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歐澤軒又去了離園。
方淺瑩在醫院裡陪夜,便只有蘇顏自己在那裡,歐澤軒就說自己過去陪她。
“昨天晚上的事嚇到你了吧?”兩個人一起吃飯的時候,歐澤軒看着臉色蒼白,顯得很憔悴的蘇顏柔聲說道。
他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她,不免又想到了白天段昊辰說過的話,卻覺得太過違和,他怎麼也沒辦法把面前這個蘇顏和他口中那個人重疊到一起,也許,這所有的事情不過是一個誤會而已,越是聰明的人,有時候就越是容易鑽了牛角尖。
蘇顏慢慢的吃着飯,卻顯得沒有胃口,聽到歐澤軒的話,尚還在出神的她恍恍然的擡起頭來:“你剛纔說什麼?”
歐澤軒心口一跳:“我說昨晚上的事……”
“是昊辰跟你說了什麼麼?”蘇顏一聽到他提起昨晚的事,反應顯得比往常都要激烈,還沒等歐澤軒說完就冷聲打斷了他的話:“他懷疑是我把爸推下水去的,而你,是來求證的麼?”
歐澤軒沒料到她會這麼敏感而又犀利的質問他,讓他一下子啞口無言,他從來都不想懷疑她,也不希望讓她傷心難過,可畢竟,段昊辰也是他多年的好友,他一樣不能不相信他,這兩者一衝擊到一起,難免把他的心緒都攪得七零八亂,再加上現在蘇顏這樣激烈的反應,也讓他心口處脹得發痛。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以爲是你把爸爸推下去的?”歐澤軒輕嘆着氣,緊接着就又想到一定是好友昨晚沒忍住就直接去質疑她,才讓她有這麼敏感的反應。
“昊辰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今天醫生也說了,爸爸是得了夢遊症,而且,昨晚媽不是說你和她在一起嗎?”
蘇顏放下了碗,苦笑一聲:“我沒有和媽一起,我一直在自己房間裡,所以,我的確有能被懷疑的理由,你們若是有這個疑慮,大可以……”
“蘇顏!”歐澤軒終於忍不住放大了聲音,她這個樣子明顯是在跟他賭氣,他不想讓他們之間變成這樣的關係,段昊辰所說的事情都還沒有得到證實,他當然也不能因爲這個而傷害了她。
“你別這樣好不好?我相信你,可我也希望你一樣的相信我,不要再對我說這樣自暴自棄的話。”
蘇顏無力的揉了揉額角:“抱歉,我這些天總是睡不好,所以被弄得心煩意亂的。”她也知道自己剛纔的反應過激了些,可那也是在她乍一聽到這件事的本能反應,就像是把什麼東西砸到牆上,馬上就反彈回來的反射性動作一樣。
她在那一瞬間立馬想到的是,段昊辰一定去和歐澤軒說了昨晚的事,而他那麼快就來到了離園,說明他心裡也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就算自己確實值得懷疑,可是內心的本能還是讓她覺得受傷了,因爲他的懷疑而受傷。
歐澤軒輕嘆了一聲,把手蓋在了她冰冷的手上:“別想那麼多了,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他是愛她的,一直以來都是,在所謂有證據的
證實過之後,他覺得自己面對她更親近了一些,只要不去想那些事。
所以他才同意段昊辰去調查,只要查出來蘇顏和這些事沒有關係,他們之間就不會再有一點瑕疵,他可以真正的回到過去,他願意冒這個險,因爲直覺讓他相信蘇顏,他不想要兩個將要攜手一生的人之間有什麼嫌隙,夫妻之間本該就是坦誠相待的不是麼?
蘇顏微微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在初時的激動過後,心就無力的跌落下來,變得一片黯然,再也不想去爭取什麼。
也許她真的是有些自暴自棄了,她不想再過這樣爾虞我詐隨時都要假裝的日子,有時候甚至在想讓一切事情儘早的結束吧,傷害他是一件生不如死的事情,她怕自己再也堅持不下去。
所以纔會破釜沉舟的決定提前行動,徹底的了結掉歐立帆,哪怕賠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誰知道,卻功虧一簣,還讓自己落入了他們的質疑中,以後再要做什麼,只怕都像踩在刀尖上一樣的危險。
而在這樣的境地中,想到他也開始懷疑自己,才讓她這樣的難以忍受。
天快黑的時候,兩人回到了房間,蘇顏一直沒有主動和歐澤軒說話,就算彼此都沒有做出什麼讓對方難過的舉動,可氣氛卻在無形間變得僵硬,兩人之間的呼吸在靜默中壓抑着,打破了原本美好的夜晚。
歐澤軒很懊惱,他不想這樣的,他們好不容易纔改善的關係,難道就要因爲這樣還未能被證實的一個懷疑而分崩離析麼?想到這裡的時候,就不由低咒了好友一句,好好地去和蘇顏說這樣的話,她能不生氣麼?
蘇顏並沒有把他的鬱悶看在眼裡,她自己進到浴室裡洗漱完畢之後,就穿着睡衣走了出來,然後連看也沒看他一眼就走到牀頭櫃的抽屜裡,拿出了一瓶藥,準備好水就要吃藥。
歐澤軒湊過去看到她的藥,不由眉頭一皺:“你怎麼也在吃安眠藥?還吃這麼多!”他一把將藥瓶從她手裡搶了過來:“這種藥不能經常吃的,你現在身體已經這樣了,怎麼還……”
“不吃這個我睡不着,”蘇顏說着就要去他手上拿藥瓶,卻被歐澤軒避開了不給她:“你鬧什麼?我已經失眠好幾天了,快給我。”
“有我在你不會睡不好的,”歐澤軒定定的說着,不由分說就把藥瓶從窗口扔了出去。
蘇顏氣急敗壞的瞪着他,深吸了一口氣,忍耐的回過身,又從抽屜拿了另一種藥出來,這回她有了防備,沒給歐澤軒搶過去的機會,倒在手上幾粒後就馬上吞了下去。
歐澤軒自然又撲過來搶,不過也才搶去了一個藥瓶,一看是治療頭痛的藥,才慢慢的鬆下一口氣,可是他剛纔眼角瞟到蘇顏貌似吃的劑量還不少。
“你頭痛的話還是到醫院去看一下吧,不能吃這麼多的藥,會有副作用的。”
“你怕我也得了夢遊症麼?”蘇顏卻冷不丁的回了一句,說了之後才又懊惱起來,自己幹嘛要這樣刺激
他,他沒有做錯什麼,錯的是自己,可是,就是忍不住心口那堵着難受的感覺。
歐澤軒果然愣在那裡,半天都沒回過神來,蘇顏從他手裡把藥瓶拿了過來,放回抽屜裡:“你快去洗澡吧,我已經放好水了。”爲了緩解氣氛,她只好趕快轉移話題。
歐澤軒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蘇顏已經躺在牀上閉上了眼睛,他走過去看着她的臉,心又變得柔軟起來,這麼美好的女子,她應該是被捧在手心,享受着幸福的,任何世間那些紛復繁雜的事情都不該和她扯上關係。
這麼想着,歐澤軒覺得自己心情輕鬆了不少,也爬上了牀,他很自然的從背後又抱住了她,這次蘇顏卻只是動了一下,並沒有推開他,甚至沒說什麼拒絕的話。
蘇顏是沒有力氣再去這些事情上鬧騰了,本來兩人這樣同枕共眠她已經是習慣了的,之前爲了和他撇清關係纔不得不那麼做,可現在,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心力再去計較這麼多了。
他的懷抱那麼溫暖,那麼讓人覺得安定,那麼能夠沉淪一次就沉淪一次吧,她真的很累了,於是就這樣躺在他懷裡倒是和他說的一樣真的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卻是被他的喊聲給驚醒的,這一夜,蘇顏沒有做噩夢,歐澤軒卻破天荒的做了噩夢。
他在夢裡看到蘇顏跌下了懸崖,他看到父親正站在崖頂看着蘇顏冷笑,他想伸出手去救她,卻連她的一點衣袖都沒扯到,他想跟着她跳下去的時候,卻不知被什麼一股強大的力量給緊緊的扯住了往後拖,總之就是離她越來越遠,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她墜落下去,在自己的視線裡變得越來越小……
“顏顏!不要!顏顏!”
歐澤軒驚叫着彈跳起來,蘇顏被他這一喊就給驚醒了,她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歐澤軒就撲上來一把緊緊的抱住了她,嘴裡還在混亂的一連迭聲的喊着:“顏顏,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我會保護你的!”
他在慌亂中抱得太緊,直勒得蘇顏身上都發疼起來,可是歐澤軒還在死死的禁錮着她,彷彿不這樣就不能確定她還在自己懷裡一樣。
“澤軒,我在的,我沒事,我不會離開,你別怕。”蘇顏知道他一定也是做了噩夢,就連忙開口安撫他。
聽到蘇顏聲音後,歐澤軒漸漸的平靜下來,急促的呼吸也漸漸趨於平靜,那雙緊箍着她的手也緩緩的放開了。
他把她轉了一個身面對自己,近近的看着她的臉:“你真的還在?”
“我一直都在,”蘇顏喃喃的回答着,伸手撫上了他流着汗的臉:“你是做噩夢了麼?”
歐澤軒驚悸未定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剛纔真的嚇死我了,還以爲你……”
蘇顏心底驀然浮上一陣心酸的感覺,再也顧不得其他,伸手就抱住了他。
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維護着她,守護着她,而她從來都沒見過他脆弱的樣子,然而,他唯一的脆弱,竟也是爲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