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一個聲音從他法杖上被用於緊急傳令的顱骨裡發出，這顱骨的下顎還隨着聲音的傳出不斷開闔，彷彿那已經腐爛的聲道還存在一般。
“他——他在這，俺們攔不住。”
莫格卓根從他的符文雕刻桌邊起身，伸手去拿他的長杖。
“明白了，俺馬上來。”
他快速穿過他的私人偏殿，而後出門走入太陽宮的走廊。
近衛和屁精們推搡着給他讓道，他們要麼不知道他是誰且毫無與他對視的興趣，要麼知道他是誰且完全沒有與他對視的膽量。
靈能老大踩着軟底草鞋輕柔地穿過柱廊、花園和池塘。
職階較低的近衛逐漸消失，替代他們的則是庭衛那銀色與紅色的身影，但沒人會阻礙他的道路——在這無人不知他的名諱和那個面具的含義。
在他到達了霸主的寢宮區後，呼叫他的神經小子匆匆過來，臉上帶着歉意。
“老大——”
“別廢話！”
莫格卓根厲聲喝道“
“他在哪？”
“在外面，昆德拉咔攔他不住。”
“那麼你早該叫俺！”
莫格卓根走得更快了，無視周圍如塔般佇立在他周圍的圖騰柱、低聲沉鳴的引擎和電焊發出的閃光。
技工們正在改造這個宮殿，將其變爲一個更加符合歐克口味的要塞——當然在人類的審美中，這種改造也被稱之爲破壞。
走了大概兩百米，莫格卓根才發現他已站在第一道門內，一羣庭衛正在與他對峙。
“你爲什麼會在這？格拉克，你應該和你的小子待在一起，霸主的閱兵馬上就要開始了。”
莫格卓根儘可能禮貌地詢問，因爲他的出現，之前神情緊張的昆德拉咔終於鬆了口氣。
他還在真沒把握攔住這個發飆的高夫軍團。
“俺有個問題向問問老大，不行？”
莫格卓根將他枯瘦的手放在格拉克的背上，企圖迫使他離開但並沒有愚蠢到真的使力。
“跟俺來，俺們需要談談。”
格拉克低頭凝視着他，遍是傷痕的面孔蝕刻着輕蔑的神情。
“你算什麼？有權力命令俺。”
他說，將他着甲的手握成拳頭，
“俺和老大一起幹仗的時候，你還在你的泥巴窩裡玩蛇呢，老莫。”
“你是對的，但現在，請你暫時先離開。”
“爲什麼，難道俺連見老大的資格都沒有？”
莫格卓根搖了搖頭。
“還沒到時候。”
在卸去軍閥的職責後，現在莫格卓根的身份是古克欽定的“毛哥的選民”，簡稱“毛選”，在歐克國度裡的地位相當於人類的宰相，也是權力僅次於古克的存在，地位甚至在新出爐的“野獸”之上。
瞪了對方一眼，或許是忌憚莫格卓根的新身份，亦或者不想真的與庭衛們發生衝突，格拉克還是退讓了。
之後，莫格卓根領着格拉克回到他的居所，那是一個能俯瞰着皇宮的巨廳與尖塔，也曾經是本篤帝國首席巫師的住所。
歐克宰相花了一些時間和精力將此處變爲符合他口味的風格，許多被他收集的異類骸骨被固定在牆壁和角落上，但格拉克看似對放置在此的事物毫不留心。
軍閥只是站在鋥亮的大理石地板上，呼吸聲如粗糲的刮擦。
“俺要見老大。”
“他現在沒空。”
“他在哪？”
“不知道。”
格拉克對此嗤之以鼻。
“你知道他的一舉一動，你知道他的每個想法。”
“不，俺沒那麼厲害。”
格拉克開始踱步，就像被困在籠中的野獸，將擋路的那些陳設物全部踢開。
“俺不明白！俺不明白！”
“閱兵很快就要開始了，你得去管管你的小子們，聽說最近它們不停的找血斧的小子掐架，你知道這是不合適的……”
格拉克轉向他，他的眼中閃爍着挫敗之怒。
“這也能讓你不滿？還是說你已經被那個懦夫給收買了！亦或者你以爲可以對俺指手畫腳了？”
莫格卓根察覺到他的客人的面孔正處於失去理智的邊緣，並懷疑是否會變得更糟。
小子們大多知道這位軍閥的最殘忍的，但鮮少有誰知道，他也是最驕傲的，絕對不允許有除了古克之外的歐克凌駕於他之上。
但是現在，一下子多出來兩個，確實很容易讓他接受不了。
“霸主有他的安排。”
莫格卓根耐心的解釋道：
“你們各自肩負不同的責任。”
“俺和老大從屍體堆裡爬出來不知道多少次。”
格拉克低聲道。
“俺們從一個小部落一仗仗打到現在。”
高夫軍閥轉身看着景色，朝着直射的亮光皺起臉來。
“難度俺還不如一個只會放槍的跳跳？”
他的面孔痛苦地扭曲，使太陽穴周圍的皮膚皺起。
莫格卓根過勉力止住一聲嘆息，他就知道會這樣，雖然古克的決定他也贊同，但是後果同樣嚴重。
“這是有意圖的。”
莫格卓根迴應道：
“東方需要一個相對穩固的戰線，貝魯夫比其他軍閥更能承擔這個責任，你應該清楚這一點……這一戰後，東邊的蝦米已經不足爲慮了，相反你們的爭吵會演變爲更大的麻煩，還有些俺會晚點解釋，但俺希望你能瞭解，霸主對於你的信任——’
格拉克開始動作，迅速得出人意料。
他忽然轉身，伸出手鎧，握住莫格卓根的脖子並收緊。
靈能老大掙扎並喘息着，仰望那張正向他逼來的陡然顯露恨意的臉，軍閥的鎧甲上仍然散發着來自乾涸鮮血的腥臭氣味。
“信任？”
格拉克嘶聲道：
“把俺堵在門外的那種？”
有那麼一瞬，莫格卓根在竭力尋找合適的措辭。
接着，就像抓住他時那樣突然，格拉克鬆開手，在莫格卓根勉強站穩腳跟時輕蔑地哼了一聲。
“你一定認爲俺蠢！”
他咆哮道：
“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蠻子，同那些花裡胡哨的傢伙們走不到同一條道上。”
格拉克的嗓音因憤怒而顫抖，但莫格卓根已使自己鎮定下來。
“你還是想不通嗎？”
靈能老大設法詢問，而格拉克的怒視就是他的答案。
“很好，本想晚些時候給你看看這個……但或許現在也行。”
莫格卓根整了整自己的袍子，然後從腰帶裡抽出一卷皮革，在格拉克好奇的注視下展開，然後抖了抖。
“這是霸主的密令，俺尋思你看了之後，會發現這……非常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