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格拉克的通訊器響了。
“老大。”
一個聲音這樣告訴他,這是他的得力下屬兼副手克羅。
“俺尋思得用刀。”
“是嗎?”
“衝上去,那些蠢貨一觸即潰。”
格拉克笑了。
“開整!!!”
他大喊一聲,把他的槍扣鎖在腰帶上,然後抽出他的戰斧。
雙面開刃,動力驅動,廢城精藍鋼打造,沿着血槽蝕刻有暴躁的花紋。
他把它叫做撕裂者。
他沒有等着看他的命令得到執行,便已衝出掩體,槍彈不斷射在他的胸口正面和他的腿甲上。
“Waaaagh!!!”
他猛地邁出兩大步躍上柱廊,腳步迅速,重心放低,斧尖向上。
格拉克看到了那些人類士兵,藏身於巨大的金屬柱之間,不停地向他射擊。
他能看到他們的臉,蒼白而驚恐。
格拉克看到了那些就要被他大卸八塊的蝦米臉上的驚愕,他聽到保鏢們就跟在他身後,感受到了身爲歐克的快樂。
那個傢伙是對的。
用槍炮攻打這裡既費時又費力,那些掩體效果好到足以使槍炮的火力大打折扣,也足以抵擋刀劍的攻擊,爲了保護這裡的工業設施又無法使用重炮。
刺刀,比如長柄武器,可能都不好使。
但不是,也絕不會是,一把由歐克的臂膀揮動的戰斧。
護甲碎裂了。
在玻璃破裂的聲音中,護甲尖銳的碎片在每一次重擊之後的一微秒內就會飛入空中,而後蒸發得無影無蹤。
先是護甲,而後是護甲內的軀體,先是外殼,而後是人的血肉。
鮮血從傷口中噴涌而出,或是噴向清晨的天空,或是噴濺在格拉克身上和廊柱間那些巨大的金屬支柱上。
每一次揮擊都會引發一場內臟的爆炸,一團腥紅的煙霧隨之噴向空中,就好像一包鮮血被打爆一樣。
不管泰揚守軍曾經擁有怎樣的優勢,他們都失去了這些優勢,就在那些紅色的屠夫以古老的作戰方式對他們發起打擊時,曾經設計的一切變得毫無意義。
在格拉克帶頭衝鋒之後不到五分鐘內,高夫軍團打開了工業區的入口。
“Waaaagh!!!”
格拉克殺進人羣,三十個劊子手跟在他左右——這是高夫軍團裡最可怖也是最強大的冠軍,每一個都是從無數場衝突了殺戮中倖存下來的唯一勝利者
每一個劊子手至少都要三米高,肩寬體壯,如同一個正方體,同時身上鮮少有保護用的鎧甲,渾身披掛着暗紅色的鱗狀物,這是被他們殺死的敵人的鮮血乾涸後留下的痕跡。
巨大的斬首刀高舉在空中,刀柄後是一串蒼白的顱骨,他們所發出的咆哮足以壓過上萬名小子。
他們衝到宏大通道的末端,來到一處鋼鐵廠的大門下。
守軍羣聚在巨大的吊門下的陰影中,準備保衛工廠的入口。
空氣中滿是流彈,像是在橫着下一場炙熱的雨,火光和子彈在陰暗而寬大的通道的中顯得格外耀眼。
小子們俯下頭,舉起武器,頂着炮火,如同一羣暴徒那樣向民兵們撞了過去。
守軍紛紛跌倒,他們的掩體雖然在起作用,但是巨大的衝擊力還是讓他們就在地面來回滾動碰撞。
上百具軀體互相擁擠,好像泛着漣漪的水面。
他們腳下到處是屍體,手指仍舊彎曲,手中的武器毫無目的地射擊着。
劊子手們向深處殺去,他們用肩膀狠推狠撞,他們用刀猛砍猛刺。
很快,民兵碎爛的屍塊從他們那被擊碎的掩體中溢了出來,鮮血在哭號聲中四處噴濺。
飽嘗鮮血的斬首刀並未停滯,揮向其他人,將他們挑到空中,他們的屍體在人羣上方旋轉,翻滾,而後狠狠地砸在他們的同胞的脖子和肩膀上。
一些人站着就死了,他們的身體因爲人羣的推擠而沒有倒下,鮮血在如鏡面般的過道上奔流。
巨大的血泊從戰鬥着的人羣身下流出,沿着蝕刻在鋼板上的凹槽向四面八方涌去,在火光下泛着血光,在陰影中一片猩紅,淹沒了排水渠的底部,使得浮起的頭盔看起來如同島嶼一般。
格拉克聽到的大多數聲音是他劈砍時發出的震盪性的衝擊聲。
撕裂者的握柄已被染得通紅,注滿動力的鋸齒上冒着一股血煙,他持斧的胳膊上血跡斑斑,鮮血沿着他護甲的邊角淋漓不盡。
他手甲上的紋路被不斷擦搓着,沾滿血跡和腦漿的碎屑四散飛濺。
在這一切背後,是一種極致的快樂。
克羅卻超過了他。
他高舉釘錘,用兇猛地橫斬劈裂護甲,劈開腰、臀和肋骨,將敵人的軀體一分爲二。
這是一場破壞性的、單調機械的戰鬥,更像是在做農活,而不是打仗。
他正在敵羣中收割出一條通往工廠深處的道路,他在收割他的莊稼,像是工人在地裡勞動那樣,一下一下地,揮動着他的那柄釘錘。
在格拉克的左側,神經小子託曼更像是在做體育運動。
他的金屬棍比較長,他戲弄着那些被他不斷衝擊的民兵,好像是在設法與他們交手並測試他們的戰技。
但沒有人迎接他的挑戰,他們都在忙着跌跌撞撞地從他屠殺般的突擊路線上逃走,什麼小子特別喜歡用力量把敵人憑空舉到天上,然後再將他們砸碎在他腳前的地面上。
格拉克能聽到他在衝他的敵人大喊,鼓勵他們與他交手,他輕蔑地抱怨着他們對逃跑的嘗試。
最終,不管是面對着他的還是背對着他的,他都把他們殺了。
至於格拉克自己,他更喜歡教科書式的突擊方式——戰斧舉到胸口高,用來推撞,這真是殘酷無情啊,這就好像是把一隻沉重的水果滾進一羣玩具士兵中,然後看着他們被撞倒、沖垮。
這場突擊是如此的兇猛,一片褐色的血霧從戰線上冉冉升起,飄散在陽光中。
軍團的大隊人馬緊跟在他們身後的通道里,污血聚成的深湖向外膨脹着,裡面有某種壓力在使其不斷擴散。
倒在光滑的拋光地板上的屍體首尾相連地在血流中旋轉着,就像是困在一條暴溢的河流中的浮木。