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爲期一個月的蜜月旅行不知不覺就已經過去了一半。
這兩天歐澤軒忙着去他自己的公司處理事情,白天陪她,都是吃過晚餐後纔去的公司,因此也總是很晚纔回來。
蘇顏閒着沒事便一個人複習着這段時間以來學習的調香知識,犯困了就獨自到花園裡去一邊給花澆水,一邊研究各種花種不同的香味來鍛鍊自己的嗅覺。
誰知天擦黑的時候,頭頂上突然響起幾聲悶雷,原本晴朗的天空也逐漸被黑雲侵襲過來,看來是要下雨了,到巴黎後天氣一直都很好,這還是第一次見有要下雨的跡象。
蘇顏收拾好後便回了房間,還不知道歐澤軒什麼時候回來,她便靠在躺椅上,百無聊賴的翻着書,卻不知道怎麼地就睡着了。
也許是因爲他不在身邊,她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隱約中似乎還聽到了轟鳴的雷聲,一般這個時候她都會驚醒的,可現在卻感覺好像有一隻手在把她的意識往黑暗中拉扯着,她想起自己還沒關窗子,這麼大的雨,萬一打溼進來怎麼辦?她也還沒有關燈,潛意識讓她努力的掙扎着想要醒過來,眼皮卻沉重得彷彿壓了千斤頂一般,怎麼也打不開。
“顏顏……”有人在叫她,卻不是歐澤軒,那還會有誰會用這樣的語氣叫她的小名?而那個聲音卻又那麼熟悉,熟悉得讓她的心口狠狠的抽痛起來。
“媽?”蘇顏艱難的動着脣,好不容易纔從喉嚨深處蹦出個字來,繼而那壓迫着她的沉重感驀地消失了,蘇顏猛地一下睜開眼,觸目卻不是她睡前看到的景象,沒有浪漫的閣樓,沒有溫暖的燈光,四周只有一片冷寂。
她茫然無措的走着,下意識的搜尋着,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什麼。
“顏顏,媽媽好冷。”一個悽慘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蘇顏陡然回頭,就看見母親單薄的身影就在離自己不遠處的身後,四周什麼都沒有,她卻能夠感覺得到那凜冽的風在狠狠的颳着,吹得母親可憐的身子在風中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會像一片紙屑一樣被吹走。
“媽!”蘇顏愣了幾秒,驀地喊了出來,淚水就那麼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她大哭着,朝着母親的地方奔去,媽,風吹不走你,什麼也帶不走你,我會緊緊的把你抱在懷裡,我會牢牢的守着你不被傷害。
然而當她奔到母親身邊,張開雙手的時候,卻擁抱到了一片虛無,她的兩隻手就這樣自母親的身體中交錯而過,像是隻在空氣中徒勞的揮舞了一個圈。
蘇顏驚愣的呆在原地,再定睛看去,母親的身形卻明明白白的還在自己眼前,可爲什麼她卻觸摸不到她?她腦子飛快的運轉起來,一時之間,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樁樁件件像是走馬燈一般旋轉在眼前。
是啊,她已經失去了母親,母親已經離她而去了,甚至連最後的話都沒來得及留下,那麼難道她現在看到的只是母親的魂魄?
蘇顏顫抖起來,看着母親悽悽然的臉如同皮影戲一般在面前搖搖晃晃,心酸得不能自已:“媽,我好想你。”過了半晌,她才顫顫的開口,帶着
淚意的聲音一片哽咽。
母親擡起手緩緩的劃過她的臉,她感受不到真實的觸感,只覺得有一絲冰冷的涼意如蜿蜒的淚一般摩挲着自己的臉龐。
“顏顏,這裡好冷,媽不想待在這裡,可是,媽不甘心,不捨得走,你救救媽,好不好?”
一切都是飄渺的,就連她的聲音也好似飄在風中,顫抖着虛晃着,那是來自陰獄的聲音,是來自地府冤鬼的呼喊。
蘇顏全身的經脈都被撕扯得四分五裂一樣的刺痛着,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蜂擁而至難以停歇的淚水爬滿整張臉龐,她有好多話想跟母親說,可她張着嘴卻只徒勞的呼出一些毫無意義的氣音。
風越來越大,颳得她彷彿掉進了冰窟,冷得心口都縮在了一起,她開始覺得呼吸困難,雙腿支撐不住的跪倒下去,卻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媽,我對不起你。”出口卻是滿腔的懊悔,那些她哽在心口,早就想說的話,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是我,眼睜睜的看着你在我面前悽慘的掙扎着卻無能爲力。
“顏顏,你一定要報仇。”母親的聲音又自她的頭頂傳來:“你不能心軟,你不能忘了我們的恨,我和你爸死得好冤啊,顏顏,你要爲我們報仇。”
蘇顏顫巍巍的擡起頭,看着母親的表情愈加的悽慘,難道母親以爲自己動搖了麼?所以纔來託夢給她,讓她不要忘記?
蘇顏拼命的搖頭,慌亂的喊道:“我沒忘!我不會忘的!媽,你要相信我,我一定用盡我的力量爲你們報仇,我一定不會忘的。”
突地又傳來一陣響雷,母親陡地驚慌起來,一把就將蘇顏扶了起來,彷彿又回到了他們以前倉皇逃命的時候,母親的臉上佈滿恐懼,她拼命的推着蘇顏:“快跑,顏顏,快逃啊!他們追來了!快跑!”
母親使勁的推着她,她身不由己的邁開步子往前跑着,突然不再聽見母親的聲音,她恍然的轉身,卻驀地看到歐立帆和洛兆天霍然立在自己身後,他們直直的盯着她,臉上掛着陰狠的笑容。
“你逃不掉的,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得死!”她分不清是誰的聲音那麼歹毒,就似炸雷轟轟地響在自己耳邊。
蘇顏一時措手無策,只憑着本能倉皇的後退,她想跑,想逃,然而此時雙腿卻跟她作對似的,怎麼也擡不起來。
洛兆天和歐立帆一步步逼近,齊齊抽出了一把長刀,惡狠狠的看着她,繼而便雙雙舉起手,猛地向她砍了下來……
“啊!”蘇顏驚叫一聲,猛地從躺椅上彈跳起來。
她驚魂未定的粗喘了好半天,才還不容易把眼睛張開,她發現自己還躺在閣樓的躺椅上,房間裡還是淡淡的燈光,而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敲打着窗戶,在開着的窗口處,有涼風一陣陣的襲進來。
“我不會忘,我不會忘的,我一定要報仇,我不會心軟……”蘇顏緊緊的捂住頭,嘴裡還在語無倫次的喃喃自語着。
他們要殺她,她逃出來了麼?那母親呢?她剛纔分明看見母親了,爲什麼她沒跟自己跑出來?此時蘇顏的神思還是混
亂的,剛纔的夢魘真實得讓她已經分不清是幻是真,她滿腦子都被那種恐懼和仇恨揪得緊緊的,無力逃脫。
不行!母親還在受苦,那些人會殺了她的,她說好冷,而自己怎麼可以還這樣自私的待在溫暖的地方而不去找母親?她應該要把她救出來,將她帶離那個冰冷的地方。
蘇顏胡亂的想着,忽地一下就從躺椅上站了起來,她還穿着睡衣,卻已經什麼都顧不得了,打開門就衝向了雨霧。
轟轟……
又是一陣驚雷,還在辦公室做研究的歐澤軒被驚得一下子擡起頭,眼裡閃過一絲不安。
“好好的怎麼會下雨了。”
一旁坐着的戴維瞅了瞅窗外:“這還是這一個月來的第一場雨呢,看來你今晚是回不去了。”
歐澤軒呼了一口氣,合上了文件:“不行,我得回去。”他說着便提起座椅上掛着的西裝,匆匆套上,就準備出去。
戴維跟着站了起來:“哎,你那莊園離這裡很遠,這麼大的雨你開車回去不安全啊。”
“顏顏還一個人在家呢,我不放心。”歐澤軒匆匆回着,人已經走出了辦公室。
戴維也不放心的追了出來:“那你給夫人打個電話不就行了,明早再回去吧,下那麼大的雨她也不放心你這樣回去啊。”
歐澤軒腳步依舊沒停:“就因爲這麼大的雨,我才一定要回去,該死,早知道應該看看天氣預報的。”他懊惱的低念着,人已經到了停車場。
戴維還想說什麼來制止他,歐澤軒卻已經很快地就鑽進了車子,繼而便不由分說就發動車子開了出去。
戴維還緊張的在後面喊,歐澤軒卻已經顧不上回他了,他還來不及跟戴維說,他們又怎麼會明白,蘇顏經歷過那麼可怕的過往,柏程昱也和他說過,之前蘇顏被別人陷害服食的致幻劑還會有後遺症,只要受了刺激,她還很有可能會神志不清。
尤其在這樣的雷雨天氣她肯定會做噩夢,也就和自己到巴黎的這段時間她才能睡得安穩些,可今晚,他不由緊緊的抓住了方向盤,心跳得幾乎要蹦出來,希望沒嚇到她纔好,希望顏顏千萬別出什麼事。
歐澤軒越想越氣自己的大意,因爲這段時間以來蘇顏的情況都很好,以至於讓他忽視了這些潛在的危險,他不應該在晚上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裡,他怎麼就那麼糊塗。
他又猛地踩了一下油門,加快了車速,雨霧越來越大,儘管有車刷在不停的刷着,但是眼前的一切依然模糊不清,再加上因爲打雷而周邊的很多路燈都被打壞了,整條道路變得越來越黑。
可歐澤軒顧不得那麼多了,他只憑着自己的記憶和藉着淡薄的車燈努力的辨認着方向,車開得依舊很快,他只想儘快的回到家,看到她安然無恙才能放心。
車一直駛到了郊區那邊的山路上,雨勢卻越來越大,一點停歇的跡象都沒有,歐澤軒瞪大了眼睛艱難的看着前方。
然後,就在雨刷又一次將眼前擋着的雨珠刷開的時候,他突地看到有一個白色的身影霍然就站在自己的車子前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