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生存法則

分組拍攝進度很快, 雖然闞之瑜中途請了兩天假錄製《遊你好看》遊園篇最後兩期,但他很少NG,演技好, 效率也高, 導演自是很願意放行了。

而對於網上的風波, 《遊你好看》節目組只在最後不疼不癢地聲明讓大家關注極致風光, 並保證無臺本無人設。而包括當事人向予楓在內, 大家都沒有再給出任何迴應。

接下來的一個月,劇組都是早早開工很晚收工。趕在五月份天氣還沒大熱,都想着把戲往前趕一趕。這回不用再分組拍攝, 主配角的對手戲多起來,互相也都更加熟悉, 片場氛圍也較之前熱鬧許多。

向予楓剛拍完一場, 剛坐下來休息。下午兩點多正是太陽最毒的時候, 立夏之後影視基地這邊已經很熱了,再加上白板反射, 以及連續幾條大段臺詞說下來,整個人不僅熱得冒煙,而且口乾舌燥的。

他十分鐘後還有一場戲,保險估計能較快完事。他最近演戲開竅了,也沒有之前費力, 甚至還會主動找導演再來一條。但劇組時間金貴, 錢更金貴。這次拍的劇雖然有導演和主演質量保證, 但本質上依舊是個撈快錢的都市劇。所以就算是有點想法和追求的導演尤致, 也難保證在每一條都精益求精。

“我是真不喜歡夏天。”向予楓又灌了一大口清火茶, 發自肺腑地說。

他和闞之瑜一人拿一個電動小風扇對着吹,今天是六月一號, 再有幾天就是端午節了,劇組這邊應該可以改善伙食,自然也讓在劇組待蔫了的衆人有個盼頭。

“我也不喜歡。”闞之瑜附和道。

“哦對了,今天可以早些收工,斐遠來探班,晚上咱們出去吃大戶。”闞之瑜剛纔收到了斐遠的微信,他那邊剛登機了。

向予楓驚訝道:“真的嗎?其實說實話,我有些緊張。”

闞之瑜笑他,“緊張什麼?斐遠又不吃人,他很好相處的,就是看着不好惹。”

兩人又閒聊了一陣兒,就又相繼開拍了。

闞之瑜沒說錯,一方面最近進度不錯,一方面也是今天天氣格外熱,所以收工較往常早很多。兩人各自回房間卸了妝、衝了個澡並換了身衣服後便趕往跟斐遠約好的飯店。

他們是打車過來的,進了訂好的包廂後發現斐遠還沒到。

闞之瑜說:“斐哥發消息了,估計還有二十分鐘就到,剛纔堵路上了。”

兩人都不餓,索性閒聊天。

闞之瑜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關切問道:“看你最近有點瘦了,累了嗎?而且今天欲言又止的,怎麼了嗎?”

其實是很明顯的,但闞之瑜之前幾天都在觀察向予楓的狀態,發覺他精神頭還好,所以也就沒細問。不過闞之瑜還是敏銳地意識到向予楓偶爾情緒會突然低落,雖然向予楓隱藏得很好,但並不能逃過向來心思敏銳的闞之瑜的眼睛。

向予楓搖搖頭,頓了一下復又點點頭,說:“也是也不是,怪我自己,有點矯情了。”

闞之瑜疑惑,似乎不能理解向予楓爲什麼這樣形容他自己,“爲什麼?我並不這樣覺得。我相信所有與你接觸過的工作人員都不會覺得你矯情。”

闞之瑜又細琢磨了一下這兩天向予楓的反常,試探道:“是演戲方面遇到什麼問題了嗎?你都可以跟前說的啊,千萬不要跟我見外。”

向予楓被闞之瑜緊張嚴肅的樣子逗笑,“哪有,咱倆是朋友,我纔不會見外。”

雖然常言道距離產生美,但劇組長時間的相處更是利於感情升溫,它不止包括愛情,也關乎友情。

向予楓如今跟闞之瑜可以說是相見恨晚無話不談,自然不會見外。

向予楓解釋道:“雖然剛出道那陣子也連軸轉,但中間還是有幾天能休息的,哪怕哪兒也不去也能一覺睡到天亮。可是進了劇組才發現,各行有各行的辛苦……這幾天夜裡明明都很困了但就是睡不着,總覺得我明明可以做得更好一點,但到了第二天知道那麼多人陪我熬着就很過意不去。雖然導演很少批評我,哥你也說我悟性好,但我過不了自己那道坎。一來二去的,就更消沉了。”

闞之瑜也是這麼走過來的,多少能感同身受。

他開解道:“正常,不要有心理負擔。我第一次進組的時候每天都頭重腳輕的,戲份不多瑣碎不少,人情世故都能把人壓垮,而且大部分時間都在等待,保不齊什麼時候到我了,所以得一直保持狀態。整天把弦繃得太緊,一個月下來狀態根本不行。”

“……後來演配角演主角,煩心事少了但戲份也重了,夜戲雨戲不分時間不分季節。但其實很公平,這個圈子,尤其在劇組這樣形形色色的小江湖裡,每個人都是拿錢幹活。”

“對於咱們來說,踏踏實實演戲是本分,都要對得起觀衆對得起拿的票子,至於理想和信念,在自己還不能做主的時候過份在意,除了給自己巨大的且不可解的心理壓力外,不會對你有任何實質性幫助。”

闞之瑜知道自己這番話必定是會給向予楓不小的衝擊,甚至是打破他夢幻中的桃花源,但是他還是要讓這個一切都剛開始的年輕人知道。

闞之瑜沉聲道:“想做個好演員,一定要自我上進,這是在這個職業標籤下每個人都應具備的認知和素養。但這種上進並不意味着無休止的自我批評,也無需給自己多高的道德負擔。因爲當你可以對抗規則的時候,你纔有機會改變規則。”

話音剛落,斐遠開門進了包廂。

闞之瑜一笑,對向予楓說:“喏,能改變規則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