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立帆揉了揉額頭,對關倩吩咐着:“你看着這裡一點,林醫生打了針後,就把這房間的門鎖起來,我先換衣服去醫院看澤軒。”
關倩點點頭:“我去給你拿衣服。”
歐立帆點頭讓她出了房間,他喘了幾口氣,讓自己平靜了一些,才走過去,看着在衆人的力量中已經動彈不得的蘇顏,臉上的神色卻愈加的複雜起來。
“我雖然答應過你保住你女兒,可是這是她自己的命,我沒有對你食言,就算到了精神病院,至少她還活着,不是麼?”
歐立帆默默在心底說着,便不再猶豫,轉身就走出了房間。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歐澤軒才醒過來,醫生說的是他這段時間本來就疲勞過度,沒有休息好,又被蘇顏這樣一砸,纔會昏迷的。
歐立帆一直陪在他牀邊,而這兒子醒來後第一件事卻就問起蘇顏的情況來。
歐立帆皺皺眉,有些不悅:“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那個蘇顏真有那麼好麼?你看她都把你傷成了這個樣子……”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歐澤軒截斷父親的話:“爸你不要因爲她傷了我就把怒氣發在她身上,她是無意的,你不能怪她。”
“唉。”歐立帆嘆了一口氣:“好了,我也知道她是無意的,可是以後這樣的無意會越來越多,爸總不能拿一家人的安全去賭吧?尤其是你的安全,你可是她的枕邊人,這次砸破了頭,那下一次誰會知道她又會做什麼?”
“爸你是不是做什麼了?”歐澤軒微扶着尚還在疼痛的額頭。
歐立帆點點頭,本來兒子還躺在病牀上,他並不想現在就告訴他的,可他也知道,以兒子的脾氣,不問個究竟不會罷休,便還是說了實話:“今天一早,我已經安排人送她去精神病院治療了。像她這種病人,實在不適合留在家裡,你不要怪爸的決定。我這都是爲了大家着想,也是爲了她,不做正規的治療一直這樣在家裡,她的狀況只會越來越多,你明白麼?”
歐澤軒在聽到精神病院的時候渾身都震了一震,卻終是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這下倒是歐立帆納悶了,難道兒子居然不反對自己的這個決定?他原本是做了要費多大的心思說服歐澤軒的準備的,這麼一來很多話都沒有能說出口了。
“別傷着她。”過了半天,歐澤軒只是靜靜的說了一句。
“嗯,你放心,我讓林醫生給她打了針再送過去的,沒人會傷到她。”想想還是有些不放心,兒子的態度太過奇怪了:“澤軒,你真的同意爸這樣做?如果你反對……”
“你說得沒錯。”歐澤軒卻說:“顏顏現在的情況確實不適合在家裡,還是先送過去治療吧。對了爸,你在這守了那麼久還是回去吧,我已經沒事了。”
歐立帆安慰的拍了拍兒子的手:“那你好好養傷,什麼都不要去想。”
說着便起了身,準備
出去,歐澤軒又喊住了他:“爸,你回去後幫我叫昊辰到醫院來一趟,這幾天去不了公司,我有些事要和他交代。”
歐立帆欣慰的點了點頭,臨去時還體貼的給他關上了門,確實這兒子成家後,對公司的事也上心多了,不管和蘇顏結婚的事情有多少弊端,至少她讓兒子變得成熟了,這便是好的。
蘇顏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精神病院的牀上,她一睜開眼,便看見一張放大了的臉傻笑着貼得近近的看着她。
“啊!”蘇顏本能的驚叫一聲,一把就將這人推開:“你是誰?”
她連忙坐了起來,這纔看清自己正躺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裡,而旁邊站着的是一個披頭散髮的中年女人,她的樣貌其實還算得上好看,卻似乎從不打理自己,邋遢得不像話。
這女人被蘇顏推開後,卻絲毫不生氣,反而退到一邊,含着手指頭,傻笑着定定的看着她。
蘇顏覺得後背隱隱的發麻起來,這個女人看起來就像癡呆了一樣的表情讓她不安,她是誰,怎麼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她揉了揉脹得發疼的頭皮,翻身下牀,就跑了出去。
然而才一出房門,到了走廊她才發現這裡全是這樣怪異的人,有的像木偶一樣傻站着,有的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唸唸有詞,還有的則興奮的又跳又笑。
她心底驀地發寒,這樣的人她並不陌生,這樣的環境她也不是沒有見過,母親發病最厲害的那幾年,曾有好心人就勸過她把母親送到這裡面來治療。
當時她不是沒有動搖過,可是當她親自去了一趟精神病院後,便從此徹底放棄那樣的想法,發誓絕不送母親去裡面,因爲那裡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永遠都記得那一天自己去了精神病院的感覺,那些被關在裡面的人一見到有陌生人進來,便一個個站得僵直,表情木然,帶着怪異的笑冷冷的看着她。她面對着那樣的眼光,只覺得不寒而慄,彷彿走進了地獄的大門,而那些木偶一般看着她的人更像是被世間拋棄的冤鬼。
蘇顏臉色驀地發白,她怎麼會在這裡?是誰把她關到了這裡?不!她不要被關在這裡!
她心口一凜,她一定要逃出去才行,當下便拔腿就跑,然而她才跑出去沒多大一段路,便就被這裡的護工給抓了回來。
“你們放開我!爲什麼要把我關在這裡?我沒有瘋!”
蘇顏淒厲的喊着,然而卻沒有一個人動容。
“當然是你的家人送你過來的,所有到這裡的人都說自己沒有瘋,你還是別鬧了,乖乖聽話吃藥。”走進來的護士公事公辦的口吻對她說着。
蘇顏拼命的搖頭,上前抓住了護士的手:“我求求你放我出去,我真的沒有瘋,是有人要害我!他們給我吃藥,讓我發瘋!我求你放我出去吧,我不要待在這裡!”
護士示意旁邊的護工將她按回牀上:“你這不就
是典型的被害妄想症嘛,你還是安靜點的好,不然我們只好把你單獨關起來。”
蘇顏被護工按着,實在無力掙脫,又被強行注射了安定劑,再一次陷入無奈的空無中,她感覺自己的力氣被一點點的抽走,就連意識也不再能夠掌握得住。
她虛脫的躺倒了下去,眼皮沉重的傾壓下來,可她卻徒勞的伸出了手,雖然是在虛空中,卻彷彿想要抓住什麼。
那個說過不會離開的人呢?那個說過把未來交給他的人呢?
“澤軒,帶我離開……澤軒,救我……”
然而這樣的呼喊卻只是卡在她的喉嚨中,再也發不出來,變成只有她自己能聽見的渴望。
在眼前完全黑去的一瞬間,只有兩滴淚滑落她的臉頰,滾到脣邊,沁入嘴裡,化作讓人不堪承載的苦澀。
段昊辰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歐澤軒包紮着的頭部,也不由愣了愣:“怎麼纔不見一天你就成這個樣子了,難道嫂子她真的?”
他沒把話說完,歐澤軒也懂得他的意思,他嘆了口氣:“我爸今早已經把顏顏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段昊辰啊了一聲,繼而便又瞭解的點點頭:“也是,哪個做父母的看着兒子受傷還穩得住,可是,你就同意了?”
歐澤軒揉了揉還裹着紗布的額角:“說實話,這也是我覺得目前最安全的辦法,顏顏待在家裡不安全,反而在那裡可以讓她避過這段時間。”他說着擡眼看了看段昊辰。
段昊辰明白的:“嗯。”繼而又嘆了口氣:“你有眉目了麼?到底是誰……”
“說真的,誰都有可能,可我還沒找到證據,只要一想到,在我自己的家裡,居然有這樣一個人,隨時都算計着要害她,我就不寒而慄。”歐澤軒嘆氣:“更何況洛兆天那邊也還有一堆麻煩,所以我想,就先讓顏顏在那裡待一陣子,讓想害她的人以爲她已經沒有出路而放棄她,等我把這些事都處理好了,再去接她回來。”
“那你需要我做什麼?”段昊辰問道。
歐澤軒凝神想了想,便說:“你還是派一個人去那個醫院當護士吧,讓她專門負責照顧顏顏,幫我好好看着她,有什麼情況也可以及時通報我們,這樣讓她在那裡我還是不太放心。你知道,我現在不方便親自做這些事,否則,如果被人發現,我這幾天的戲就白演了。”
“我明白,放心吧,這件事就交給我,你呢,就先把傷養好。”段昊辰笑着拍了拍歐澤軒的肩膀。
“謝了。”歐澤軒與他擊了一掌,就當是感謝了,他們是好兄弟,多餘的話自然不必多說。
段昊辰走後,歐澤軒便又緩緩靠了下來,心裡卻怎麼也沒辦法安定下來,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樣的情況,她受了那麼多苦,他其實又怎麼放心把她一個人扔在那裡?習慣了每晚上有自己陪伴的她,又該怎麼度過那些讓人膽戰心驚的漫漫長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