蘭淡然道:“兩年前是我們與白夢主的私怨,與寒山主無關。而她……我並不知道是白夢山的人。”
“現在你知道了,快點幫她把蟲子驅出去。”戰湛催促道。
“這也不難,服用我麒麟世家秘製的解藥即可。”齊翠蘭說着,從自己懷裡掏出了一瓶藥。
戰湛伸手想拿,被擋了回去。齊翠蘭道:“要解藥可以,不過請寒山主發三個毒誓。”
寒非邪道:“說。”
“第一,終你一生,不得與麒麟世家爲敵。第二……”
寒非邪漫不經心地聽着,衝戰湛使了個眼色。
戰湛進入魂體狀態。
偌大一個活人消失,令齊翠蘭毫無準備,神色明顯一怔,伸出去的手在空中虛抓了一把,才反應過來寒非邪已經攻到了近前,連忙閃開。
戰湛作爲魂體,在旁邊尋找機會,看齊翠蘭躲閃的時候手裡藥瓶抓得不穩,立刻湊過去,想要利用變成實體的瞬間搶奪。哪知他剛一靠近,齊翠蘭就挪開數丈遠,且一副逃跑的架勢。
“照顧孔妍姿。”寒非邪丟下一句話,拔腿追了上去。
戰湛這纔想起來還有個人要照顧,急忙回身,卻見孔妍姿好端端地側面躺在地上,齊若芙神色複雜地看着她,想要伸手又不敢的模樣。
“喂!你想做什麼?”戰湛突然出現在她右側吼她。
齊若芙肩膀縮了縮,被嚇了一跳,眼神卻並不慌亂,躊躇着道:“這種蟲子,吃藥打不掉的。”
戰湛怒道:“老女人騙人?!”
齊若芙瞪着他,“不許這麼說我師父。”
“不許說什麼?老女人還是騙人?兩個都是事實,難道她比我年輕嗎?難道她不是在騙人嗎?”
齊若芙啞口無言,半晌才道:“她是我師父,你不要這麼說她。”
戰湛不怕女人發飆,就怕女人撒嬌。她口氣一軟,戰湛心也軟了,“那有什麼辦法救我師姐?”
齊若芙道:“我見過夫人將人的皮膚割開,用一個罐子將蟲子引出來。罐子裡似乎放着一種黑漆漆的藥。這種藥敬轅向夫人討要過一點,我沒有。”
戰湛喃喃道:“不會是蠱吧?”
“你知道?”
“還不確定。”按照作者狗血的思路,的確有這個可能。“你說的夫人是誰?”
齊若芙猶豫了下道:“家主夫人。”
“齊昂軒他娘?”
“不,大夫人很早就去世了,這位是新夫人。”
戰湛狐疑地看着她,“我可以相信你嗎?”
齊若芙傲嬌了,“愛信不信。”
戰湛看着孔妍姿道:“要是蟲子不取出來會怎麼樣?”
“過一段時間發作一次,久了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前那些人不是繼續修煉就很快死了。師父不讓我和他們接觸。”
戰湛道:“以前那些人……很多人嗎?”
齊若芙似乎覺得自己泄露了太多,含糊道:“有那麼一些。”
“包括雲牧皇?”
“他不一樣把?”齊若芙想了想道,“我聽師父說他是最積極的一個,是主動要求練的。”
戰湛吃驚道:“他這麼神經病?”
齊若芙道:“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你的夥伴,她要是能夠熬過去的話,說不定……”
“說不定怎麼樣?”
“會變得厲害一點。”她又開始猶豫。
戰湛雖然對這樣擠牙膏一樣的狀態感到不滿,卻也知道要不是這種擠牙膏似的狀態,她也許一個字都不會說。他看的出來,齊若芙雖然是齊家人,但是良心未泯,應當能透出點□消息。他現在最感興趣的就是雲水靈口中的大秘密,顯而易見的是,雲水靈和齊敬轅都是因爲這個大秘密被滅口的。
齊若芙見戰湛一雙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不安地站起來道:“你們想要救人,可以找敬轅,他或許有辦法。”
“他已經死了。”戰湛道。
齊若芙瞪大眼睛。
“他臨死前,讓我們來找你。”
齊若芙呆呆道:“找我做什麼?”
戰湛沉聲道:“關於麒麟世家的秘密,他說,他想來想去就只有請我們幫忙了。”
齊若芙茫然道:“什麼秘密?”
戰湛循循善誘:“我不知道是什麼秘密,但是很重要,與麒麟世家存亡息息相關。不能再放縱這個秘密下去了,你也不希望麒麟世家就此滅亡吧?”
齊若芙面色越來越凝重,半天才道:“莫非是指夫人……”
“夫人怎麼樣?”戰湛追問。
“其實這件事我也奇怪很久了。”
“說吧。”
“夫人她……每天都吃很多藥。”
“哎呀,是不是身體不好啊?”
“夫人說是養身子,可是養身子的藥也太古怪了。我一次見到她熬的藥裡有帶着血絲的生肉和腸子。”
“……”
齊若芙道:“夫人還叫我不要告訴家主。”
不要告訴齊世鐸?戰湛精神一振道:“爲什麼?”
“我問過師父,師父說可能因爲夫人一直沒有爲家主誕下子嗣,所以私下裡找了一些秘方。”
“……這就是你說的與麒麟世家生死存亡息息相關的秘密?”這分明是狗仔隊喜歡的小道消息嘛!
齊若芙道:“要是夫人誕不下子嗣,那麼麒麟世家就會子孫單薄……”
“還有齊昂軒在呢?這小子一看就有種馬天賦,說不定一年就能生齊三百六十五個。”戰湛心不在焉地看向街口。
齊若芙突然叫了一聲,卻是孔妍姿醒了。
戰湛注意到那條蟲沒入她的脖子下方,鑽了兩下就不見了,擔憂又憐惜地望着她。
孔妍姿看到戰湛,先是一喜,隨即驚道:“你怎麼會在這裡?山主呢?他沒有和你一起?”
“他追齊翠蘭去了。你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你們有沒有看到歐陽師兄?”
“歐陽琳?”戰湛搖頭。
孔妍姿抓着他的胳膊,強撐着站起來道:“師兄一定還在他們手裡!是他掩護我逃出來的!”
戰湛道:“你們被關在哪裡?”
“地宮,一個很大的地宮。”孔妍姿轉頭看着四周環境,努力回憶着地宮入口。
齊若芙道:“沒用的,地宮已經被火陽池水淹沒了,裡面能逃的都已經逃出來了。”
孔妍姿這才注意到她,立刻處於戒備狀態,“你?”
戰湛道:“放心,她中立。”
齊若芙:“……”
戰湛道:“你剛纔說能逃的都已經逃出來了?可是爲什麼我一路走來只看到……”他猛然醒悟過來。雖然他只看到兩個煙花和齊翠蘭和齊敬轅兩撥麒麟世家的人馬,但這極可能是因爲地理位置的關係。要知道天都城很大,有些地方就算髮了煙花他們也未必注意到!
“你們一共有多少人?”他緊張道。
齊若芙道:“這次家主出動了半個麒麟世家,大概有兩百多人。”
若是普通軍隊,這個數字小的塞牙縫都不夠,但這是麒麟世家!麒麟世家出來的,起碼是個劍魁,以一敵百不在話下。這樣一對比,戰湛這邊的人基數雖大,卻很不經殺。
天空那一邊突然發出一道極強大刺眼的光芒,一連串的轟隆隆響聲。戰湛看到大片房屋矮了下去。空中兩道身影不斷地撞擊着,從兩人分開時,其中一人越來越凝滯的身影來看,顯然已經受傷,力不從心。
齊若芙驚叫一聲,“師父!”她雖然也受了傷,但人在驚慌和擔憂的時候,爆發出來的潛力是無限的。
戰湛看着她踉踉蹌蹌地站起,健步如飛地跑走。
孔妍姿道:“你就這樣放她走?”
“她人不壞,還給了我們不少消息,包括你身上的蟲……”戰湛頓住。
孔妍姿道:“你知道了?”
“嗯。”
“我和歐陽琳身上被紮了幾針,還灌了很奇怪的劍氣。”這段回憶對她來講並不美好,光是回想就皺緊了眉頭,“隨後,這種東西就在我們的身體裡了。奇怪的是,每當蟲子出現的時候,我們就會神智不清……”
描述與雲牧皇的相近,唯一有區別的是雲牧皇是吃藥加修煉,而他們是扎針加灌劍氣——中西醫的區別?
“齊若芙說這個有辦法治好的,你別擔心。我們先找歐陽師兄……”他跑了兩步,又回來,再她面前蹲下,“我揹你?”
孔妍姿眼眶微紅,抿脣笑着,微微點了點頭,用手摟住他的脖子。
戰湛抱住她的腿,輕輕地往上送了送。
孔妍姿不由自主地側頭靠着他的頸項,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努力汲取溫暖。雖然她表面裝得很堅強,可是任何一個人遇到了這樣的蟲子都不可能全然的平靜。何況她是個女孩子,還曾親眼看過歐陽琳身上蟲子發作時的模樣,彷徨、失措、恐懼、擔憂……再堅強的表面在遇到可以依靠的肩膀時都會不由自主地冰消瓦解。
戰湛背對着她,毫不察覺,還絮絮叨叨地問着背得舒不舒服,走路顛不顛簸。
寒非邪的身影突然從兩人頭頂劃過,落在他身前,不滿地看着他道:“不是讓你在原地等。”
戰湛扭頭看了看來路,又看看他:“齊翠蘭呢?”
寒非邪道:“揍了一頓。”
“……她告訴你秘密了?”
“沒,她滾得快。”
“……”
寒非邪看向孔妍姿,淡然道:“沒事嗎?”他並沒有忽略他出現時,她看向戰湛的那一眼留戀和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